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擁抱
劉秀芳
這天, 來了個高大瘦削, 形態疲怠, 四十來歲的白人男士, 提着一個古式六弦琴, 訴说頭痛. 他相信中國古老的醫術會有奇效. 黄醫生在他的頭上和頸後紮下四針. 十五分鐘後, 這人便在醫務所的古典音樂中悠悠入睡. 一睡竟睡了三個多小時, 黄醫生不想驚動他, 也錯過了午餐時間. 那人瞿然起身自語: “五天的頭痛没了!”. 從褲袋掏出一把25分,10分,5分,1元的亂纸币硬币, 放在診桌上,連說多謝. 向黄醫生問:
“讓我擁抱您一下可以嗎?”
黄醫生讓他擁抱, 輕拍着他的背吩咐: “保重保重! 不要使自己過度疲勞.”
“我是個無家居的流浪漢.”(乞丐)
“我患了雙肺多發性囊腫,已不能唱, 只坐着弹.”
光是舊金山一地, 就有2000個無家居者(市政府報告). `文明社會`房租昂貴,失了業便無法支付, 有的淪落街頭. 當中每年有100多人凍死病死在公園裏或街道上. (官方報 告)
黄醫生内心十分感觸, 把錢塞回他的口袋. 那人却又掏了出來, 说他從未遇過這樣好的醫生. 相推了幾次. 黄醫生還是答應收了, 從櫃裏抽出一盒巧克力糖回送.
為甚麼黄醫生有感觸? 那是在他十二歲那年, 日帝侵華戰争爆發後, 從廣州逃難到祖鄉台山縣城, 吃的是咸豆鼓送粗爛飯, 漸而只能吃薯粥, 勉强维持學業. 晚上義務教 幾個鄰居失學兒童讀書. 很快來學的越來越多, 感動了學校和同學, 成為500名街道失學 兒童的夜校校長. 可是日寇又两次撗掃台山, 殺戳搶掠姦暴. 他艱辛地步行到香港, 脚 底磨破了五個洞, 登記準備返回出生地美國. 在灣仔新亞餐廳街角蓆地乞食. 日寇攻陷香港後, 把大批人驅回內地. 他在廣州露宿街頭, 從飯店後門的臭垃圾籮挖食. 饑寒交迫, 哮喘病自此頻發. 後來霸屋的漢奸捨回個房. 以蕃薯葉, 野菜, 稀粥充饑, 形同 皮包枯髏. 數年頑強自學, 從前时的初一年级而考上高中. 抗日尾聲及结束後, 得到 年少哥們辛劳的僑匯接濟.
這些經歷造就黄醫生的柔韌性格和志向. 1954年畢業於國立中山醫科大學,留校任教, 及1963年在職畢業於廣州中醫藥大學. 成為西醫手術科專家及中醫藥專家,曾兼職廣東 省外科急腹症中西醫结合領導小組業務組长. 他學術上的继承開創影嚮深遠. 在中醫學 方面, 最為特出的如:[黄氏神經反應經络學说],[陰陽學说-科學辯證法綱要], “黄氏針 灸律理”[現代中醫診療學-八綱縱横辨證論治法]等. 正如他的人生諺言:“陪人而生, 無為而為,無愛而愛,宗陰陽學, 堅韌而行.以仁心擁抱天地人間.” [font=宋体;] (本文取材於作家梁竞鹏先生名著[居美散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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