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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稔花开的季节（小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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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11-02-24

— 本帖被台山同学网从文学艺术移动到本区(2017-03-31) —

山稔花开的季节

又是一个山稔花开的季节。那北峰山上漫山遍野的山稔树，盛开了一朵朵灿烂的鲜花，粉红的、淡蓝的、乳白的，五光十色，七彩缤纷，把整个山野点缀得象花的海洋，山风吹过，香气扑鼻而来。
山路上，来了两个人，我和妻子，在山稔树丛中，抚摸着怒放的山稔花，若有所思，又一次追溯往事来……

那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秋天。
那年，我高中毕业，回到了那方热土，为了生计，我跟着村里的儒叔上山烧炭，他是烧炭的老师傅，经他烧出来的炭质地好，又耐火，销路也好。初出茅庐的我，在儒叔的指点上，掌握了烧炭的一些基本知识，为了这，我经常到他家里转。他有个妹妹叫静文，与我同年，生得眉清目秀，一副瓜子脸，笑起来脸上露出两个酒窝儿，让人倾心。有时，我去到儒叔家，他不在，便与阿文聊了起来。这个人看去寡言善感，很难捉摸，但说起话来却头头是道，还十分投机的呢。渐渐地，阿文在我的心中占去了一半，一有空就去她家，那怕是见一见她才舒服。一天，她突然笑着走到我跟前，神秘鬼鬼的递过一个小盒子，说：“这东西送给你”。我愕然了，平生第一次接女孩子的礼物，心里卜卜的跳，不知怎么说，我看着阿文的脸有点红了，便笑着对她说：“谢谢，我以为只是我……，”后边的话想说都没有勇气说出来。回到家里，我打开小盒子，里面有一个粉红色的心形绒布饰物，小巧玲珑，我把它放在书柜的空隙，十分显眼。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是情人节，难怪阿文这样花心思了。从此以后，我跟阿文便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往来也多了起来。

乡下人有个习惯，每年的八月是打柴的日了，这时，山草已经枯黄了，是打柴的最佳时候。那时，村民没有煤气炉那种先进设备，全是打灶烧柴的，烧水煮饭全是用山柴。地到八月节，村民便陆陆续续上山打些了，把一担担山草挑回家，堆积起来，一年的柴草就无忧了。
有一天，夕阳西斜的时候，我在下山的路上，看见一位女青年坐在石角上，脸色青黄，大汗淋漓，侧边还放着一担扎得结实的山草。我走到她身边，见是对面村的小玲，便上前关切地问，她有气无力地说，肚子饿，差点晕过去了。我搜遍全身可就是没有一点好吃的，顿然心生一计，转身爬上山，把一颗棵稔树上熟透了的山稔子摘下来，用溪水洗净，回来给她吃，又扶她到山溪喝口清水，过了好一会，她惭惭恢复了神气，脸色也红润起来了。我便帮她挑柴，她跟着我一步步走回家。她感谢我，我笑着对她说，“你感谢山稔子好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大街上遇见了阿玲，阿玲见到我，显得十分高兴的样子，还不忘那次急难中的痛苦经历，说着说着，我俩便走进一间咖啡店，点了两杯咖啡，聊了起来。她十分健谈，兴趣也广，谈得很投机。
阿玲呷了一口咖啡，轻轻地问：“你天天在山里转呀？”
“不，这些月是多了点”我看了看她，轻抚着杯子说。
“如果我有机会跟你到山上，和山稔树拥抱在一起，多么开心呀。”阿玲兴奋地说。
我放下杯子，对着她说：“那好，待到山稔花开的季节，我和你一起欣赏山稚树丛间盛开的鲜花，它绚丽多姿，秀美极了。”
“到时”阿玲呷了一口咖啡，继续说“我们一起祈祷，让山稔花长满了果实，永久天长地存在于天地间。”
“一言为定”我爽快地答应下来。
“你说，天天跑山累不累？”阿玲问。
“不算累，能赚到钱，再累也无所谓”我坦诚地说。
“一天能赚多少？”
“二十来块。”
“这样”她在心思着，“如果吃得苦，可是一个职业呀。”此时阿玲，象是个老成的大人一样，算得那么精细。
“你不知道了，干这一行是要靠天的，雨天就别想干了。”我将干这一行的艰辛全盘托出，说了一大堆。
“那么，你还打算做下去吗？”她问我。
“如果有机会，我是会转行的”我肯定地说。
她想了许久，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她望了望我，又看了看那杯咖啡，慢悠悠地说：“这样吧，回去跟我哥哥说，到他的修理行学汽车修理，男人有门手艺好谋生。”这时，我才知道她的哥哥在县城开汽车修理行。其实，我心里早就打算出去做点事，趁后生一点在社会上学点东西。于是，我应承了她。不几日，她来告诉我，哥哥已同意了，要你明天去县城找他。
就这样，在阿玲的推荐下，我到她哥哥的汽车修理厂工作去了。

换了一个工作环境，一切从头开始，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挑战。我在厂里工作，跟着师傅边学边做，晚上还要看书，充实自己，很快就上手了，他的哥哥曾以赞许的口吻对我说：估计不到你上手这么快，一般人进厂学一年半载，才有一点底儿，你才学了不到三个月，就能独立工作了。他那里知道，我背后付出了莫大的辛劳。
我到县城工作后，阿玲上县城玩要时间多了，农事一干完，她就跑到城里来跟我聊天，渐渐地，俩人的感情在接触中滋生开来了。这时，我才意识到，这样下去对不住阿文，心里很矛盾，这几天一直睡不好，辗转反侧，阿文和阿玲的身影不时在我的脑子里出现，好象在骂我，又好象在拉我，难受极了。

有一天，我回到家里，阿文找我来了。
我见到阿文时，她没有往日的笑意，沉默得用筷子撬她的口也不开，样子让人揪心。我好说歹说，她也不作声，老是望着我，眼角上流下了泪水。我知道，她已明白一切了。其实，她在我的心里，依然那样可爱，可就是因为有了“她”的出现，才弄到她这样失去信心。我自责，但又有何用呢。如果说，要我跟阿文分手，这是万万不能的事，但是，阿玲又怎办呢？
阿文没有走，她似乎在等我说什么。我在纸筒里拿出一张洁白的纸巾，到她跟前，轻拭了她眼角的泪水，说：“文，不要这样难过，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请你理解我，我是爱你的。”我生怕说错话，一字一句的，好让阿文听得清楚。
阿文看着我，许久许久，才说了一句，“当初我听到时，以为是
假的，现在……你说句心里话，爱她还是爱我。”
我斩钉截铁地说：“爱你”。
“那么，你这样做？”她反问我。
“你知道，我早就打算出去工作了，见有机会，就去试一试，她虽然对我好，但我始终跟她保持距离。人家是凭借自己的面份才给我找到工作的，跟人家聊聊天，有一点往来，是正常的事情，你不要心生邪念呀”我一下子说了一大堆话，解释自己的过错。
这天不好过，不过，跟阿文说清楚，能解除她的误会，算是最大的收获了。

我下班回到宿舍时，阿玲在门口等我，她跟着我入了宿舍。
她早两天才上过来，今日又来了，我有点莫名其妙。便问道“才两天，这么快又来了？”
她脸色沉了下来，眼角上有一点泪光，我心想，或许她知道我跟阿文争吵，心里不舒服。其实，我跟阿文的事虽然从没有跟她说过，但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她的村对着面，不过也是八百米，大声一点说话都听到了，何况是一件被乡人传笑的事，事到如今，都得摊牌了，反正，我又没有做过什么事，得向她说清楚。于是，我鼓足勇气，对她说：“是不是因为我令你心情不好？”
“不”她轻轻地说。“你的事我早已知道了，我不想拆开你们，但确实是喜爱你的，虽然不是你心中爱的人，只望把我作为朋友我就心满意足了”她说得很温情，我不知感激还是庆贺，心里卜卜的跳。因为，阿玲能这样大义礼让，我向阿文也有个交待，不至于搞得战火纷飞，吵吵闹闹。但是，我又想回来了，她不为这些事，又为什么这样快上来呢？解开这个结，还得问问她。
“那你上来干啥？”我问。
她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我，泪汪汪地说：“这段时间我总是有点晕，身体不舒服，早上上来到医院看过，医生说，我有白血病，要我住院治疗，我以为是点小病，他说是大病，搞不好是要……”她没有说下去，泪水从眼里冒出，一条条的从脸上流了下来。
这时，我才知道，也明白了她内心的痛苦。我曾经听人说过，白血病就是血癌，谈“癌”就色变了，这事偏偏出在自己身上，这能不
令人心寒？
墙上的钟“的哒的哒”的行走着，室内的空气没有流动，让人快窒息了，我心里象打了麻醉针一样，麻木得忘却了我在做什么，许久，许久，我的心才平静下来。
“这事不由得你紧张的，现在医学昌明了，什么病都可以医治好的”我望着她，在安慰她，好让她放开一点。
她没有说话。
我又问她：“现在想怎办？”
“我也不知道”她说。
“我看，凡事都得面对，要有勇气战胜它，你跟哥哥商量一下，让他出点主意，自己一个人愁是愁不过来的，心情开朗一点，相信问题总能解决的”我还是在安慰她。
“我知道，但……”我打断了她的话“不要想得那么多了，要不，就到医院治疗些日子，看怎样才说”我提出了建议。
她点了点头。
后来，她离开了我的宿舍，找她哥哥去了。

这天是星期六，一个月中难得一次轮到我休息的日子，事先约好了阿文，到县城玩个痛快。
我在车站见到了她，肩挎着一个挂包，笑笑盈盈的，很少见她这样开心过。她见到我，飞快地走了过来，拉着我的手，还未喘得过气来，便急呼呼地说：“我来迟了”。
才早上八点，她肯定要七点钟在家里出发，才在这个时间到达，已是很迅速的了，那会是迟呢。于是，我笑着对她说：“昨天肯定没睡好”。
“那会呢”她盯着我，象又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来。
我用手捏了她散发在背后的头发，戏笑着说：“今天扮得这么靓，我怕给人抢去了”。
“我才不是这种人，怕你……”她觉得失言似的，不再说下去。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便直截了当说了出来。
“你不是说阿玲嘛”？
“你才知”。
“我都跟你说过了，她是我的朋友，一般的那种朋友，她对我有恩，怎么会忘记得了。不过”我从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了起来，继续说下去“人家现在有难，做朋友的，你该不该帮”？
“什么事”？她急切地问。
“是这样的”我便将早几天的事一一告诉她，又说：“人家说了心里话，仅是跟我做个朋友，无意分拆我俩，她在我的面前说你这好那好呢。”
文低下头来，象是想什么，抬头看了我一眼，慢吞吞地说：“或许我过于敏感，那我对不起她了”，这时，阿文的心里很内疚，责备着自己的自私和轻率，我们之间的事就这样化解了。
在这里站了一会，腿有点儿痛了，才想起今日要做的事。我推了推阿文，说：“不要说那么多了，还是去‘万山公园’里玩，那里有百花园、游乐场，还有奇山异石，松林清泉，好看极了”我象导游小姐似的，把它说得再好不过。
我俩乘坐了专线车径直“万山公园”，不一会儿功夫，“万山公园”就在眼前。
“好靓啊”阿文刚下车，一见公园的亮丽风景，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我带着阿文到山溪那边转，绕过一座小桥，来到一块长石凳上，坐了下来。“你看，这山有点象个小猴子”我指着对面那座矗立着的小山，笑咧咧地对文说。
“我看象一只小山羊，独个儿在那里，它离开了母爱，挺孤独的呢。”阿文说话时富有感情和诗意，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双手搭在文的肩上“我不想做只小山羊，愿做只小天鹅，飞进你的心窝里”说完，哈哈大笑，阿文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憩过后，沿着林间的大道，向“百花园”走去，来到“百花园”，园里的鲜花拥簇，大的，小的，红的，黄的，七彩缤纷，五光十色，点缀得象花城般绚丽多姿，那盛开的芍药、杜鹃花，大红大紫的，格外引人注目。阿文站在花丛中，我不断地给她照相，笑着对她说：“你在花丛中象仙女一样美。”
阿文笑了，笑得很甜。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是下午五时了，依依不舍地离开了“万山公园”。

阿玲住院了。
我是从她的哥哥那里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不是滋味，怏怏不乐，担心她承受的压力太大，熬不过来。连忙买了些水果，去医院探望她了。
阿玲在病床上，床前挂着吊针，药水在软管里一滴滴地滴下，她
脸色依然，但精神大不如前了。我走到她的床前，关切地问：“舒服点没有？”
她摇了摇头说“刚进来，医生说要一段时间的观察，看发展的情况怎样。”
“在这里多住几天，没事的，开心一点”我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阿玲目不转睛地向着我说话，身体轻轻地蠕动着，向我靠近，伸出右手来，我的手放在她的手心上，她的手指轻靠，顿然间，她的血液流向我的心里，将我血管上的血液融合了，内心热呼呼的。
房间很空，八张床的房间仅住上两个病人，她的哥哥刚刚离去，没有陪人，一个人在病床上躺着，真有点寂寞。于是，我问她：“你虽要什么，我帮你拿来”。
“不要，我想什么时候能自由自在地活着”她说。
“这一天不会远的。”
“我真想念山上的山稔子，那里留下了我和你的心”。
“到你病好了后，和你一起拥抱山稔树，好吗？”我问。
“不，”她轻抚一下手上插向皮下的针“待到山稔花开的季节，去祈祷天神，让山稔花能结籽。”
“好，一言为定，到时我和你去看漫山遍野的山稔花，”我的话还未说完，她就紧握着我的手。
不知不觉，已过了三个多小时，她的哥哥来了，我和他去找主治医生，了解病情的进展情况。

阿玲住院的事，我告诉了阿文。阿文跑了上来，一见面就问“玲姐现在怎样？”我把她住院的情况详细说了，还告诉她，医生说，白血球的指数没有降低，有时还上升，很可能出现麻烦，要过几天看病
情的发展再说。
“玲姐是个好人，怎么好人就没有个好报”阿文在自言自语。
我忙着解释“人是这样的，身体的事谁也看不透，好人坏人都难保证没事的，有事了，只好面对，积极治疗，争取早日复康”停了一下，又说“这样吧，你来了，一齐去探望她，给她信心和勇气，要有精神才能渡过的。”
就这样，我和阿文搭上专线车，到了医院。
一入门，见到阿玲斜卧在床端，显得十分痛苦。
她见我俩来了，强打着精神，欲想坐起来，阿文连忙走了过去扶住她。“别动，这样会舒服点”阿文边扶边说。
“你有心”阿玲说着，眼角上冒出了泪花。
阿文坐在床边，跟阿玲聊了起来。
“这几天感觉怎样？”
“老是有点晕，什么都不想吃”。
“不要想那么多了，专心治好病，过几天就没事了”阿文在安慰她。
“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晕了好几次，没打紧，就没有理会了。这次来检查，才知麻烦”阿玲有气无力地说出以前的感觉来。
“不要紧，只要有信心，有勇气，相信医学，病总会治好的”阿文神情温的口吻鼓励她振作精神，战胜病魔。
护士进来了，要阿玲去检查，阿文扶着阿玲一步步向检查室走去。我在病房里憔急地等着，好一会才回来，便急切地问“好一点没有？”
“医生说，现在下的药对控制她的病情作用不算大，听他们说，改用一种新药，作用可能会好些，不过这种药刚用完，明天晚些时候才有”阿文带有一点惋惜的语气说。
“现在怎办？”我问。
阿文看了看阿玲，又看着我，说：“他没有说”。
我无语。
晚饭到了，阿玲的哥哥拿着稀粥和汤水来了，大家见了，打了个招呼，走到阿玲身边，要她吃粥。阿文扶着阿玲坐了起来，一口一口地把稀粥吃光，我在旁看着，心里踏实了许多。
我俩在医院陪着阿玲，晚上十一点多才离开。之后，我和阿文都常去医院跟她聊天，一个月后，阿玲带着无法全愈的身躯离开了医院，在家疗养。

我没有想到，阿文这么有同情心。
如果说，阿玲是我的异性朋友，大家同是女人，到底会有妒忌心的，而她，摆脱了这些，关心着阿玲的健康，也没有计较过我和阿玲的接触，相反，村里人还风传风语，说阿文吃醋的呢，阿文听到了也
不理会，还经常在阿玲的村里转，了解她的情况，我有这么一个好的知己朋友，已是心满意足了。
春耕到了，各家各户正忙着插田，阿玲家里人手少，且阿玲的病还在疗养阶段，经常吃药，一个月还得去医院检查一次，农活的事，她是不能做的。她的爸爸早些年已离她们而去了，妈妈身体也不好，哥哥又未结婚，平时家里的农活全靠一人挑起，她病了，农事就成了大问题。幸好，她哥哥回家打点，插秧那天，他还在城里叫来几个人，我和阿文也去了，一块儿帮她把田插完。阿玲也不甘寂寞，拿来茶水来到田埂上，跟大家说说笑笑，我见她这样开心，也逗她几句。

好景不长。不到半年，阿玲的旧病又复发了，来得特别凶，简直叫人不敢相信。
那天我在城里工作，阿文打来电话，说阿玲在回家的巷子里突然晕倒，不晓人事，刚用车将她送往县城医院。我当即将这一情况告诉了她哥哥，他很着急，两人放下活儿，向医院赶去。车还没到，我俩急得象锅里的蚂蚁，左瞧右等，十来分钟车便到了，守候的医生连忙将阿玲抬上布床，径向急诊室走去。我们一行人跟在后面，来到急诊室门口，心里忐忑的跳。
急诊室里，几个医生围在阿玲周边，不停地检查、打针，我们在门外等候了大半个钟，才有医生出来跟我们说话。
“那个是病人的家属”医生问。
“我”阿玲的哥哥立即说。
这个医生便带他进入了急诊室，他们在里面说些什么，就听不见了，只见阿玲的哥哥不断地点头，神情十分紧张。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她的哥哥出来了，说阿玲的病发作，还没有
醒过来，心跳也很乱，要住下来看情况怎样。
我和阿文留了下来，在她的病房里站着，倦了又出来走廊转一会，几个人不停地在阿玲的身边转动。阿玲卧在床上插上了氧气管，又打吊针，旁边还摆上医疗器械观察着她身体的变化，医生不停地来回穿梭。这一夜，我和阿文还有她的哥哥在病房里渡过。
到早上九时多，阿玲的身体才有一点蠕动，我们高兴极了，她会醒过来的，醒来了一切事情就好办。但是，到下午五时了，还没有醒
来。阿玲昏迷不醒，急坏了我们，大家十分憔急地等待着，一分一秒过去，而她象个植物人一样，全然不知时间逝去。我们安排了轮值，用时间等待她的醒来。
我知道这次事态的严重，万一真的失去这么好的朋友，心里是极其难受的。我不敢想象会有这一天，但愿好人一生平安，内心默默地祈祷着，希望她转危为安。
八天了，她仍未有苏醒的迹象，凭着吊糖养活着。我们着急，医生也着急，跑来跑去的，忙得真有点不知所措。到第十天，才见到她的口唇有点颤动，大家都很高兴，以为机会来了，不约而同地走到她身边，不停地跟她说话，希望她能有点反应。真的，她慢慢地动了起来，眼睛也好似张开一点，手也不自然地伸出。又过了一天，她好象有点清醒的迹象，口唇张大了，咽喉也在轻微动弹，是要说话的样子，医生在她的面前说话，她也有点反应，每当听到旁边说话时，她的手总是在摆动，到晚上十时，她终于“嗯”的一声吭出来了，大家喜出望外，神情顿觉轻松了许多，舒了一口气。我走过去问她饿不饿，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医生说，她的病情很重，虽然会醒过来，还会说话，但不断反复，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要我们做好心理上的准备。
早上醒来，大家的心情不太好，因为阿玲始终没有走过危险期，也不知往后的时间她会怎样。阿玲不再昏迷了，身子转动的次数也频了，还不断地吭声，显得很痛苦，苍白的脸旁紧皱起来。九时多，她反侧着身体，“你”的一声吐出了醒后第一个字，我们几个人连忙走到她身边，她知道我们到这里，手不断地伸来伸去，我们的手都伸到了她的手掌上，她很吃力地说了句“妈妈……妈……，”没有说下去，可能太辛苦了。我握着她的手，对着她说：“我是阿良，你快点好呀，大家都等着你啊。”她听到了我的话，又断断续续地说“记……记……山稔……山稔花……”，我明白了，她要我记住和她第一次相识那段日子，特别记起了山稔树。一个人在病危时，总是记挂着自己的亲人和刻下印记的往事，不愿带着它和灵魂而去。
晚上十一时，阿玲告别了人生，脱开了烦恼，离我们而去了。这一夜，我在沉痛的泪海中渡过。

阿玲安身的地方就在山峰下的小山丘上，周围是茂盛的山稔树，
面向碧绿的山湖。那是山稔花开的季节，我和阿文来到了她的坟前，把一束绚丽的鲜花放在上面，默默地倾诉着无尽的思念和绵长的牵挂，祈祷着她来生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