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母校
------ 献给母校台山一中100周年校庆
凤 子
百年校庆就像一枚哨笛,
呼唤着四方学子回归故里。
披星戴月,风雨兼程,
为的就是再次投入母校的怀里。
远远地望见母校的树冠,
我屏住了呼吸却忍不住泪水。
母校啊,我离开您已经太久,
您可还记得我这个平凡的儿女?
母校披上了艳丽的新衣,
红色的塑胶跑道,绿色的人造草皮。
体育馆、实验楼似散落的一把翡翠,
在山坡上、丛林里熠熠生辉。
百年风雨溅湿了多少的记忆,
永远清晰的是母校不变的标志:
巨柱拱门,教堂一般的立面,
由一排槟榔树掩映着威仪。
一百年前,男人还盘着辫子,
盘着整一个苦难民族的愚昧。
像牛马一样劳累,一样受尽鞭笞,
像牛马一样无助,一样懵然无知。
有一群鹰一般刚烈的乡亲,
在海外觅食,在家乡歇翅。
一生积蓄没有用来换取锦衣玉食,
苦苦追求的是让子侄顶天立地。
凿壁偷光,偷来开明的思想,
让封建专制的长夜裂出一道晨曦;
移花接木,移植新式的教育,
让工业革命的春雷催生一个花季。
母校没有了传统的陶瓦、木柱,
用的是钢筋、混凝土抹白石粒。
宽敞的回廊,大面积的排窗,
恢弘的欧陆风采让人叹为观止。
圆形的穹顶像卫兵的钢盔,
体现了基督教悲悯和拯救的宗旨;
铸铁的窗钩是一条美人鱼,
融入了文艺复兴人文主义的真谛。
母校放弃了祖宗的八股文章,
用一支铜管乐队吹响现代的旋律。
数理化破除了对无知的迷信,
外国语化解了对陌生的恐惧。
露天泳池,是最为耐看的景色,
强健的不仅是身体,还有意志。
排球运动的旋风由校园刮向社会,
风行一时,让整个侨乡如醉如痴。
现代文明,让所有父老心悦诚服,
最高学府,让所有孩童渴望皈依。
当年的母校是奥林匹斯山是宙斯,
她的学子是才情崇高的缪斯。
一百年来,这里走出过多少学子,
他们是花,把美丽开遍了世界各地。
一百年后,多少学子又齐聚母校,
他们是果,用甜蜜化成母校的桃李。
母校啊,站在您的面前,
我有时会有一种莫名的颤栗。
一段并不遥远但非常迷茫的历史,
是否值得我们一遍又一遍的反思?
在不堪回首的文革年代,
这里风卷残云狼烟四起。
贴满走廊的大字报咬牙切齿,
但每一个字又写得文静秀气。
白发苍苍的教师被关进牛棚,
视为毒草的书籍被扔进火里。
稚气未脱的少年被捧上神台,
千篇一律的赞歌唱得竭斯底里。
荒唐啊,一个红卫兵的袖标,
就是一部审判他人的法律。
一句平常话可以找出反动思想,
一个普通人可以成为阶级死敌。
老师在课堂里指鹿为马,
有被迫,也有真诚的笃信不疑;
学生在农村里脱胎换骨,
有无奈,也有雀跃的人生博弈。
应该咀咒谁,是谁把知识羞辱?
泱泱大国竟一度斯文扫地。
茫茫大地没有一个普罗米修斯,
举起光明,不让黑暗放肆。
应该问罪谁,是谁把母校蒙蔽?
听任暴力在校园里胡作非为。
多少人星沉青荷池,泯良心,
多少人白了少年头,不悲戚。
一百年来有太多的风雨,
刀光剑影里覆地翻天又翻天覆地。
母校啊,您不能像个献媚的舞女,
陪不同的来客跳不同的舞曲。
母校啊,我贪爱着您太多的深恩,
母校啊,我犹存对您些许的疑虑。
那段历史,您是否真的大彻大悟?
世俗流转,您是否真的心如磐石?
今天,踏上母校广厚坚实的土地,
抬头,天空里有一双眼睛在逼视:
创校的先贤精卫填海,树蕙滋兰,
坐享隆誉的后人你能否问心无愧?
母校啊,在这一百年的新起点,
请抛弃一切的平庸和功利。
校园建设,不能只要建筑与设施,
要大家名师,更要坚守教育的本义。
学校不是政治舞台的唱戏班,
学校不是商业银行的印钞机。
母校啊,绝不能扮演时尚的角色,
扭曲的身份会把学生的灵魂扭曲。
学校是社会文明的晴雨表,
学校是人类良知的策源地。
母校啊,与生俱来只有一个使命,
让普通的孩子拥有不普通的价值。
工农阶级已经走下圣坛,
但绝不能把劳动者鄙视。
知识分子变得身价百倍,
更要俯身低首服务人类。
美学不是课堂里的高谈阔论,
每个师生都要做真诚与善良的范例。
不能像蝼蚁一样粗俗和贪婪,
要彬彬有礼,更要把天下放在心底。
书声琅琅,让学子有学习的快乐,
幽兰朵朵,让学子有智慧的惊喜,
春光灿灿,让学子有心灵的明亮,
马蹄踏踏,让学子有创造的动力。
一夜东风,一树梨花,
源自那颗种子的饱满、结实;
一代精英,一生尊严,
源自母校植入的聪明、正直。
我不会说母校那座山巍然耸立,
它很矮,但满山的青木分外翠绿。
长青藤自由自在地绕着挺拔的树干,
那种爱,常常让我感动不已。
校庆的锣鼓还在震天动地,
主人与宾客还在抱拳作揖。
母校啊,我是一只远飞的紫燕,
这首诗是我衔来给您筑窝的草泥。
写于2009年10月 改于2010年12月
后记:台山一中位于我国著名的侨乡广东省台山市,
一百年前为旅居海外的乡亲所捐建。校成后,
由我国著名教育家、曾任北大校长的蔡元培
先生亲笔题写校名。我在母校呆了十年有多,
一草一木都有太深的感情。母校所有的碑石
文字我都曾一一拜认,母校每个历史时期的
故事我都曾一一寻听。离开母校,我有太多
的感念;站在母校的面前,我又有太多的思索。
因此,写成了这首诗。
2011年春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