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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2日 大喜大悲的一天
昨天晚上和法比奥说定,今天我们就出去钓一整天,午饭不回来吃,反正我带了那么多的干粮和饮料,不管怎么样也要把它消耗掉一点,因为法比奥说今天我们钓的对象鱼主要是孔雀鲈,所以昨天晚上我在头灯下检查了我的军火库,共有拟饵八枚,仔细点用可以混个几天,运气不好的话一天就玩完了,我真后悔当时没有多带一点。 早餐以后我们抓紧时间出发了,因为钓孔雀鲈要经常变换地点,所以法比奥今天特意多带了几桶燃油。
离开营地不久,我们就到了第一个钓场。那是一种很特殊的河道,沿着两岸长满了成片的树,这种树一半浸在水里一半露出水面,在水下的支*间,是各种小型鱼类最喜欢呆的地方,一来是安全,二来是有东西可吃。孔雀鲈也喜欢呆在这种地方,因为各种小鱼为它们提供了捕食的机会。法比奥说他几年前刚来这个地方工作的时候,孔雀鲈还很多,一个早上出去,用鱼**个十几二十条不是问题,整个水上基地就*他一个人抓鱼也够吃的。但是最近两年来孔雀鲈的数量却日益减少,现在出去一个上午,经常也只能搞到一二条,而且个体也比以前小多了,以前可以*到十几公斤以上的大鱼,现在能*到五公斤以上的就算是撞了大运,他说他实在不明白是什么道理。 我用了一枝轻型的接插杆,莎士比亚牌的中型手轮,因为水色太深,我觉得不易选用深色的拟饵,就选用了一个十公分半的白色FLASH MIMNOW。 因为从来没有钓过孔雀鲈,只能沿用以前钓大口鲈和狼鲈的经验,因为我想鲈科的鱼不管生活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生活习性应当是差不多的,它们捕食的对象是小鱼,所以,只要找到小鱼栖身和聚集的地方,也就能找到它们的踪迹,从这一点出发,我觉得法比奥选择的钓点是很有道理的。 说起用拟饵钓鱼,学问很深,临战经验也非常重要,并不是如有人所想象的仅仅是抛出去卷回来那么简单,同样一个拟饵,在会用的人的手里,可以用回卷的速度来控制压水版,以达到控制拟饵作水面,中水,或是贴底的搜索,不同尺寸和不同形状的拟饵,用以控制泳速和泳层的手法个有不同,其中有些微妙的手法,不到现场是难以描述得明白的。一个熟练的拟饵钓手,可以通过对手腕和上臂的运用,使拟饵在水底下做出各种模拟小鱼的动作,或弹跳,或飞窜,或做出受伤的痛苦状,以求引起对象鱼的注意力,以挑逗它们对拟饵追咬的欲望,所以那种只会简单抛出去收进来的菜鸟钓手,在美国有个外号叫做“抛缆手”。 在船钓上使用拟饵,操控小艇的人是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在重要的程度上,有时候要超过钓手本身,在这方面,法比奥表现出了极优良的专业素质和人感动的敬业精神,每当我发现一个自以为有潜力的钓点时,法比奥总是先我一步做出判断,我只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他总是能心领神会。每次将引擎关闭,*惯性悄悄地滑进钓点时,最后的位置总是停得恰到好处,使我钓起来非常顺手。每次当我一不小心投偏了,以至拟饵挂到树枝上,或者拟饵钩到水下的树枝或暗桩上,他一定是全力以赴地爬上树解救,或者干脆脱了衣服跳下水,潜到水底去捞摸,有几次甚至是在水底下连拟饵带钩上的鱼一起找回来。我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导游,每次钓到得手处,我就高叫一声:干得好!伊霍。他就淡淡一笑,向我竖起大拇指,做出一个OK的表示。 我们早上8点出门,甩了无数次竿,居然一个咬口都没有,我有点着急了,无数的假设在我脑子里盘旋,拟饵不对路?气候和时间不合适?钓法和手法对孔雀鲈无效?或者钓点的选择根本就是错误的? 10点以后,终于开始了和孔雀鲈的遭遇战。 
孔雀鲈 那是几棵倒在水里的巨大枯树,枯枝丫丫**向怪手一样露出水面,按照钓大口鲈和狼鲈的经验,这是非常理想的好钓点,毫不犹豫地向枯枝的间隙投出一竿,落点很准,拟饵落水时“噗”的一声清晰可闻,我慢慢地往回卷绕线器,才转了三圈,猛然,竿梢上传来“噔”的一下,手感非常清楚,不是挂桩,绝对是有鱼咬钩,再收绕线器一点分量也没有,判断:咬饵的鱼体型太小,尝试了一下就放弃了。收回假饵观察,没有咬过的齿痕,说名判断基本正确。接着来,对准旁边另一个空白水面再投,拟饵入水让它稍沉下去,一边收线一边抖动手腕让拟饵在水下做跳跃状,刚收了两三圈,突然间晴空霹雳,传来其猛无比的“噔”一下,然后就是熟悉而盼望已久的下堕感,紧接着“噔噔噔”,一次猛过一次,那鱼一边挣扎一边向水下的枯枝间猛窜,这是鱼类的本能,这种本能往往在生死关头救了它们一命。我的钓竿现在已经弯得不能再弯了,所有的分量全部落在钓线上,而我则落入两难境地,放线吧,那鱼一定是钻入树枝最密处,其结果就是拟饵挂桩;不放线吧,我怕钓线拉断,就这么相持一秒半钟,突然拖拽感消失,而竿梢仍然弯曲,根据经验,拟饵挂桩而鱼跑了。法比奥惋惜得直拍大腿,脱了衣服就要下水去摸钩,被我阻止了,我怕惊动了鱼群,这下面肯定不止这两条。按我手里分量的推测,这条鱼至少大于三公斤。 法比奥轻轻地用桨将船移动了四五公尺,换个角度再试,我再次抛出拟饵,令人难以相信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拟饵落水的一刹那,哗啦一声巨响,打出一个圆桌大小的水花,顷刻之间钓线绷得笔直,手里的感觉比前面那条还要沉重.就象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那条鱼也是一个翻身,拉着钓线向水下的树枝间狂奔,逼得我无奈之下,心一横,放出了两把线,就在我自己警告自己:"不能再放了"的时候,线突然松了下来,那天杀的家伙挣断了12公斤拉力的钓线,带着我的拟饵消失了. 五分钟内接连二次沉重的打击,跑了两条鱼,丢失了两枚拟饵,运气真衰,狂怒反倒激起了我的斗志,妈的,老子今天非得跟你们搞个明白!检查了一下钓线,再装上一枚14公分的 FLASH&MIMNOW.法比奥轻轻地划动小艇,我们寻找着适于下钩的地方,正扫视着水面,突然在一棵枯树旁水面猛烈波动,有几条小鱼惊惶地蹦出水面,很显然,下面有大鱼在追杀它们,法比奥手一指,我心领神会,一抬手,拟饵抢在了水波的前面,待拟饵稍沉下去,我立刻抖动手腕,将那拟饵在水面下跳得又狠又急. 拟饵在水下走了不到三公尺,又是一声"噔",就在这一刹那,我双手搂竿,人往后倾,中鱼了!那鱼一发劲斜刺里一径奔走出去,一看奔走的方向,我心中大喜,原来它不是往树丛里钻,倒是一头往明水面直奔过去,大概是急糊涂了.发比奥见壮急忙下桨,只两三下就将船头划得离开了枯树,我站在船头控鱼,间或放几手线,现在我是有恃无恐了.正在你来我往之间,那条鱼猛然跃出水面,一面蹦跳一面甩头,原来孔雀鲈也会玩洗鳃的这套把戏,法比奥一见时机成熟,抄网在手,就在我控鱼的时候,迎头奋力一抄,大功告成!
我手里捧着平生钓到的第一尾孔雀鲈,在阳光下看着它那色彩鲜艳的鱼体,笑得傻掉了. 天王版主如果看到这张照片,一定会笑得从椅子上翻倒下去:"瞧这老家伙,又在发飙了!" 我没有办法不发飙,千里奔走,就是为了这一时刻,梦想成真之时,我不发飙谁发飙? 怪就怪在自从钓起这条后,再也没了咬口,一连换了几个地方,始终没有建树,太阳晒得皮肤发烫,我也钓得累了,找个有树荫的地方稍事休息.
停地点的前面,有一棵孤独的死树站在水里,我一面喝水抽烟,一面打量着它,突然心中涌起一种灵感,这下面有鱼! 将信将疑地提竿过去,奋力一投,就在拟饵收到接近枯树之时,竿梢一下子堕下去了,哈!真有鱼耶! 这鱼跟孔雀鲈不一样,中钩后并不"噔噔噔" 地发力,只是一个劲得向外拼命拖,力气也不小.法比奥嘴里含着半片饼干,已经拿着抄网在一边伺候,就在鱼头出水的一瞬间,手到擒来:"哦,比拉尼亚!"
大家不要搞错了,这可不是昨天钓到的那种不成器的白比拉尼亚,这是亚玛逊河里体型最大的黑比拉尼亚,身材壮硕凶悍异常,可以长到六公斤重.和白比拉尼亚不同,它们只集成小群,三五条地在水下巡游,一发现猎物冲上去死死咬住,立时将猎物五马分尸,此凶狠程度,远在白比拉尼亚之上.在同一地点反复拖拽拟饵,又钓到三条它的余党,然后再也没了音讯,估计是一网打尽了. 又钓了一小时,毫无进帐,倒是在收拟饵的时候,意外地挂上一条鱼来,挂在鱼肚子上,属于强迫中奖,此鱼就象是个傲慢的人,眼睛长在头顶上,越看越滑稽.法比奥说我们回去吧,早点休息,吃了晚饭我带你去夜钓.我一听精神顿时大振,这个法比奥真是善解人意. 匆匆忙忙把晚餐塞进肚子,天就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戴上头灯拿了钓具,赶到水榭边,法比奥已经把小艇停在边上等我了,黑暗中只看见他的烟头一明一暗.打开头灯检查钓饵,看到他已经钓了三四十条沙丁鱼搁在桶子里.我挑了十几条大的,在头灯下用小刀把两边的鱼肉片下来,就手又将钓竿和钓组装配好,对于夜钓,我向来是两个原则,一是装备尽量简洁,拖泥带水的东西一律省略,二是尽量将准备工作做在前面,免得到了钓场手忙脚乱. 法比奥已经预先告诉过我,在亚玛逊河夜钓,基本上都是以鲶鱼类为主,而且钓上巨型的鲶鱼机率很大,有鳞的鱼类很少,所以我特意装了一枝接插型船钓竿,这根钓竿的竿调极硬,能把它的竿梢拉弯的,起码就是三公斤级以上的鱼.配上一只penn牌的鼓型手轮,30公斤拉力的钓线,8号的加马嘎楚大钩,这套装备,是我平时在海里钓红鲷用的,今天用在淡水钓上,好象有点夸张,但是法比奥竟然说还不够,假如钓到象比拉拉达这种鱼,数到一二三就断了.听到这句话,我觉得浑身的血都冲到头上,要知道,三十公斤拉力的线如果和绕线器的泄力装置及倒档配合默契,加上钓手的临场发挥,钓四十公斤级的鱼也并不是不可能,四十公斤我也不奢望了,能搞几条25公斤级的我也心满意足,不要开玩笑,25公斤,就是半担米的重量,加上鱼挣扎的份量,把我这种体重的人拉下水去,还不是小菜一碟的事?
法比奥说的那个比拉拉达,是亚玛逊河里最大型的一种鲶鱼,据说可以长到四米长,重达600公斤,这种鱼的尾鳍和臀鳍是红色的,腹部是非常鲜艳的杏黄色,有个巨大的脑袋,头顶上的皮肤长得和盔甲一样硬.它的名字按照葡萄牙语应当念成比拉拉拉,(pirarara)但是当地的巴西人都把它念作比拉拉达,我也觉得念成比拉拉达比较好听一些.这种巨无霸的淡水鲶鱼在亚玛逊河里摄食凶狠,全无对手,甚至有吃人的传说.法比奥问我知不知道玛瑙斯的那个客运码头,我说当然知道,我就是从那里上船的.他说那码头下面水很深,有好几个比拉拉达的老窝,他说得言之凿凿,说两年前有个码头工人喝醉了,不小心栽到河里去,就在他一面骂一面往码头上爬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巨大的黄色腹部在水面一翻,那人就被拖到水底下去了.我说胡说八道,哪里会有这种事情,法比奥就认真了,说龟儿子才胡说,报纸上都有登了!我很怀疑这种民间传说,其实那种鱼我在玛瑙斯的日本博物馆看过剥制标本,满口细碎的牙齿,没有用于撕扯切割的尖牙,可想而知它是用吞的方式吃东西的,可是要生吞一个活人,哪有那么容易的?我估计那家伙自仗着有张天下第一大嘴,看到什么都想要咬一口,它咬了那个人纯属是想和他玩玩,想不到不经玩,就把那人给玩死了,便宜了河里的比拉尼亚.

鲶鱼 法比奥发动了小艇,驶入了漆黑的暗夜之中.我是近视眼,一到晚上视力更差,除了影影栋栋看到河边的树影,也只能看到几个打着灯笼在河面上闲逛的荧火虫,可法比奥真是天生长就一双印地安人的夜猫眼,他驾着小艇在河面上穿街走巷,竟自如得象白天一样,我只有蒙查查的跟他走的份,东南西北都搞不明白. 开了半个多小时,说声到了,打开头灯,才看到我们的小艇已经泊在河边半淹在水里的树丛旁,法比奥把船头船尾都用绳子系到树上,说可以钓了.用头灯扫视了一下,那条河宽得看不到边,注视了一下水流,流得很缓慢,心里有底了,装了一颗一盎司重的铅垂,鱼钩上装上沙丁鱼片,又用木棉线捆扎紧,一扬手,线带着嘶嘶的轻响飞了出去,把希望带到那看不见的黑暗水底,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待了.
木棉线这个东西大家可能比较陌生,那是一种用不知什么纤维编织的细线,就和橡皮筋一样,弹性非常之好,用于捆扎在鱼钩上,可以保持鱼饵不轻易让鱼给咬掉,我从来没有见过亚洲人钓鱼用这个东西的,但是在美国和南非很流行,我用的木棉线就是七年以前在南非买的,当然我用它并不是因为流行,而是我觉得在夜钓时,换饵不便,使用了木棉线可以使人用不着经常频繁地换饵,非常实用. 前面已经提到,我的船钓竿竿梢很硬,我怕一些微小的鱼讯会遗漏,所以我就在收紧钓线后再把鱼线在食指上绕了一圈,用来感知那些轻微的鱼讯,要知道有时侯大鱼咬钩的前期鱼讯也是很轻微的.
很快就有信号了,但抖抖索索,没有后劲,可想而知有一群小鱼在围着鱼饵你争我抢,过了一会儿,信号消失,估计是钩上的鱼饵咬完了,收上来一看,果然如此,换了钓饵再下,情况依旧,只有在几次稍微咬得重点的时候起竿,钓上来几条身上有着豹纹斑点的小鲶鱼,法比奥说这种小鲶鱼也就这么大,说了个名字也就忘了,谁去把这种小鱼放在心上?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法比奥也有些不耐烦,收了他的手线,说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我说这种大河里,你换来换去情况都是差不多的,耐心等吧,其实我的担心是这种河底沉淀了几百年的枯枝烂叶,没准我们仍扔下的钓饵陷在什么垃圾堆里,鱼看不见,可再一想,夜间鱼的摄食并不*视觉,主要是*它们那锐利的嗅觉和敏感的侧线,而鲶鱼的嗅觉和侧线比其它的鱼都要敏感,没有大鱼咬钩只能说是时辰未到,这样一想,我就决定大爷我今天就在这个地方耗着,哪怕钓不到鱼,我也认了. 又过了十几二十分钟,我觉得自己的信心也有点往下掉,我就跟法比奥说我们再坚持半个小时,不咬钩我们立马换地方.但是钓鱼的乐趣就在于什么都不由你说了算,该来的时候鱼就来了. 老保持一个姿势人很累,烟抽了一枝又一枝,人就有点犯困起来,自从来到巴西,还没有一天觉睡得踏实的,真有点累. 就在恍惚之间,猛然间食指上传来"嗵"的一下,又突然又猛烈,整个人顿时就惊醒过来,鬼子进村啦!条件反射地将竿往前倾,放松线的紧张度,还没等我放开食指上的线,猛然又是一下,紧接着竿梢就毫无商量的弯了下去.跳起身来双手刹竿,感觉就象钩到了底一样,一点松动的感觉都没有,我大惊,不得了,钓到大鱼了! 拽力很重,但挣扎的力度并不大,只是一点一点地向下堕,很快,绕线器就受不了这种压力,泻力器开始吱吱地出线了.出一段,停一下,再出一段,再停一下,感觉上那条鱼并不受惊,只是从容不迫地在水下游动,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可怕,这一定是一条大得不象话的鱼. 刚开始的一刻钟之内,除了让它走线,拿它什么办法都没有,好在整个河面都是光水面,什么障碍物都没有,让它走,我就不相信它没有疲劳的时候.一刻钟以后,觉得可以间或收回一点线了,干脆关了泻力,打开倒车,老子今天和你拼了! 这时候这条鱼好象有点醒过来了,突然开始发力,第一次冲刺就拉出去近20米的线,等它的走势稍减,我就抓紧时间收线,收着收着,它又发力,我用掌心虚按着摇手柄,控制着出线的力度,慢慢的耗它的体力.一来一去,不知道跟它打了多少个回合. 以前我看有些钓鱼杂志上说,有高手钓到大鱼,先看表,最后搞定的时候再看表,然后就可以得出结论,多少多少分钟结束战事,这种说法一直让我心存不敬的怀疑,大鱼上钩的时候,钓手竟然可以冷静到这般地步,确实说,我是望尘莫及的,当钓线那头传来惊天动地的暴力,我的神经已经紧张到极度,这种时候哪怕是我的裤子突然绷破,老二哥都溜出来看热闹,只怕我都不会察觉,哪里还有时间看表,这种时候除了我和钓线对面的鱼,这个世界上`已经什么都不存在了.
等我从这种忘乎所以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手里的感觉是那条鱼已经进入中水,可以说,一半已经赢了,这才想起来对法比奥急叫:"伊霍啊,快准备抄网啊!" 事后才想起,这么个小抄网怎么能抄这么大条的鱼,简直是开玩笑. 终于把那大家伙拉到水的上层,是什么鱼,马上就要见分晓了,我再三警告自己,这种时候万万不能心急火燎想看鱼,功亏一篑,往往就是在这种时候,再溜它再溜它......,忽然,水面象开了锅一样,一个巨大的鱼体哗的一声露出水面,闪着亮光的鱼脊背,怎么说都有一米半,恐怕都不止,法比奥大叫一声:"苏鲁宾!" 他这个夜猫眼已经看清楚了. 这时候鱼已经被拉到船帮附近,鱼头马上就要出水,法比奥已经兴奋得失去了理智,拿起抄网对准鱼头猛抄下去,我要阻止都来不及了,抄倒是抄得很准,可是网太小了,鱼头进了网,鱼身大一半还在网外面,鱼受了惊,猛地一蹿,从网里脱出来一个猛子钻进船底,贴着船帮向船尾游去. 我们这种小艇发动机下面有一个近两米长的传动轴,传动轴下面连着螺旋桨,当水下有障碍物的时候,可以一按发动机,把传动轴和螺旋桨一起从水里抬起来,现在鱼往船尾游去,我突然醒悟,钓线可能会绕到螺旋桨,我声嘶力竭狂叫一声,声音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伊霍快把引擎收起来!"法比奥丢了抄网,没命的往船尾狂奔,就在他手马上要碰到机器时,钓线已经缠上了,紧接着嘭的一下,整个船体都摇了一下,线断了, 受不了这种打击,我一屁股坐倒在船帮上,半天抬不起头来,法比奥收起引擎,从螺旋桨上解下钓线,这才发现,不是线断了,原来是防咬线下端的活扣被拉开了,老天爷,还有没有天理了,这可是拉力25公斤的ADK名牌防咬线啊! 法比奥很难过,我说算了算了,钓到是我运气好,钓不到是鱼命大,你比我好,至少你都看到鱼了,我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啊!我们换地方吧,看到这地方我都想哭. 换了地方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半了,我说不管钓到钓不到,12点回家. 好象亚玛逊河有点过意不去,终于送了点小礼物给我.
九月23日 雨林中的印地安人
本来今天准备仍然去钓孔雀鲈,昨天刚尝到点甜头,很有点食髓知味的贪婪.但昨天晚上法国人约瑟夫和狄娜在餐桌上说,他们后天就要离开营地回去了,明天准备去热带雨林探险,再去探访印地安原住民,希望我和他们一起去,葡萄牙人裘里奥后天也要走了,说要去大家一起去,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和法比奥说明天你就休息一天,后天我们接着玩. 约瑟夫和狄娜其实并不是法国人,他们都是捷克人,前苏联帝国解体以后,他们的家庭移居法国,后来就入了法国籍.这两个年青人热情开朗,和他们相处心情很愉快.在餐桌上我们谈起了各自的国家,我问他们你们知不知道布拉格之春运动?知不知道谁是杜布切克?他们一脸的茫然,说似乎以前听父母有提到过,但实在是不太清楚.是啊,年青一代似乎总是远离民族的苦难,就和我女儿大体上就不明白文化大革命一样,跟她说起以前的种种苦难,总是一脸的惊异,真有这种事情? 裘里奥也是个有趣的宝贝,他说以前到过夏威荑,对波利尼西亚人跳的火舞喜欢得五体投地,还特意花了钱跑去跟人家学了两个星期.正巧我以前也去过夏威荑,也看过那种所谓的火舞,其实只不过是一根绳索两头绑了燃烧的火把,前后左右盘旋舞动,说舞蹈几乎不沾边,至多算是一种杂耍而已,不知道为什么裘里奥会对此如此倾心.他打开数码机,让我看一段大约五分钟的录像,那是他跳的火舞,也不过就是那一套东西.我其实是不好意思说,在墨西哥街头玩这套把戏讨钱的小瘪三,都玩得出神入画,至少人家在盘旋飞舞后还有抛上天地上打个滚爬起来再截住的绝活. 今天带我们去雨林的是另一个印地安小伙子阿莱拉,他是个纯印地安后代,做导游这行已有七年多,是营地里资格最老的导游,不过可能导游当久了,有点职业疲劳,解说和带队都有点心不在焉,马马虎虎,大家背地里都很不满意,私下里说不要给他小费. 小艇开出去一个多小时,越过了黑河的一条大支流,停在一个小水湾里,导游带领大家弃舟步行,沿着前人踩出来的小路渐渐地进入了热带雨林中.雨林中的空气潮湿闷热,大多数地方都是绿荫遮天,枯叶盖地.导游一边走一边指给我们看哪一种树叫什么名字,树叶和树皮能治什么病,听多了也就没了兴趣,但有几样东西倒是印象深刻.一是金鸡纳树,它的树液提炼物金鸡纳霜可以治疗疟疾,制成的药名字叫奎宁.二是野橡胶树,是现代橡胶树的远祖,割开树皮,就流下乳白色的树液,熬煮后就是橡胶生胚. 昆虫和蚂蚁似乎是雨林最常见的住客,种类繁多,导游说我给大家看一种印地安人的天然驱虫剂,他把手放在一个长在树上的蚁巢上,轻轻一敲树杆,顿时成千上万的蚂蚁啃倾巢出动,爬满了他的手上,他把手快速抽回来,来回对搓,一下子把那些蚂蚁啃都搓死在手上,然后伸手过来让我们闻,那蚂蚁的体液有一种奇特的香气,但是昆虫闻到就不敢*近,纷纷避而远之.我忍住害怕,也照此做了一次,但手搓得太慢,有几只蚂蚁就逃到我的衣袖里去了,在里面又爬又咬,搞得我一个上午没有太平过.向导指给我们看地上的一个洞穴,他说里面有世界上最大的蜘蛛塔兰泰拉,他摘了一根草茎,在自己的脸上沾了一点汗,伸进洞里慢慢抖动,抖着抖着就爬出来一只螃蟹一样大的蜘蛛,吓得大家直往后退.这是世界上最大的蜘蛛塔兰泰拉,有剧毒,咬到人半小时致命.导游上去轻轻一按,从背后捏起来给大家看,这小子真是贼大胆.我大着胆子上去摸了摸它那长满金色茸毛的腿,那真是一种充满了恐惧感和新鲜感的体验. 在雨林里跋涉,又累又辛苦,脸上沾满了不知哪里挂到的蛛网,就在大家走得上气不接下气,唇焦口燥之时,突然听到了犬吠和人声,印地安村落到了.
村子很小,只有三四户人家,男女老少都出来欢迎我们.这是个离文明世界最近的印地安村落,村民们*渔猎为生,空闲的时候,他们也做起旅游这一行,让人们来参观拍照,以便赚些钱财,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经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印地安人,他们和文明世界早有来往.但是人们普遍认为,在雨林深处人迹罕至的地方还有许多尚不为人知的印地安种族,他们是真正的雨林之子,一辈子从未走出过雨林,也从未见过文明世界的任何东西,当然这种神秘的原住民不要说我们,就连巴西人都无缘得见. 他们友善地请我们喝他们用热带雨林野果做的饮料,为我们表演他们的歌舞,其实是很简单的,无非是全家人手挽手,嘴里哼哼唱唱,往前走三步,再往后退三步,如此而已,可是在他们的民族节日里,他们竟可以这样前三步后三步地乐此不疲跳上一天一夜. 我们对他们最感兴趣的就是他们的狩猎工具,叫做吹箭.那是一根中通的树枝或是竹子,长达二米以上,放入用树刺加鸟羽绒制成的箭,肺活量大和使用得法的人可将箭吹出三四十米,用以射杀鸟类和猴子之类足够有余,如果对付大型的动物,他们就在箭头上抹上毒药,那种毒药有三大来源,分别是雨林树蛙,一些有毒昆虫和各种有毒的树藤,各个种族各有自己的秘方,最毒的是一种三类毒药混合的鸡尾九,射大型的动物只要十秒钟即毙命.他们拿出毒药来给我们看,示意我们可以用手触摸,,甚至吃进嘴里,只要不进入血液,什么*事也没有.但我们没有一个人敢以身试毒,大家都觉得最好的态度还是君子动眼不动手比较*得住.我们拿起他们的吹煎筒乱吹一气,但没有一个人可以吹出十米之外.我们让他们表演,他们举起吹筒,站平,立稳,深吸一口气,啪地一声将箭吹出,十几米开外的小小野果,一箭对穿而过,真是神乎其技. 我叫导游问他们,现在在雨林里还有没有吃人的习俗,他很不高兴,说都是什么年代了,哪里还有吃人这种事情.天王版主真对不起呀,让你老人家失望了.
我在那里用我的奥林巴斯传统像机认认真真地拍了一组照片,因为胶卷还没有冲洗出来,也不知道效果如何,你们在图片中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好象和我特别有缘,一看到我就拉住我的手一直没有放过,嘴里叽叽咕咕不停的和我说话,只是不懂她要跟我说什么,干着急. 我在一些旅游杂志里一直看到有专家告诫,参观落后的地方千万不要给孩子们钱,以免过早地弄脏了他们纯洁的心灵,但是离开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在小女孩的手里塞了一些钱,她太可爱了! 今天回到营地累得半死,吃了晚饭倒头就睡,明天还要继续钓鱼呐!
9月24日 渐入佳境
现在已经和法比奥达成默契,每天早上离开营地,我总是自己携带干粮和饮料,法比奥去库房拿些水果,我们就在外面吃野餐,省掉了回来吃午餐的来回奔波.想到这些好处,我就庆幸当时上船前的心血来潮. 小艇刚开出营地,兜头就是一场雨,掉转头又返回营地,泊在水榭的遮阳棚下,一人一罐啤酒,边聊天边等天放晴,在聊天中才知道了法比奥的身世. 法比奥的母亲是居住在巴西*秘鲁边界的一个村寨的印地安人,16岁时跟别人一起到累西腓去找生活,在那里认识了法比奥的父亲.接下来的故事就太平常太巴西化了:肚子被搞大,情郎哥哥玩了人间蒸发.法比奥的母亲后来又跟别的男人生了两个孩子,再遭抛弃,在法比奥八岁的时候就把他丢弃在街头上.幸亏法比奥有个好外祖父,这个老印第安人听说了这件事情,马上赶到累西腓,在街头上找到了这个被抛弃的外孙子,把他带回了雨林中的村寨,并且在抚养的过程中教会了他一切在雨林中生存的技能,17岁时,托人在旅行社给他找了份当导游的工作. 全世界被父母遗弃的儿童,以巴西为第一,南美和拉美其他国家居第二(包括墨西哥在内)这种被称为问题儿童的弃儿在街头上挣扎长大,等他们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都已经成了技术娴熟的小偷,骗子,流氓和*女,这批人的存在为黑社会提供了用之不竭的人力资源,幸好法比奥最后并没有沦落到这一步,都亏了那位可敬的印第安老人.
他的故事讲完了,雨也停了,我们再次出发.一路上我仍然陷在法比奥的故事里拔不出来,这个世界上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可是看看法比奥,却成天快快乐乐无忧无虑,他告诉我说因为他不会讲英语,所以他的工资和地位一直拉在别人后面,接待待遇好的团总是轮不到他.他讲这些事的时候全无气恼和怨天尤人,好象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怪不得巴西人高居世界上幸福感第三的国家.我觉得他们要不就是没心没肺,要不就是全无上进心,当然也许我是错的,我们中国人为了实现自己心目中的目标也实在活得太累. 今天仍然使用拟饵,下过雨后,鱼的咬口格外好,我们在第二个钓点拟饵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频繁攻击,而且鱼都很大,但每次都被拖进树丛里而跑鱼,半个小时就损失了两个拟饵.我有点担心起来,照这样下去,我剩下的四枚拟饵可能都撑不到明天.法比奥说我们不能再这样钓了,我们不能再钓这种有树丛的地方了.我问他说你有什么高见,他说孔雀鲈除了喜欢这种有树丛的地方外,还喜欢呆在有乱石块的地方,他说他知道有许多这种乱石区,而且在乱石区用拟饵不容易挂底,只不过地方要远一些,问我愿不愿意去,我说立刻就走,还等什么?
掉转船头,由小河岔里开出来,进入大河,就是前面我提到的黑河的那条大支流,两公里那么宽,看上去非常平静,但一进入主流,却是波涛汹涌,小船一会儿抛上一会儿摔下,螺旋桨时常露出波峰空转.我真有点担心,但看法比奥,一副从容不迫神定气闲的样子,也就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情,其实心里害怕的很.越过急流区,河水就平静下来,刚喘过一口气,忽然法比奥手一指,叫声快看! 顺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河面上有一群海豚,此起彼伏,欢快地在河面上相互追逐嬉戏,这是亚玛逊河里特有的淡水海豚,皮肤是浅玫瑰红的,因为数量不多,所以不是经常能看到的,法比奥说我的运气不错,今天被我遇上了. 越过大河,我们进入了另一条支流,这里的河两边看起来有点荒凉,许多河岸光秃秃的,堆满了大小的石块,我猜想法比奥所说的就是这种地方.回过头去看他,果然见他一面手指一面点头,看来是这里了.法比奥把引擎转速关小,以极慢的速度沿着岸走,我站起来,挥竿向前甩出了拟饵. 第一竿打出去立刻就有了鱼讯,奇怪的是钩上的鱼虽然很重,但挣扎却很轻微,拉到船边上看,又钓到新鱼种了.这种鱼的长相花纹都和我们国内的黑鱼很类似,嘴里也是一口尖利牙齿,法比奥说这种鱼叫做德拉依拉(TRAIRA),是亚玛逊河里食用价值很高的一种鱼.今天钓得很顺手,几乎每一竿打出去都有收获,而且差不多都是0.5到1公斤的德拉依拉,孔雀鲈到并不多,到近中午时只钓到了两条,但其中一条是新品种,叫红腹孔雀鲈,沿着下巴到臀鳍一溜鲜艳的红色,看上去就象沾满了鲜血.虽然没有象钓到第一条孔雀鲈时那么狂喜,但兴奋的心情仍然溢于言表,法比奥很惊诧,说这地方以前钓的都是孔雀鲈,怎么今天改成德拉依拉了? 其实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叫做太阳瓦面过,皇帝轮流做,河是死的,鱼是活的,爱上哪上哪,这样才有趣嘛.
今天特别热,灌装饮料喝起来象在喝开水,中午时分,鱼的咬口中短,我们就找了一棵大树荫下泊了船,休息吃午饭.法比奥看我喝饮料时皱着眉头的样子,说声你等着,提了砍刀上岸去了,20分钟后回来,提了两根砍下的茶杯那么粗的藤条,叫我张开嘴,他把藤条竖起来,立刻就有水从藤条里流了出来,那水又清又凉,还有一股青兹兹的甜味,喝的人精神一震,暑气全消,只可惜当时忘了记下这藤科植物的名字. 吃完饭法比奥倒头就睡,一会儿就鼾声大作,我也想睡但怎么也睡不着,就拿块饼干捏碎了丢在水里逗小鱼玩,忽然我看到水下面有一群小鱼大约7,8条的样子,翩翩而来,看上去很熟悉,啊呀,那不是我们养在水族箱里的神仙鱼吗? 就拿了抄网想逮一条上来看看,谁知道那些鬼精灵机警得很,抄了半天一无所获. 下午又钓了一大堆德拉依拉,再也没有了孔雀鲈.法比奥说你知道吗,其实在亚玛逊河里有三种比拉尼亚,两种你已经钓过了,最后一种是最凶狠的红腹比拉尼亚,但这里没有,要往北面去才有,外界都夸大了比拉尼亚的情况,叫他们食人鱼,其实哪有这回事,倒是天天在被人吃.一年中大部分时间里,即使你在比拉尼亚堆里游泳都是安全的,但到了10月至12月,河水急剧下降,原先浩浩荡荡的河成了一个个大水塘,大量的比拉尼亚集中到一起,这时候就真的危险了,他们逮到什么吃什么,这种时候你敢踏进水里去,他们可以在一秒钟内在你腿上咬下几块肉来.到最后水塘里活的东西都被吃完,只剩下比拉尼亚和德拉依拉这两种凶狠的鱼在对峙,谁也吃不动谁,但再往下去唯一的赢家就是德拉依拉,因为这种鱼可以耐高水温和高缺氧,但比拉尼亚就不行,到雨季来时,能撑过最艰难时刻的胜利者一定是德拉依拉,尽管它们这时候已经被比拉尼亚把尾巴几乎都咬光了. 今天5点不到就回到营地,吃晚餐的时候我想起来神仙鱼的事情,就拿来问营地经理,还在餐巾纸上画了神仙鱼的样子给他看,他看了半天直摇头,说我们这里没这种鱼,法比奥过来一看说有,两个人就用葡萄牙语争执起来.大概营地经理说你知道个屁啊,到底是你懂还是我懂? 法比奥就气乎乎地走了. 半夜里,有人轻轻敲门,开门一看是法比奥,问他有什么事,也不声张,只是勾着食指示意我跟他走,走到水边露台上,他打开手电筒,我一看,嘿!有条神仙鱼躺在地上,原来是他打着手电在河边找了半天,然后用树枝抽死了拿回来让我看的. 这时候我才明白,法比奥什么都知道,经理他才是懂个屁.
9月25日 轮到手竿钓鱼
早上出发的时候,觉得法比奥有点奇怪,说话吞吞吐吐的,好象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就说你小子是不是想要对我说什么?你就爽快地说嘛.原来法比奥在离这里差不多七公里的一个农场里有个女朋友,三个多月没有见面了,他想要假公济私一下,又怕我要不高兴,所以弄得有点鬼头鬼脑的.哦,我以为是什么大事情,原来只是如此.我问法比奥说那个农场里有没有河?能不能钓鱼的?他说当然可以的,那农场就在亚玛逊河边上.我说那不就结了,还等什么走吧!法比奥还有点不放心,说您可千万不要对经理说,让他知道了我会有麻烦.我要求也不高,只要给我一个小时也就够了. 小艇拐上一条我们从未走过的水路,其中要穿越一个很大的沼泽地,水浅的时候必须时时把引擎收起来,只用船桨划着前进.法比奥见女朋友心切,恨不得把小艇划得飞起来.穿过了沼泽地,又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河岸上看到一些农田,看样子到了. 法比奥将小艇*在一个小河岔里,河岔的尽头是一个人工河坝,河水越过堤坝泻进河里,就象是个人工瀑布一样,有几个小孩子站在岸边,用很简陋的树枝当鱼竿在钓鱼.我拿出几罐啤酒饮料和两包夹心饼干递给法比奥,我说这个带给你女朋友,给你们当午饭吃吧,你说一小时够了,现在我给你三个小时如何?三小时后我们还是在这里见面.法比奥大喜过望,拿了饼干饮料,欢天喜地的走了,看着他走得急急忙忙的背影,我心里直感叹:嗨,年青真好啊!
当然成人之美何尝不是一种快乐,其实我自己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来的时候,在离这里半里路的地方,我发现有一个大河湾,河湾上有很大一堆浮草,在亚玛逊河上,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钓鱼人的直觉告诉我,那里应当是个很不错的钓点.自从来到巴西以后,我的手竿始终没有什么建树,这使我一直觉得是个遗憾,所以每天出钓的时候,我都把手竿带在身边,贼心不死的还想找机会试试. 先上岸去看看那些小朋友钓鱼.那些小孩都用根树枝,栓一根尼龙线,不用铅垂,小钩子上挂点熟玉米面,扔到水里任水带走,看到线拉直了或者竿梢抖动就起竿,钓上来的都是四两到半斤的马德里香,就是我前面提到的类似白条的那种鱼,咬钩还挺频繁的,一会儿就钓了好几条.我对这种鱼兴趣不大,而且觉得这里的水流速过快,用手竿钓很不舒服,就在下游一点水势平静下来的一个廻水湾里试钓一下. 我用的是五米手竿,七星散漂,沙丁鱼肉切粒做饵,下钩后很快就有鱼讯,浮漂抖着抖着就慢慢地黑下去,一抖腕,还满有份量的,竟然可以把钓竿拉弯了,钓上来的不是马德里香,却是另一种鱼,有人看了会说,这不就是你前两天钓到的斑马鱼吗?没错,但这是斑马家族的另一种,叫做佛拉明戈(FLAMENGO),区别在于佛拉明戈的下巴和腹部是鲜艳的红色,黑色的体纹更清晰一点.这种鱼的拉力不俗,钓起来满过瘾的.一会儿工夫就钓了好多条,大的八九两,小的也有三四两左右,可惜这里就这么一种鱼,满足不了我的好奇心,钓了一会儿决定收竿到那个大水湾子去. 我发动了引擎,慢慢的转过船头向那大水湾驶去,我的驾驶技术和法比奥差远了,我怕莽莽撞撞把船给开翻了.到了那里,先慢慢把船停在浮草的外围,装上拟饵,围着浮草前后左右地搜索了一遍,一个咬口也没有,收了甩竿,换上五米手竿,正好可以把钓组送到浮草的边缘上.一试水深,有点麻烦,才半米多点,不过来也来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在国内钓鱼的时候,半米水深也可以钓上鲫鱼来,不过这里是亚玛逊河,以前的经验未必有用,慢慢等吧.所担心的其实还是比拉尼亚,第一天用手竿钓鱼可把我钓怕了. 想不到钓得还不错,鱼咬得还满勤快的,虽然没有什么大鱼,但是半斤八两的鱼很给面子,时不时就甩上来一条,说实在的可惜是陌生的环境钓陌生的鱼,掌握不好看浮和起竿的时机,十次咬钩只能碰运气钓上来二三条,否则还可以钓得更多些.不过我也很满足了,今天居然没有太多的比拉尼亚来搅局,只丢失了三四只鱼钩.
钓鱼时间过得真快,好象才刚下钩不久,一看表,已经三个多小时过去了.看看船仓里横七竖八躺着的鱼,心里挺开心的,除了一条比拉尼亚和两条马德里香一条佛拉明戈,其他都是从来没有钓到过的鱼,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但比起亚玛逊河里2000多种鱼类,这只能算是鸡毛蒜皮了,亚玛逊河的伟大,真是一言难尽. 回到农场,法比奥已经等我多时了,他和他女朋友一起到我们约定的地点,一看我是连人带船都不见了,顿时慌了手脚,现在看到我安全归来,总算松了一口气,赶紧招呼他女朋友上来和我见面和道谢.普普通通一个小女孩,不算漂亮,但看上去很健康,和法比奥满般配的.我心里想,时代不同了,拜托你们不要再制造问题儿童啦. 回到船上,把钓到的鱼拿出来给法比奥看,一边拿出笔纸来登记. 最后看到这条鱼,法比奥"噫"了一声,说这种鱼你都钓到啦,你知道这是什么鱼吗?
法比奥说在亚玛逊河里有四种对人危险的鱼类,食人鱼比拉尼亚是大家都知道的,但其他三种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第二种是亚玛逊淡水鳐鱼,锅盖那么大小,长得花纹斑斓,不大爱游动,总是懒洋洋的趴在水底.它尾巴上有根毒刺,受到惊吓时会竖起来,人如果踩到这根毒刺,就再也没了活路,20分钟乌呼哀哉.所以有经验的渔夫在河底上走动都是拖着脚走,生怕踩到这个灾星. 第三种是电鳗,幸好只出产在亚玛逊河上游的山区,尾巴上发出的电虽然不会电死人,但是足以将一个成年人电得晕过去,结果就是溺水而亡.第四种就是这种名叫坎比路 (canbiru)的小鲶鱼,长足也就这么大了.这种坎比路的凶狠之处是它们可以从大鱼的肛门中钻进鱼的体内,吃鱼的内脏,把鱼肚子吃穿了再游出来.人类如果光着身子在河里洗澡,它们也会从人的肛门和阴道里钻进去,被人的体温一激,会炸起身上两根小刺,反而把自己卡死在人的身体里,结果是和人同归于尽. 被他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我在玛瑙斯的日本博物馆里看到过泡在酒精瓶里的这种鱼,只是看不懂葡萄牙语的说明,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个令人发指的东西.晚上法比奥特地关照胖厨娘把那条最好吃的加拉巴鲁做出来给我吃,一尝,果然出类拔萃,鱼肉又细又嫩又鲜美,刚吃了几口,突然想到要给它拍张照片,也算是为它竖碑立传,让它死得其所.
九月 26日 还不错的一天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用这句话来形容水上营地倒是满合适的.来了那么几天,每天都有新的游客补充进来,又有旧的游客要离开,大家刚混得有点熟了,一下子又分手,这倒是和我们的人生有点相似,大家都是匆匆过客,想起来真的有点心情黯然. 算下来我是住的最长的客人,但再过两天,我也要走了,所以每一天出钓,我都有一种去朝圣的虔诚心情.我觉得法比奥很理解我的心情,他不是那种会说好听话的人,但他为我做得却是很多.前天因为我们在乱石区有所收获,所以今天他决定仍然带我去钓乱石区. 从来巴西以后,今天我的武装是最简单的,一枝接插型 UGLY STICK 的手抛竿,四枚 FLASH MIMNOW 拟饵,这是我军火库里最后四枚拟饵,能不能撑到我离开,那还得看上帝的意思了. 有乱石区的地方大多离营地很远,最远的离营地要开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船,我跟法比奥商量下来决定直接开到最远的钓点,然后一面钓一面朝营地撤回,连着钓了好几天鱼,真是有点累了,准备今天早一点撤回,好好休息一下. 最远的那个乱石区在黑河那条大支流上,连绵几乎有一里路长,岸边和水下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块,岸上寸草不生,在亚玛逊郁郁葱葱的环境里,这个乱石区显得突兀而生硬.因为水底是石块,在浅水的地方黑河的红茶水色就看得很清楚了. 奇怪的是将近一里路长的乱石区竟然只有两次咬口,除了这条孔雀鲈外,只钓到一条黑比拉尼亚,法比奥建议我从头再扫一便,我说算了,换地方吧.换了好几个地方,看上去都不错,但不知道是气候的关系还是确实没有鱼,两个多小时里竟然一无所获.眼看时近中午,一天中钓鱼最差劲的时候,却是一反常态,在一处规模并不大,而且毫不显眼的乱石区里,来了一场大咬,仅用了20分钟的时间,就钓到这四条鱼,三条孔雀鲈,一条尺寸不小的霞空达,然后就音讯全无了.中午天气暴热,照例找了个有大树遮荫的地方休息,吃完简单的午餐,法比奥倒头就睡,这几天来他确实够累的,白天要带我四处钓鱼,晚上还要带团到河上去看鳄鱼,尽管是年轻力壮,也有点撑不住了.我虽然也很累,却毫无睡意,壮着胆子一个人上岸到丛林里去东张西望,也不敢走远了,怕迷路找不回来,就在附近抬了头看鸟.巴西雨林里的鸟类又多又漂亮,可惜我的数码机没有长焦镜头,没办法拍照. 幸运的是我看到了一只杜坎,这是一种稀有的犀鸟,嘴巴上的颜色就象调色板一样,墨西哥也有出产,和巴西一样,是受法律保护的禁猎鸟类. 下午三点以后我们一边钓一边往营地撤退,一路上也有点收获,等到了营地时把鱼拿出来放到一起看,收获还满不错的。累极了,好象还有点热度,真是年纪不饶人,回到房里倒头便睡,连晚饭都没吃.
9月 27日 最惨的一天
昨天晚上睡到半夜里,突然醒来,觉得体温升高,耳朵后面出现一个肿块,痒得很难受,我估计是昨天下午钻到雨林里去乱跑,被什么有毒的虫子咬到了.从箱子里翻出抗菌素,吃了两片,也不知道对不对症,迷迷糊糊又睡过去了. 早上起来,觉得还是有点热度,早餐也没有胃口吃.法比奥看我有点不对劲,问我说今天还去钓鱼吗?我一咬牙说,照钓不误!他看了我半天,说这样吧,我看我们今天就不要跑远了,就在附近玩玩吧,万一有什么事情,回来也方便些.我说也可以,但你准备带我去钓什么鱼呢?他又想了一下,说我们去试试运气,钓坦帕基吧.我一听就来劲了,说好啊好啊,我到现在还没有钓过坦帕基,你怎么也不早点说呢.法比奥说不是啦,现在还不到钓坦帕基的季节,所以我说是去碰碰运气,你先等我一下.说完开了房门出去了. 半个小时后他回来了,带回来两把颜色青青的野果,他说这种野果叫阿梅梅亚,差不多要再过二个月后才成熟,熟了以后就变成紫红的颜色,这种野果是坦帕基最喜欢吃的东西. 离开营地,只不过开了20来分钟,法比奥说到了.这条河并不宽,两边都长满了密密的小树,这种小树半截长在水里,半截露出水面,这些小树拥拥挤挤的长在水里,把水面挤得只剩下中间不到五米可以行船的位置.树上开着小小的白花,有些还结了小小青青的果子.法比奥说这种树是另一种阿梅梅亚,现在是枯水期,阿梅梅亚都在抓紧时间开花,两个月后第一批果实成熟时,亚玛逊河开始涨水,坦帕基就集中到这种有阿梅梅亚树的水域,吃树上掉下来的果子,最繁荣的时段,每一棵阿梅梅亚树下都有坦帕基在等着吃自助餐,你要是在11月来就好了,我保证你可以钓到坦帕基,运气好的时候,钓到二,三十公斤重的也算是很平常的事情. 看我听得出神,法比奥点了一根烟,接着往下说,11月以后,雨季的第一场雨开始下了,然后越下越频繁,河水每天都在上涨,阿梅梅亚的果实也结得烂熟,只要来一阵小风,阿梅梅亚的果子就象下雨一样往水里掉,坦帕基每天都吃得饱饱的,有了足够的营养,它们开始产卵,作为回报,坦帕基把阿梅梅亚的不能消化的种子经由粪便带到各处,帮助了阿梅梅亚的繁殖传播,在亚玛逊雨林里,这是动植物间最典型的互助形式,大自然在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尽善尽美,狂妄的人类竟然说要改造自然,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从树上爬下来才几天工夫.
到了12月,亚玛逊的水位涨到最高点,我现在能看到的树林全部都被淹没在水下,坦帕基都游散了,换成其他的鱼类进驻水下树林,淹在水下的树林进入了四个月的休眠期,它们在水下静静地等待,等它们出头露面的那一天.亚玛逊的世界就这样周而复始,神奇得令人深深信服. 我问法比奥,那钓坦帕基的方法是不是在钩子上穿上阿梅梅亚,重重的让它落到水面上,然后让它自由的下沉,沉一小会儿,没有动静就提起来,换个地方再来过,直到钓到鱼为止?法比奥大吃一惊,说你怎么知道的?你以前有钓过坦帕基吗?我笑笑,心里想钓鱼不就是按鱼类的习性因性施钓吗?这么简单的问题不必用脑子想,用大腿都能想得出来是吧? 我觉得这种钓法有点类似于夏天在池塘的浮萍洞里点钓鲫鱼,于是又祭起我那五米手竿,因为听法比奥说坦帕基会大到二,三十公斤,想了想,就从卷线器上剪了一段拉力20公斤的尼龙线装上,绑了一枚六号袖型钩,卡了一颗四号咬铅,钩上一粒阿梅梅亚,按照我自己的思路,自说自话的钓了起来,想不到就此铸下了大错. 法比奥坐在船尾,用船桨慢慢轻轻地划船前进,我已经天才而无师自通的深得钓坦帕基的精髓,他就觉得已经全无必要对我进行技术指导了.我立在船头上,往任意看得上眼的树枝间隙的水面将钓组重重的放下去,待钓饵入水后,让它慢慢下沉一段时间,再慢慢地提起来,等一等,再重复这一过程,一个地方重复两三次,没有咬口,换地方再来. 就这样反反复复钓了一个多小时,一个鱼讯都没有,有好几次提钩时突然觉得有份量,以为是有鱼咬钩了,还没来得及高兴,才知道是钩到水面下的树枝,我的五米手竿是韩国上等货,份量很轻,长时间端在手里也没有坠手的感觉,钓了一个多小时虽然不觉得怎么累,但一个咬口也没有,实在是够无聊的,也叫人很泄气,钓到后来就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提钩的时候,又感觉到吃到了份量,以又是挂到了水下的树枝,随手将钓竿抖了一下,想把鱼钩从树枝上抖下来,谁知猛地一下,竿梢就被重重的拖弯了下去,力量之大,钓竿几乎要脱手而去,大惊之下双手握竿上扬,哪里提得起来,整根鱼竿已经弯成一个不能再弯的圆弧,可是那巨大的力量还在毫不留情地往下猛拖,急切之间已经完全没了主意,手竿上没有绕线器,无法泻力和放线,全凭20公斤拉力的钓线在硬挺着,周围的水面上全是树枝,什么八字遛鱼法,九字遛鱼法,一个法也派不上用场,现在只有鱼竿攥紧,牙关咬紧,指望手里的这根鱼竿来跟鱼拼个鱼死网破.
第一第二次冲击都挺住了,水下的怪物发怒了,第三次冲击力量排山倒海,猛听"啪"的一声,第二节竿折断了,折断的地方还连在竿上,形成一个搭拉着的锐角,水下的鱼再冲一次,这下就完全断了下来,鱼线拖着断下来的两节鱼竿,嗖地一下就望水里钻去,快得简直就无法指望伸手去扑救,紧接着三米远的地方一棵树就猛烈地来回摇晃,估计是被断下的竿梢和鱼线缠住了,我们两个人除了目瞪口呆地眼看着这个怪异的场面,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棵树突然间静止下来,不用说,那鱼跑了. 我真后悔不应该财迷心窍,用20公斤拉力的钓线来当主线,即使用了,也应当再接一根细一点的子线,现在鱼跑了还是小事,问题是我唯一的一根手竿折了,想要再接着钓都没门啦! 我问法比奥这大概是条什么鱼,他说真的说不明白,按照理由现在钓坦帕基的季节还没有到,这么大的坦帕基这么早还不会到小河道里来,现在能来的都是三五公斤的小鱼.我问那能够在小树林里吃野果的,除了坦帕基之外还有什么鱼呢?他说还有几种,其中还包括两种荤素都吃的大型鲶鱼.说实话使我非常难受的倒不是跑了鱼折了竿,最大的悬念是咬我钩的是到底是何方神圣,譬如那天夜钓,虽然跑了鱼但是毕竟知道了那是苏鲁宾,那么现在把我的竿拉断的究竟是什么鱼呢,这个问题恐怕要折磨得我哪怕进了棺材都会睡不安生的. 细心的钓友也许会帮我统计了,自从我来到亚玛逊河,已经跑掉几条鱼了,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事情远远还没有结束,看下去你就会知道了.
手竿折了,现在只能回过头来再钓拟饵了,我手里现在还剩四枚拟饵,其中两枚还是22公分的大型拟饵,是海钓用的沉水型拟饵,当时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也把它们收进行李中去的,现在能用的就是两枚12公分的中型拟饵,今天能指望的,也就是这两枚了. 法比奥调转船头,从小河道里退了出来,沿着一条大河边行驶边寻找钓点,亚玛逊的河道密如蛛网,而且长像都差不多,这条河道以前有没有来过,还真的说不上来. 突然我们两人都看到了一个水湾,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吸引我们眼球的是那水湾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死树,看上去非常荒凉而怪异,但却是孔雀鲈喜欢的地方,我们停了船观察,果然,时不时的水面上翻出一个大水花,鱼尾巴搅得水哗啦哗啦直响.地方确实是好地方,但前几天在这种地方吃过苦头,记忆犹新. 我对法比奥说我们不要进入到中间去,就在边上玩玩吧.法比奥停了引擎,改用船桨围着死树林的外围缓缓划动,我站在船头,不时的挥竿甩出拟饵. 情况是出奇的好,每打出三五竿,就有一个追咬,但钓上来的孔雀鲈偏小,只有三,四百克重,最大的也大不过500克,钓一条放一条, 看看过去了近两个小时,放掉差不多有20条小孔雀鲈,看得上眼有资格留下来的,却一条都没有.可是枯树林里却是引人入胜,不时传来哗哗的水声,小鱼被孔雀鲈追得慌不择路,一个劲地蹦出水面. 我实在忍无可忍,挥手对法比奥说我们进去!法比奥小心翼翼地划动船桨,我在船头拨开树枝,慢慢地挨了进去.找到一块稍微开阔一点的水面,我抛出了拟饵.第一竿打出去没有动静,接着打第二竿,拟饵在水下扭动着前进,才收了几把,"噔"地一下,竿梢立刻跟了下去.这条鱼不小,手竿非常沉重,才收了一把,老毛病又来了,那条鱼猛烈地往树槎密处一蹿,钓竿的梢太软,控不住它,两下一拖,就绕到水下的暗桩上去了.试了几下,越拉钩得越紧,无奈之下只好忍痛拉断了钓线. 大凡钓鱼的人,都会有个毛病,那就是死不买帐,这个毛病在我身上好像更严重一些,明明知道这地方情况太复杂,钓到的鱼多数会拿不到,但总相信下一次就是例外,急急忙忙装上最后一枚拟饵,再往前打出去,打倒是打得很准,但收着收着,还没等鱼来追咬,自己就挂底了. 我心疼这最后一枚拟饵,就叫法比奥将船划到挂底的地方,我一手扶着一根粗大的树枝,一手伸到水底下去掏摸,想不到这树枝看似结实,却已被虫蛀雨淋,早就腐朽不堪,被我的体重一压,喀嚓一声脆响,就断了下来,我瘁不及防,顿时失去了重心,大头朝下,扎撒着双手,用一个非常狼狈的姿势,一头栽进亚玛逊河去. 在法比奥的帮助下,一身水淋淋的爬上船来,正在庆幸还好数码机没放在身上,无非是损失了一包烟,突然觉得还是少了什么东西,仔细一想,哎呀,眼镜掉河里去了!法比奥脱了裤头,翻身下水,只见水底下直冒气泡,污水直往上翻,一会儿他冒出头来,手里举着我的眼镜,啊哈,找到了.我就得寸进尺,说伊霍啊,我把线收紧,你顺着线把拟饵给我找回来,一收线轻飘飘的,怪事了,线竟然断了,怎么会断的,想破头也想不出来.法比奥接连潜下水两次,还是找不到,还想再潜第三次,我看了于心不忍,说算了算了,找不到算了,你上来吧.
折了一根手竿,丢失了两个拟饵,还到亚玛逊河里去洗了个澡,却连一条象样的鱼都没有钓到,真是好惨的一天. 手竿折了,现在只能回过头来再钓拟饵了,我手里现在还剩四枚拟饵,其中两枚还是22公分的大型拟饵,是海钓用的沉水型拟饵,当时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也把它们收进行李中去的,现在能用的就是两枚12公分的中型拟饵,今天能指望的,也就是这两枚了. 法比奥调转船头,从小河道里退了出来,沿着一条大河边行驶边寻找钓点,亚玛逊的河道密如蛛网,而且长像都差不多,这条河道以前有没有来过,还真的说不上来. 突然我们两人都看到了一个水湾,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吸引我们眼球的是那水湾里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死树,看上去非常荒凉而怪异,但却是孔雀鲈喜欢的地方,我们停了船观察,果然,时不时的水面上翻出一个大水花,鱼尾巴搅得水哗啦哗啦直响.地方确实是好地方,但前几天在这种地方吃过苦头,记忆犹新. 我对法比奥说我们不要进入到中间去,就在边上玩玩吧.法比奥停了引擎,改用船桨围着死树林的外围缓缓划动,我站在船头,不时的挥竿甩出拟饵. 情况是出奇的好,每打出三五竿,就有一个追咬,但钓上来的孔雀鲈偏小,只有三,四百克重,最大的也大不过500克,钓一条放一条, 看看过去了近两个小时,放掉差不多有20条小孔雀鲈,看得上眼有资格留下来的,却一条都没有.可是枯树林里却是引人入胜,不时传来哗哗的水声,小鱼被孔雀鲈追得慌不择路,一个劲地蹦出水面. 我实在忍无可忍,挥手对法比奥说我们进去!法比奥小心翼翼地划动船桨,我在船头拨开树枝,慢慢地挨了进去.找到一块稍微开阔一点的水面,我抛出了拟饵.第一竿打出去没有动静,接着打第二竿,拟饵在水下扭动着前进,才收了几把,"噔"地一下,竿梢立刻跟了下去.这条鱼不小,手竿非常沉重,才收了一把,老毛病又来了,那条鱼猛烈地往树槎密处一蹿,钓竿的梢太软,控不住它,两下一拖,就绕到水下的暗桩上去了.试了几下,越拉钩得越紧,无奈之下只好忍痛拉断了钓线. 大凡钓鱼的人,都会有个毛病,那就是死不买帐,这个毛病在我身上好像更严重一些,明明知道这地方情况太复杂,钓到的鱼多数会拿不到,但总相信下一次就是例外,急急忙忙装上最后一枚拟饵,再往前打出去,打倒是打得很准,但收着收着,还没等鱼来追咬,自己就挂底了. 我心疼这最后一枚拟饵,就叫法比奥将船划到挂底的地方,我一手扶着一根粗大的树枝,一手伸到水底下去掏摸,想不到这树枝看似结实,却已被虫蛀雨淋,早就腐朽不堪,被我的体重一压,喀嚓一声脆响,就断了下来,我瘁不及防,顿时失去了重心,大头朝下,扎撒着双手,用一个非常狼狈的姿势,一头栽进亚玛逊河去. 在法比奥的帮助下,一身水淋淋的爬上船来,正在庆幸还好数码机没放在身上,无非是损失了一包烟,突然觉得还是少了什么东西,仔细一想,哎呀,眼镜掉河里去了!法比奥脱了裤头,翻身下水,只见水底下直冒气泡,污水直往上翻,一会儿他冒出头来,手里举着我的眼镜,啊哈,找到了.我就得寸进尺,说伊霍啊,我把线收紧,你顺着线把拟饵给我找回来,一收线轻飘飘的,怪事了,线竟然断了,怎么会断的,想破头也想不出来.法比奥接连潜下水两次,还是找不到,还想再潜第三次,我看了于心不忍,说算了算了,找不到算了,你上来吧. 折了一根手竿,丢失了两个拟饵,还到亚玛逊河里去洗了个澡,却连一条象样的鱼都没有钓到,真是好惨的一天.
9月 28日 在营地的最后一天
今天是我在亚玛逊营地的最后一天,中国人有古谚说: 千里搭长棚,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按我的心思,最好是能够在亚玛逊呆他个一二个月,把能钓的鱼都钓个遍,岂不快哉!可是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如意事常八九,那有什么事都能顺自己心意的?心里再觉得恋恋不舍,毕竟明白亚玛逊之行只是一场绮丽的梦,美梦做完了,还得回到自己的现实生活中去. 回玛瑙斯的船将在下午三点左右离开营地,整整还有一个上午可以钓鱼,但是一个星期钓下来,损失惨重,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调动的兵力了.手竿折了,也就死了用手竿钓鱼这条心,带来八枚拟饵只剩下两枚,两根防咬线早就报销,想来想去今天上午唯有钓沉底抛竿一途了.但是法比奥并不赞同我的想法,他说你不是还有两枚拟饵吗?何不用它们再钓.我说这两枚拟饵太大了,可能在亚玛逊不适用.法比奥说不会呀,以前他还见过有人用过比这更大的,他说你钓抛竿沉底,白天是钓不到什么大鱼的,前两天你钓过你知道,倒还不如就用这两枚大型拟饵去搏一下,要就没有,要有就是大的.我说你讲得是不错,但是去哪里钓呢?法比奥说他已经为我想好了一个地方,那是在黑河大支流上的一个完全是石质的小岛,他没有带人去钓过,但是以前有别的导游带人去钓过,有钓到过20公斤的孔雀鲈,他认识那个地方,只是太远了一点,不知道我怎么想.我觉得法比奥这个建议好,要就不玩,要玩就玩大的,痛快!
昨天下午因为损兵折将,灰头土脸的回来得很早,到营地经理那里办了离营的手续,其实也没什么大手续,只是在营地的签到本上应他们的要求用自己的文字中文,把我的名字国籍和来营和离营日期写明白就成了.我在经理那儿打听了一下法比奥的月薪,决定给他一个月的薪水做小费,象法比奥这样的服务水准,给他一个惊喜毫不过分.营地经理和胖厨娘也各给了一点小费,弄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回到房里,把东西整理一下,没有用完的干粮,饮料,电池,和等等杂物,理在一堆,都留给法比奥,前几天我看他对我用的开口咬铅和球形浮标很有意思,也各给他留了一些.抄网今天还要用,用完了也归他了. 今天早上吃完早餐,我们就抓紧出发了.从营地到小石岛,整整开了一个半小时,真是够远的. 那小岛在黑河大支流的西面,面积只有大概一千个平米不到,完全是石质的,一根草都不长,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岸上一直延伸到水里,浩浩荡荡的河面上只有我们一艘小得象鸡蛋壳一样的小船,天地间寂然无声,只有轻浪拍在石岸上啪啪的轻响. 因为用的是沉水型的拟饵,需要较深的搜索区,我就叫法比奥将船停在离岸较远的地方,先用绳子加重物测了一下水深,停船的地方接近五米,估计一下往外侧打出拟饵的可能深度应当是在十米左右,这样的深度,用沉水型拟饵是非常合适的. 所谓沉水型拟饵,就是拟饵本身的重量大于水的比重,一入水就快速的下沉到水底,使用的时候是收紧钓线,用一个突然的动作抬竿,使拟饵在水底下跳起来,再沉下去,不断地重复这个动作,使拟饵在水底不断的跳动,引起鱼类的注意,在跳动的过程中,引起它们追咬的冲动,以前我都是用在海钓上,用于钓淡水,还是第一次. 因为拟饵本身的重量,轻轻一甩,就落到15米开外,等它沉到底后,轻轻收紧钓线,就可以开始拟钓. 第一竿打出去,作一个试探性的搜索,第二竿打出去的时候,力求拟饵的落点离开第一竿的落点二至三米,这样一来可以将搜索区以一个扇面展开,以增加有效的搜索范围,依此类推,等第一个扇面全部搜索完毕,将船移动一个搜索扇面的距离,这样不断地移动,就可以将心目中理想的区域全部搜索到家,能将这一个规范动作做得尽量完美,就已经成功一半,另一半就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面子了.
打动第四竿,突然拟饵在水底下传来象被石块绊了一下这种感觉,我马上就警觉起来,因为有时侯鱼咬饵的感觉和拟饵绊在石块上的感觉相去无几,只是不敢相信鱼讯会来得这样快,就在我抬起手来,让拟饵再次跳动的时候,一股其大无比的拉力突然从水底下传来,猛地将钓竿从指着天上一下子拉成指着水底,泻力器尖叫一声,声音尖利而短促,还没等我将竿梢抬起,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这一切发生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里,就象一个重拳猛然击打在后脑上,还没有弄清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就已经结束.卷起线来一看,拟饵没了,线的断口干净利落,切得整整齐齐.想想看,一条鱼可以将整个22公分的拟饵吞进嘴里,并且在拟饵的前端咬断钓线,这条鱼会是什么尺寸?法比奥过来一看也惊呆了,他疑疑惑惑的说这条鱼不象是孔雀鲈,第一孔雀鲈不是这样走线的,第二孔雀鲈也不会呆在这么深的水层,究竟是什么怪物,猜去吧. 怀着深深惋惜的心情,绑上最后一枚拟饵,再次投出钓组,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令人难以置信. 拟饵沉底,我刚做了两次跳跃,又来了!这次来得更猛更烈,毫无预兆,也毫无精神准备,一个趔趄,我被拉得失去平衡,一下子跪了下去,好在手还死死的攥紧了钓竿,只听见泻力器吱吱吱响个不停,毫无停顿的意思.法比奥说得不错,绝对不是孔雀鲈,也没有噔噔噔的拉坠感,只有一往无前的走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倔强.我终于站直了,调整好姿势,双手把紧了鱼竿,咬着牙让它走线,突然,走线停止了,我心中大喜,现在轮到我来收拾你了,可一摇卷线器,心里凉了半截,轻飘飘的一点阻力也没有,妈的又跑了! 和上次一样,又是咬断了钓线,把拟饵也带走了.这一切发生在短短的20分钟,现在我是真的弹尽粮绝,老天爷不给机会啊,如果这两条鱼都可以钓上来,啊不,哪怕只钓上来一条,我的亚玛逊之行就可以写上一个完美的句号,现在看来我只能带着深深的遗憾回去,但是我明白老天爷的意思,老天爷是给了我一个深深的念想,他要我一有机会就想着要再回亚玛逊啊! 终于到了要走的时候了,和法比奥拥抱,拍肩膀,一个多星期的相处,相互的尊重和好感,这只能用一个中国字眼来形容:缘分呐!船要转弯之前,我看到他最后一次向我招手,心中掠过一丝悲凉,儿子,我们还会有见面的一天吗? 布什船长看到我倒是非常高兴,我们是自来熟,而且差不多每天他都能从我这儿拿鱼带回他在玛瑙斯的家里,最多的一次我给了他差不多有25公斤的德拉伊拉,所以他认定了和我是老友记,开船的时候特意给我在他边上放把软*椅,一边开船一边跟我聊天. 船进入黑河主流后,后面船舱里喧闹声越来越大,那是和我一起上船的两个瑞典小伙子在打牌赌钱,船上的水手先是在一边看,看着看着就加入进去了,一伙人赌得兴高采烈,吆五喝六声响作一团.布什就坐不住了,一会儿回过头去望望,一会儿大声询问牌局情况,就象是热锅上的蚂蚁.突然他没头没脑的问我:你不是说过你以前当过船员吗? 我说是啊,他接着问道那你会不会开船啊? 我一下子没有弄懂他的意思,就顺着他的话臭盖说当然会,其实我以前在船上是当大厨的.想不到他立刻从头上摘下大盖帽,不由分说往我头上一扣,说现在你是船长了,你来替我开一会船,我去跟他们打一下牌去!我看这种小吨位的船其实操作起来很容易,一个舵轮一个油门而已,和开汽车没什么两样,倒也跃跃欲试,接过舵轮试了一下舵效,心里就有底了.我说你慢走,替我拍张照片先,就这样,我留下了在亚玛逊河上的最后一张照片. 心中暗笑,这种事情也只有他们这种拉丁民族做得出来. 放眼望去,偌大的河面上,只有我们一艘船,于是放心大胆地玩开了,一会儿向左转,一会儿往右转,一会儿加速,一会儿减速,兴味盎然地开了一个半小时,直到天有点暗下来,才把布什船长叫来替换. 船*上玛瑙斯码头时,已是夜里九点多,背着行囊,转过头去,最后一次看一眼亚玛逊河. 夜间的亚玛逊河显得更加温柔和神秘,月光映在水面上,泛着细细碎碎的银光,一艘夜航客船起航了,一转眼间,就隐没在河上的黑暗中,远远的只看见夜航灯在闪烁,明天,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这艘船将到达亚玛逊的腹地,亚玛逊,我将永远想念的地方!(完)
后记
从亚玛逊河回来已将近一个月了. 每当我坐在电脑前,将我的记忆输入键盘,让它们凝固成永恒的文字时,我的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 我感激亚玛逊河的慷慨,她给予我无穷的乐趣和无穷的回忆, 我感激我的小导游法比奥,他真诚的帮助我实现了我少年时的梦想, 我更感激我在渔者网上所有从未谋面的钓友,是你们的关注和支持,使我有动力写下了这篇 "一意孤行亚玛逊."
第一次去亚玛逊,什么经验都没有,总算没有空手而返,实在是万幸.说起来我的运气确实算是不错,有那么多的大鱼曾经咬过我的钩,老天爷给过我那么多的机会,钓不到大鱼,只能怨我自己技不如人.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完全是因为在钓具方面缺乏经验. 第一,我带去的抛竿在其他地方使用可能是得心应手,但不适用于亚玛逊河,在亚玛逊河里应当使用特硬竿梢的钓竿,如果使用特硬钓竿,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大鱼由于竿梢控不住鱼而钻进树丛逃逸. 第二,应当携带大量的,拉力更大的防咬线,如果我当初有强力的防咬线,相信大家都可以看到苏鲁宾的尊容. 第三,应当携带更多的,更大型的拟饵,使用更野蛮的钓线,这样,哪怕一天只钓一条鱼,那条鱼就够你誇口一辈子了. 说那么多如果没用,亚玛逊不相信如果. 所以,我还会重返亚玛逊,杀气腾腾地重返,我跟鱼没仇,我跟我自己有仇. 只是,我不希望我再是什么一意孤行,我希望有人和我同仇敌忾,一起去亚玛逊.这种人在你们之中有没有?请大声回答!
我不再年轻了,我羡慕你们,所以我更要珍惜时间.有人建议我出书,我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不是现在,我梦中的钓鱼天堂除了亚玛逊,还有多瑙河三角洲,还有澳大利亚和新西兰,还有贝加尔湖,还有智利的火地岛,我想每一年或者两年走一个地方,等我把我的目标都实现了,也就是我坐下来写书的时候了.
再次感谢老鳜,天王和SYX钓友,是你们的友情使我萌生了写这篇游记的愿望,谢谢你们!
咸水鱼 鞠躬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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