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代相随的“魔咒”---男色[转帖]
作者:周大江 出版社:东方出版社
在西汉王朝刘氏皇统的血脉深处,从高祖刘邦到哀帝刘欣,似乎有一道“魔咒”如影随形一般世代传承,几乎无人得以幸免。
这个禀性便是对“男色”的偏好。用今天的话来说,便是“同性恋倾向”。这可能是唯一一个贯穿于刘氏皇统始终的元素。
起点在阳刚之气十足的刘邦身上。他的“爱人同志”名叫籍孺。
高帝十一年(公元前196年)七月,淮南王英布举兵谋反。
英布与韩信、彭越一起并称为汉初的“三大名将”,因年轻时在秦王朝犯法,被处以“黥刑”(脸上刺字),因此也称“黥布”。
韩信和彭越先后被刘邦诛杀。黥布惶恐,遂举兵反。
消息传到长安,但刘邦却称病深居宫中,不与大臣们相见。他还专门交代门卫,严禁任何人进来。就连周勃、灌婴也不敢擅自闯宫进见。
国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皇帝却躲了起来,避而不见。朝中大臣们群龙无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所措。
大将樊哙曾娶吕后的妹妹吕媭为妻,与刘邦是“连襟”。因为这层亲戚关系的缘故,使他和刘邦的关系比起其他大臣来要亲近许多。
大臣们在刘邦的宫殿外焦急苦候等了10多天,还是不被允许进见。樊哙便再也沉不住气了,直接推门闯了进去。大臣们则尾随着他,鱼贯而入。
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们进去之后,竟然看见刘邦枕躺在一位宦官的怀里。二人正卿卿我我地陶醉于温柔之乡。
樊哙等人见状,痛哭流涕地说:当年陛下带领我们兴兵打天下,是何等的豪情壮志啊!如今天下已定,为何反而自甘沉沦?大臣们听说陛下病重,都震惊不已,忧惧不堪;没有想到陛下不与我们共议大事,反倒在这儿和一个宦官难舍难分。陛下难道不记得赵高的故事吗?
赵高是秦始皇最宠幸的宦官。秦始皇死后,他便矫诏杀死了秦始皇的大儿子扶苏,拥立十八子胡亥;三年后便连胡亥也给杀了。秦囯之亡,赵高被认为是罪魁祸首。
刘邦听了樊哙等人的一番哭谏,哈哈一笑,这才起来和大臣们商议平乱大计。
从上述情节不难看出,刘邦生病是假,与这位宦官苟行“云雨之欢”才是真。
《汉书》中虽然没有点明这位宦官是何许人,但刘邦有史可查的“爱人同志”仅有籍孺一人。因此,此人应该非籍孺莫属。
刘邦有两个儿子先后做了皇帝:惠帝刘盈和文帝刘恒。这两人也和他们的父皇一样,都分别有自己的“爱人同志”。
惠帝的“爱人同志”名叫闳孺。
《汉书》中虽没有介绍他们的“爱情故事”,但在“佞幸传”的篇首,却清清楚楚地交待说,闳孺与籍孺,“此两人非有材能,但以婉媚贵幸,与上卧起。公卿皆因关说”。意思是说,这两人都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能,不过是因为温顺妩媚才获得皇帝的宠幸,与皇帝睡在一起。连公卿大夫们要走皇帝的后门,也得先去巴结他们。
这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喜欢涂脂抹粉;用锦鸡毛插在帽子上;以成串的贝壳束在腰间或挂在颈上。
正是这点儿爱好,才在惠、文两代皇帝的年轻近臣中带出了一股不大不小的“时尚潮流”。一时间,朝中的侍中和郎官,纷纷效仿这样的装扮。
这些人大概也都是想效仿他们,来多讨得一点儿皇帝的欢心。
文帝的“爱人同志”有邓通、赵谈和北宫伯子三人。本书前文对邓通已有详尽的介绍,故不赘言;赵谈和北宫伯子所受之宠,均不及邓通。
景帝刘启是文帝刘恒的儿子。他也算得上是一位英明的皇帝。父子二人在位期间,西汉王朝出现了著名的“文景之治”。
景帝的生活中也有这么一位特殊的男人,他的名字叫周仁。
周仁本是一名医生。刘启还是太子时,他便是太子府的管家(太子舍人)。他办事稳妥,口风甚严,属于那种只长耳朵不长嘴巴的人。这样的人自古以来都最受上级领导的欢迎。
大概是因为太子刘启的举荐,周仁在文帝朝便在一路官运亨通,升至太中大夫,主管朝臣的言论。
景帝甫一即位,便擢升他为郎中令(武帝时改称为“光禄勋”),负责宫门禁卫,位列九卿,俸禄为二千多石。他与景帝特殊而微妙的关系,大概也是发生在这之后。
周仁的打扮比较令人费解。据说他经常穿着一身打补丁的旧衣服和一条短衬裤,随时准备在宫中干点儿脏活累活。
《汉书》“周仁传”里还专门强调,他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得到景帝的宠幸,还可以自由进出景帝的卧室。——这样的说法同样令人费解。
景帝与皇宫嫔妃们在一起淫亵戏耍或行房事时,竟然也常常让周仁站在一旁观看。——更加令人不可思议。
就像当年文帝经常抽空溜到邓通家去一样,景帝也时常去周仁家中。具体去他家中做什么,史书却没有进一步的交待。
但周仁这个人,名声还是不错的。除了口风很严外,他从不利用自己与景帝的特殊关系评价其他人的是非短长。景帝经常想听听他对某人的看法,但周仁却总是回避道:还是请陛下亲自去考察吧。
景帝多次赏赐他,诸侯群臣们也争相贿赂他,但他都一概谢绝,终无所受。
景帝驾崩后,武帝也对他敬重有加,退休后还能享受二千石的俸禄。按西汉制度,官员退休,只能享受在职俸禄的三分之一。
《汉书》里没有明确说周仁和景帝之间是否存在性关系,只在“佞幸传”的篇首略微点了一下他的名字,却把他的传记,与因“讷于言而敏于行”而闻名的卫绾、直不疑等人放在了一起。
这显然是在为“尊者”(景帝)讳,更是在为“贤者”(周仁)讳:大概是周仁的品行实在太好了,连史家也不愿意给他留下任何“污点”。
但周仁与景帝之间应该存在着微妙的性关系。如此推断,理由有三:
其一,周仁身为九卿级的高官(郎中令),相当于今天“国务委员”的级别,却成天在宫中穿着一条暴露双腿的短衬裤。且不说这样的装扮是否有损朝廷的脸面,在嫔妃如云的皇宫中摇摇晃晃便也是犯了大忌讳。
虽然表面上说是为了随时准备干别人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但宫中有那么多分工明细的宦官宫婢,怎么又轮得着他一位堂堂九卿高官来亲自动手?皇宫又不是农家院舍。
显然另有隐情。
其二,景帝在卧室内行云雨之欢,居然让他这么一个大男人呆在旁边,更是极其的反常。
合理的解释只能是:要么他是用自己专业的医学知识,“手把手”地现场指导景帝体验房中之术;要么他本人的角色与嫔妃们一样,让景帝同时享受男、女“双色套餐”。
其三,景帝时常私下溜去他家做什么?
景帝之后是武帝刘彻。
刘彻的性格与高祖刘邦颇为近似,同样阳刚之气十足,但在偏好“男色”方面,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武帝有史可查的“爱人同志”有两位:韩嫣和李延年。
韩嫣是刘邦时代韩王信的曾孙,其先祖是战国时期的韩襄王。
韩王信曾背叛刘邦,投降匈奴。在文帝朝,韩王信的儿子韩颓当率其众再度归降,被封为弓高侯。韩嫣即韩颓当之孙。
刘彻还是胶东王时,韩嫣便与他一起读书,并相爱。刘彻立为太子后,随着年龄的增长,二人的感情便更上一层楼。
韩嫣天资聪慧,善骑射。刘彻即位后,积极准备征伐匈奴,韩嫣便不失时机地主动学习兵法,讨得武帝欢心。他曾官至上大夫。
和所有的“爱人同志”一样,韩嫣也时常和武帝睡在一起。武帝常常参照文帝当年赏赐邓通的规格来赏赐他。
《西汉杂记》(东晋葛洪著)里便有两处描述过韩嫣盛极一时的富有与奢靡:
一处为卷四“韩嫣好弹”条。
韩嫣喜欢玩弹弓。别人都是拿小石子作弹弓的子弹,他用的却是“金丸子”。
子弹射出去,一般都难得再找回来,更何况他射出去的还是金丸子。韩嫣每天丢失的金丸子便有10多颗。
这可乐坏了长安城里的穷孩子们。他们只要知道韩嫣要出去玩弹弓,便会成群结队地紧跟在他屁股后面,等着去抢他射落的金丸子。
于是,当时的长安城便有这样的顺口溜流传:“苦饥寒,逐金丸”。
《西汉杂记》中另一处(卷六)关于韩嫣的说法则只有一句话:“韩嫣以玳瑁为床”。但是,仅仅“以玳瑁为床”这5个字,似乎已经足够。
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韩嫣也会有克星。
有一次,江都王刘建入朝进见,武帝带他去上林苑打猎。于是,通往上林苑的道路全线戒严,为的是专供天子车驾通行。
武帝在出发前,先派韩嫣乘坐天子副车,领着100多人先行,飞驰前往上林苑,提前去查看野兽的状况。
刘建看见这么多人簇拥着天子车驾一路狂奔过来,还以为是天子驾到,便赶紧喝退左右随从,自己则一下子跪伏在道路旁。
事后,刘建才知道他跪拜的不是天子,而是天子的“爱人同志”。他因此大怒,到皇太后那里去哭诉,说他也要把自己的封国缴还朝廷,进宫来侍从天子,也要像韩嫣那样威风。
顺便说一句,这位刘建也不是个好东西,荒淫、残暴、乱伦,可谓恶贯满盈。
皇太后从此便开始反感韩嫣。
也怪韩嫣自己不争气,管不住裤裆。因为和武帝的特殊关系,他便可以自由出入宫女们居住的永巷(后更名为“掖庭”)。这么一来二去的,他竟然色胆包天,和某一位或几位宫女勾搭成奸。
这事儿让皇太后知道了。她正愁找不到借口除掉这个祸根呢,于是大怒,派人赐死韩嫣。
武帝为他苦苦求情也没用,终于还是被皇太后取了性命。
李延年是个宦官。他曾经因为犯法被处宫刑,于是便在宫中的“狗监”(负责给皇帝养狗)处找了一个谋生的小差事。
李延年出身音乐世家,父母兄弟都是乐师(时称“倡人”或“倡伎”)。他本人也“性知音,善歌舞”,还是一位很有才华的作曲家,诗歌的造诣应该也不浅,因此深受武帝的宠爱。
李延年的乐曲非常煽情,据说他“每为新声变曲,闻者莫不感动。”
某日,武帝与平阳公主宴饮,李延年以歌舞助兴。他且舞且歌地吟唱了自己的词曲新作《北方有佳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武帝听罢,慨然长叹道:太好了!难道人世间果真有如此佳人么?
平阳公主对武帝说:李延年便有一个这样的天仙妹妹。
武帝便迫不及待地马上召见,发现她确实“妙丽善舞”,因此对她大加宠幸,封为李夫人。
妹妹受宠,哥哥则更甚。此时韩嫣已经不在世,李延年便弥补了他给武帝留下了“感情真空”,从此以后便时常与武帝睡在一起。其所蒙之恩宠,并不亚于韩嫣。
但红颜薄命,才貌双绝的“北方佳人”李夫人年纪轻轻便因病亡故。
她病重时,武帝曾亲自前往探视。但她却把头蒙在被窝里不让武帝看见,对他说:臣妾久病,容貌衰毁,不能见陛下,恳请陛下照顾好臣妾的兄弟。
武帝好奇,非要看她,便说:夫人的病情这么严重,看来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不如露出脸来见我一面,当面托付你的兄弟,岂不更痛快些?
李夫人还是不肯,说道:为妇之道,女人如不梳妆打扮,尚且不能见君父。臣妾更不敢以蓬首垢面之颜面对陛下。
武帝依然不甘心,便对他说:夫人只要见我一面,我即赏赐夫人以千金,封夫人兄弟为大官。
李夫人道:兄弟封不封大官,在于陛下,不在于见不见臣妾。
武帝还是缠着要见。李夫人便转过身去,长吁短叹地抽泣,不再说话。
武帝非常扫兴,起身便走了。
武帝走后,她的姐妹们责怪她道:你怎么就不肯见陛下一面,当面向他托付你的兄弟呢?为什么非要如此这般地惹陛下不高兴?
李夫人说:我坚持不见陛下,正是为了向他深托我的兄弟们。我之所以能够以微贱之身得幸于陛下,靠的是自己的容颜。“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陛下之所以对我如此恋恋不忘,是因为我平生的美貌。如今见我的容颜已逝,必然会心生弃我之意。如果是那样,今后如何还能让他时常怀念我?如果他不怀念我,又如何会重用我的兄弟呢?
李夫**后,武帝果然相思不已,遂封其兄李广利为西海侯,拜贰车将军;拜李延年为协律都尉。
但人家李广利这个的西海侯却并不全是妹妹的色相换来的,他也是当时征伐异族的名将,几乎可以与卫青、霍去病并称为“伐胡三大将军”。李广利曾率兵征大宛国,把该国国王母寡的人头带回了长安。而卫、霍二将,也都因皇后卫子夫而起,然后才有机会立下盖世功勋。可见武帝的“女人缘”,堪称古往天下第一。
后来,李广利投降匈奴,其弟李季又与宫女私通。于是,李氏兄弟及其宗族悉数被诛。
武帝的儿子昭帝刘弗陵,幼年时便和金日磾之子金赏也出现过这方面的倾向。但他还没有成年便早早夭折,因此不足为证。
昭帝之后是宣帝刘询。
张彭祖是昭、宣二朝辅政大臣张安世的小儿子。刘询年少流落民间时便与他是同窗好友。宣帝即位后,封他为阳都侯;出宫时,常常令他陪驾,“号称爱幸”。
但张彭祖为人谨慎规矩,没有干过什么缺德事。可惜他后来莫名其妙地被自己的小妾毒死了。
数十年后,张安世的后人张放,因为做了成帝刘骜的“爱人同志”而名著于史册。
如此算来,张安世一脉,便出了两位“同志”。
宣帝以后,元帝刘奭、成帝刘骜、哀帝刘欣三人的“同志恋情”,本书后文均有所述,此处暂且搁置不叙。
平帝刘衎是西汉王朝的末代皇帝。他9岁即位,此后便一直在权臣王莽的严密看管之下,仅仅15岁便死于后者之手。
因此,尚不能看得出刘衎是否也有这方面的倾向。但是,即使他有,在王莽的眼皮底下,大概也不可能有机会显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