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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客 雅房分租的广告已登出好几天,一直无人问津,眼看着,几十块的广告费就要泡汤了。 "呤呤呤......" 我抓起电话,耳边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 喂! 有房出租吗?告诉我地址!" 怎么此人这么没教养? 我心里嘀咕.迟疑了一下, 把地址对他说了。 "我马上就过来!" 话音未落.电话就挂上了。太太听我一形容,顿时花容失色,"你脑筋怎么就不会转弯,听他的口气,你就该推说房子已租出去了......" 十分钟後,听到汽车停在门口的声音,我迎出去开门, 一抬头已见到两个汉子喘着气抬着一张单人床来到门口,而且二话没说就往屋里搬。 "你们不是先来看看吗?" 我觉得有点突然。 "不用看了."一边说着, 他们已经把单人床放在大厅中央,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有什么跟她说吧, 是她来住的"。这时,我才看到一位脸色疲惫的大眼睛姑娘站在门口。 两个汉子头也不回地走了,我们赶快把大眼睛姑娘迎进来。 "你吃过饭没有?"正是我们打算晚饭的时候,太太边招呼她把行李搬进房间边问。 "我两天没吃饭了." 她的回答令我们大吃一惊。 我们满腹狐疑,但不便追问,"一起吃吧。"她没客气,坐下来就狼吞虎咽.看来她真是饿坏了。 边吃饭,她边告诉我们,她叫阿金,是偷渡来的,一句话,又把我们吓了一跳。 她说她在家乡跟亲戚朋友借了很多钱,沿途经历了数不尽的波折,前晚才进入美国,钱都用光了, 现在急需找工作赚钱还债.问我们能不能帮忙找一份工作。 我们告诉她, 找工作是急不来的, 一般有身份的新移民找工作尚且不易, 没有身份的人, 老板是不敢请的。 阿金一听急得想哭: "你们能帮我想想办法吗?我在美国无亲无故,你们就是我最亲的人了。" "刚才那两个人不是你的朋友吗?" 我们问。"不是".阿金说。 原来蛇头把她跟十几名偷渡客送到那两人的住处,所有人就塞在一间屋子里过夜,翌日带她去附近的二手家私店买了这张单人床.今早就要她搬出去,现在非但不知道那两人的名字.连地址电话都没给她留下。 真不敢想象,就这么一名乳臭未乾满脸稚气,头脑异常简单的偷渡客,居然也历尽千辛,闯进美国来了。 我们收留了一名偷渡客,不会有事吧?太太异常紧张,又不好形於色。趁阿金去洗澡,我们赶快打电话跟好友商量对策。 "你们怕什么?"好友说,"捉偷渡客是移民局的事,警察也没权过问。她想解决身份问题,就叫她找个人嫁掉就是了。找工作也不难,打住家工,包吃包住,一点风险也没有。" 朋友一席话,令我们茅塞顿开。 阿金出来,我们又开始对话,太太念了朋友教的那套真经:"解决身份问题,如果要想等总统大赦就太渺茫了,最佳办法是找个本地人结婚。"阿金听了满脸通红,害羞地说, "我才十七岁,不想这么快就结婚呢。而且我现在就缺钱用,交房租的钱都还没有着落,还是先找工作更实际。" 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我们还没跟她提过房租租金的事,不过,人家处境彷徨,一文不名,又把我们当成最亲近的人,我已经不好意思开口。 说到打住家工的主张, 她说不错, 於是我们开始翻报纸, 把所有请住家工的广告都圈出来, 然后教她明天我们上班以後, 她留在家里如何拨电话。 每天下班回来,都看到她愁眉苦脸, 我们祗好安慰她, 不用急。 有一天下班回来, 发现阿金不见了, 我们焦急起来, 她人生地不熟, 能去哪里呢? 瞄她的房间里, 没什么异样,一切如常。 入夜, 门铃响, 她回来了, 满面春风。 她真的找到了一份照顾年迈老太太的住家工。老太太的家人开车来把她接去见面, 老太太很喜欢她, 明天她就要去上工了, 要搬走了。 我们都高兴极了, 她几乎整夜没睡, 我们也陪她聊天聊到两三点. 有点依依不舍的感觉。 过了两个星期, 她央求老太太的家人开车送她来我家, 说是要把她欠的房租交给我们。好事做到底, 我们说什么也不肯收, 祗叫她赶快筹够钱还清欠债。 我还记得她临走时,那双大眼睛闪着感激的泪光。 我们尽心尽力地帮了一个偷渡客, 我至今还不知道我们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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