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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天下第一关》
八年前,曾经与几个同伴象众多的背囊友一样,结伴闯入了西藏。当时,我们走的是青藏公路(青海西宁至西藏拉萨),路上走走停停,花了足足一个多星期。由于严重的高原反应,一路上只能进食一点稀饭。到了拉萨,饥肠辘辘的我们急着外出觅食。
多年来,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到一处,都要尝试一下具有当地特色的食物。
旅馆门外刚好有不少藏式餐馆,入内坐下,急着拿起菜单点菜,细看之下,几乎全都呆住了:菜单上的文字,除了藏文就是英文!想问问年轻的女服务员,谁知她不会普通话,仅会藏语和简单的英语。
后来一打听,原来多年以来,入藏的旅游者中,外国人占绝大部分,广东人次之,上海人再次之。
针对众多的外国游客,当地的藏人理所当然只学会简单的英语,并全力为外国人服务了。
第二天,我们去旅行社租车,计划前往日喀则。谁知旅行社说,好的车子都让外国人预订了。还问:只剩下一辆北京吉普车,要不要?
我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们从当雄进入纳木错时,就是租用一辆北京吉普车,但这种车根本没有避震装置,车内的每一个零件,就象是用一根绳子串起来,一路上不仅仅是叮叮噹噹地响个不停,而且每遇颠簸,我的脑袋常常被弹上车顶,然后再重重地摔下来。一天下来,我的五脏六腑全被颠簸得换了位置。
我们不可以再租这样的车,因为前面的路况会更恶劣。西藏不同于广东,由于地处高寒,每年旅游旺季仅为七、八、九三个月,而在这气温相对温暖的三个月份内,雪山上终年的积雪会融化,造成河水暴涨,常常冲垮路基;造成山泥倾泻,泥石流常常淹没路面,切断公路。所以,必须有那种俗称“陆地巡洋舰”的日产四驱车,才可遇水过水、遇河涉河,才能帮助我们安全到达目的地并顺利归来。
旅行社经理摊了摊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走出旅行社,我的同伴嘟哝着说:“什么破旅行社!有车尽租给外国佬!可恶的鬼佬,有钱大细呀!”
我笑了笑,心里却出奇地平和。
想想我们自己,一条青藏公路,火车加上汽车,我们走了一个多星期。一路上,除了要战胜呕吐、头痛欲裂、茶饭不思的严重性高原反应外,在最后一段羊八井至拉萨的路途中,我们还遇上塌方、滑坡及泥石流的危险。当寒冷的黑夜来临之际,我们被困坐在公路上的大货车中,左边是陡峭的山体,右边是雅鲁藏布江喘急的水流,我曾深深地恐惧过。第二天天亮以后,当我们背上行李,爬过泥石流时,看到昨晚在我们前面不远处的两辆中巴,被泥石流掩盖至车窗,只露出一小部分车顶。也不知泥石流冲下来的千均一发之际,车内的乘客是否逃出了生天?
后来,我们找到车子再续行程,当进入拉萨市区、远远望到高耸入云的布达拉宫时,我在当天的日记中曾写道:虽然我不信佛教,但我们怀着如此虔诚的心、冒着生命危险、历经千辛万苦来礼佛,若佛心有知,佛也会感动的!
我想,当年每个走入西藏的游客,都会有那种九生一死的感觉!
再想想这些外国游客,他们不远万里地前来这块充满风险的地方,而且其中很多人并非只是一次入藏,不少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到来。他们眷恋着这片神奇的土地,那份热情与执着,可能比我们大部分中国人都强烈。
试问,我们有什么理由气恼呢?
两个月前,此地的英文报章均在头版大篇幅地介绍一本新书,书名叫《FIRST PASS UNDER HEAVEN》(译为:天下第一关)。原来,本地一个新西兰青年,前后花了两年时间,徒步走完了中国的万里长城。最近,他将经历写成了一本书出版。
我为之动容!
徒步,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
万里长城,相信我们很多人都去过,可去得最多的只是北京郊外的八达岭长城。其实,那只不过是万里长城中小小的一段,而且是修整得完整无损的一段。
长城,我除了去过八达岭外,还走过嘉峪关、爬过司马台。为什么用“爬”字形容呢?因为司马台是万里长城中被称之为最险、最奇、最雄、最峻的一段,有些地方只能手脚并用地爬着走。我和同伴爬了一整天后,每个人都累得象瘸了腿一样,第二天全是一拐一拐地走路。
想想这个年轻人,每天背着重达几十斤的行李(背囊里有食物、日用品、睡袋等,有时前不着店、后不到村,就必须在长城上过夜),两年内就在这长城上徒步,下雨天、大雪天,无数这样恶劣的气候下都走过来。由于语言不通,有一次还闯进军事禁区,被误以为是外国间谍并被拘留了数天。更由于初时准备不足,走了几个月后,“弹尽粮绝”的他只能回到新西兰,稍作装备后又再次前往中国。刚开始时的六人小团队,走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
那是一份怎样的坚持啊!
走,这么多年来我也一直走在路上,经历了许多风雨后,我深深地热爱我的国家,热爱它的每一寸土地!
对每一个同样热爱这片土地的外国人,我由衷地表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