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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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参军不成,我终日郁郁寡欢。
并非我不安心扎根农村,上山下乡的历史潮流我也没能力抗拒,当农民也没什么大不了啊。当年学雷锋的时候,我已经不知几次把“做一颗万能的螺丝钉”的决心写在作文上,以为拧在哪里就能铆在哪里。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竟是一颗不合格的螺丝钉,不具备“万能”的本领。
郁闷,到头来没能矇得住“人民雪亮的眼睛”,听信小神仙谗言,一念之差,妄想参军,入伍未遂,还早早把黑七类的身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贫下中农兄弟们,其中有纯朴阶级斗争意识观念的革命派,知道我是国民党军官的儿子后,肯相信我是“可以教育好”的吗?
没有“阶级感情”了,就不是“阶级兄弟”了。此前出勤时常喜欢与我搭话的人,大都沉默了。愿意手把手对我进行再教育的人,也显然冷漠了。我那每晚门庭若市的小屋,一下子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谁不怕过这样的日子?在“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的口号充斥耳鼓的时候,最难堪的不是穷,不是苦,而是被群体边缘和歧视。
伟大领袖好像有说过,有人的地方就有阶级斗争。理论上,阶级无处不在,阶级斗争无处不在,阶级敌人也无处不在。
“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群众是革命的。”这话是时代的至理名言,无人敢提异议。其中隐藏的意思很明显:一百人中有只有九十五人是革命的,其他五个呢?哼哼,必有妖孽!
惟独竹山村是不正常的,全村二十多个家庭,一百余人口,说到阶级成分,竟是难得的纯粹,清一色的贫下中农。难道是当年土改时的疏忽?还是有人蓄意包庇?村里居然没有一人是地富反坏右分子,完全不适合农村阶级斗争的正常需要。
不信去查查,人家哪村没有一两个现成的阶级敌人?当一波接一波的政治运动来临,他们就是正牌而称职的一线运动员。什么双打三反四清一开锣,这些运动员会毫无悬念地、当仁不让地被拉出来,低低头,认认罪,戴戴高帽,挨挨耳光,充充反面教材。阶级敌人舍他其谁。
以伟大领袖的《阶级分析》来论定,贫下中农只是半无产阶级,革命性不彻底。领袖的判断力,比小神仙精准多了。
我以我的再分析,得出一创造性结论,由于他们革命性的不彻底,宗族观念泛滥,同宗份上,连党员干部都狠不下心来,互相包庇,瞒天过海。如果我是红五类的话,我就要揭发他们不忠,阳奉阴违,欺骗党,有悖于阶级斗争形势需要。
也许这就是山高皇帝远了。不过我相信,这种现象不可能维持多久。超过百人的地方,没一个阶级敌人,岂不是要证明伟大领袖的论断不正确?
而今知青运动一声炮响,皇恩浩荡,给他们送来了几个外姓人,现成的异己分子,之中还有黑七类后代。
三名外姓人,谁将先拔头筹,不妨分析一下。
先说老彭,虽是退伍军人,但是比我反动多了,这家伙当年在白沙煤矿,曾经被造反派打成反革命,又被开除公职,看来他最有资格当阶级敌人。可是他生就三寸不烂,一来就把贫下中农哄得无比开心。兼且,他娶了一位好老婆阿美,不但长得端庄,人缘极好,而且吃苦耐劳,勤俭持家,还老早就在家门前砌了一个石猪圈,养了一头母猪,那表现就是在表达扎根一辈子的决心,两夫妻比贫下中农还贫下中农,无可挑剔啊,谁舍得拿他老彭当阶级敌人!
数年历练出来敏感的政治神经,我能预感到这阶级敌人的角色,迟早会摊到我头上。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回顾插队两年来的经历,接连遭遇打击,从开除出民兵队伍,到被诬写反动诗词,前科累累污点斑斑,再经参军不成暴露黑七类身世,罪孽迭次累积,性质要变了。
人到穷途末路,为了自保,什么卑鄙的事情都会做。我想到了一个我向来不屑的、意识卑鄙的贬义词:伪装积极!
说真的,我本已算积极,只是跟老彭夫妇一比,我就是懒汉了。
积极其实就是一种表现,无所谓真伪,付出的代价都是真的,只有等着看谁能达到目的,最后结局好就是真的,不好就是伪装的。
那些被定义为伪装积极的人,后来达不到目的反受其害得不偿失的,前车有鉴,最明显的例子莫过于刚刚出事的林副主席。
此前,我们不是很崇拜我们的副统帅,奉他为榜样吗?有谁怀疑过他是伪装积极呢?莫说全国人民不带眼识人,就连伟大领袖都看走眼了。
人在江湖各有苦衷,无论身处哪一阶层。“阶级斗争,一抓就灵。”身边若有看你不惯的人,祭出了阶级斗争的神器,你必难有招架之术。君不见贵为副统帅的,被正统帅一抓,就落得个折戟沉沙了。
落难之人,不与大人物攀比,我向上爬的资格从不具备,与图谋不轨的副统帅相提并论,不伦不类。我区区一名已沦落到社会最底层的小知青,伪装积极之目的其实很窝囊,仅是为了自保。
而今村里就那些觉悟不高的贫下中农们,胸无城府,我来伪装一下积极,应该不难达到自保目的。
而今想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差一步之遥就到顶峰的副统帅,文革之初搞了那么多大小动作,难不成也是为了自保?
自保,是每个人都先天具备的生存意识。我想起老教师揭发我写反动诗词的报案,我想起父亲在被批斗期间的拼命工作……表面说是自觉改造世界观,说到底也,大家都是伪装积极。
我们这类下等人为自保而表现得有点过份的伪装积极,付出过多,经常积极过了头,那都是被逼出来的。
终于,我积聚了伪装积极的诸多理由,心安理得了。只不过,想积极表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积极的途径在哪里呢?
老天一边为贫下中农安排了阶级敌人的最佳后备人选,一边却又为我安排了进退之道。就在我落寞惆怅之际,队长在那个晚上传达了公社革委会庄主任的最新会议内容:加快农业学大寨步伐,进一步落实主席“大养其猪”的号召,为早日实现“一人一猪、一亩一猪”的目标而努力!
养猪!这是一步以进为退的好棋!
“我打算养一头猪。”我把我这一决定,说与对我不离不弃的举仪兄。举仪兄双眼一亮,“好!有志气!这才是正确的人生观。”
举仪兄肯定我了,他是真诚地认为我是“可以教育好”的了。
“你养猪?行不行啊?你拿什么去喂?你以为养猪跟养狗一样容易,拉笃屎给它吃就行了吗?”不少人得知我的想法,出于好心或出于藐视,大泼冷水。
大多数人都不看好我,在他们眼里,我表面上虽晒黑了皮肤,但没有炼红心。
养猪是一桩既苦又累,还能把我困在农村寸步难离的、非常繁重的工作。别的不说,只说猪的食量有多大我就不知道。一旦开始养猪,每天就要采集海量的猪菜,回来还要用刀砍成碎末,然后用火熬数小时,费时费力。
这还不仅仅是辛苦的问题,也不是时间的问题,最严峻的,是饲料的来源。我只有一口人,两分自留地,粮草有限,采野菜?家家户户大人小孩每天都在翻山越岭地搜挖,找株野菜比挖棵人参还难。
而我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了摆脱困境,我选择了孤注一掷。我有两分田的自留地,刚好种上了几垄薯叶,长得好的话,起码能解决一半猪粮吧。我自己这么想的,事后知道太天真了。
其次还有柴火,烧一顿猪食,耗用的柴火比煮一顿饭多好多倍。人家养猪户人口众多,有柴火储备,我则几乎每天都要出去拾柴火。不可同日而语。
但我还是死牛一边颈,一意孤行,坚定不移,知难而上。
我的意图,他们自然不明白。他们不认同我养猪的想法,却在无意中认同了我扎根农村的决心。就凭此,我的目的已达到了一半!
猪还未买回来,就有贫下中农开始对我刮目相看了,尽管还不看好。但起码短期内,不会成为阶级敌人了。
不日,我跟着举仪兄及他的大哥老君,来到山底墟的猪仔市场。
在一片弥漫着浓郁猪屎尿香中,我逛遍市场,最后看中了一头全墟最便宜的小猪,开价只要三块钱!
我正好有三块钱!
这三块钱,是举仪的大哥、担任生产队会计的老君借给我的。他为了让我实现目的,主动借钱给我,还应允帮我到市场上去挑选!
我当然不会马上付钱,赶紧回头去把老君等几位乡亲找来了。他们都有经验,据说知道长什么样的小猪好养,容易长肉。
“这头小猪像一只小狗,很好动的,不易长肉。”他们几人异口同声,全不看好。我手里紧捏着三块钱,默不作声,眼神坚定。
我就这些钱了,只能买这便宜货,我已逛过整个墟场,数这小猪最便宜,再犹豫便有可能被别人买走了。老君也明白,再贵的,我也买不起了!
说实在,我也不大信服他们的眼光,有道是人都不可貌相,猪怎么可以貌相呢。光凭外表,就知道是否长肉,这等本事岂不是比小神仙还神。
老君看透了我的心理,“算了算了,你就买回去试着慢慢养吧。”老君善解人意,哈哈一笑。众人当然也不坚持,反正又不是他们的。我以小人之心猜想,他们是不是心里在说,你小子不信邪,到时候吃吃苦头就知道了。
小猪实在太小了,装在最小的猪笼里,也显得十分宽松。有了足够的空间,小猪在里面上蹿下跳,很不安分。
小猪活泼好动,我不无忧虑,这小畜生会否从竹笼那一个个拳头阔的洞口中钻出来呢。
我小心翼翼地提起小猪笼,小猪一阵乱窜,我掌控不住,猪笼差点摔在地上。
回途,举仪兄把小猪笼捆在他的车头架上,我则坐在车尾。小猪大惊小怪的凄厉尖叫声,沿途响彻在山底墟通向上泽墟的公路上。
北律大队附近路段,是一个陡坡。当我正襟危坐在举仪兄车后,享受着飞驰而下的快感时,那小畜牲不知怎的,突然从笼里挣了出来。在惯性的冲力下,啪的一声,小猪应声射落在右前方公路旁的草丛里。举仪兄立马来了一个急刹车,两人几乎摔了下来。
小猪早已翻身跳起来,箭一般向着田间飞奔。
涉世不深的小猪,哪知道这广阔天地危机四伏!
那是刚刚插了秧的水田。一转眼,小猪就陷入泥沼中,不能自拔了。噼里啪啦一阵翻腾,一大片秧田被搅得一塌糊涂。
我觉得后果很严重,如果被当地贫下中农看到,轻则要我们赔偿和补插,重则以破坏学大寨论处。幸好田间无人,公路上趁墟的,也没人挺身而出。
举仪兄从容不迫地跳进水田里,双手把滚得一身泥巴、呛得连连咳嗽的小泥猪提起来。这小畜牲还在拼命挣扎,拼命嘶叫,泥巴溅了举仪兄一身。
看着这头动感十足的小猪,我心里开始相信,人虽不可貌相,但这猪或真可貌相,小畜牲如此顽劣,如果能把它养大,能让它长肉,那才真叫出奇。
好不容易逃离现场,把小猪平安带回家了。
猪圈是现成的,举仪兄多日前与我一起,还有明活等人帮忙,在屋角后的空地上,支起了一个茅草棚架,又砍了些一米多长的粗树枝,钉在地上围成一圈。还花二角三分钱买了一根粗麻绳,五花大绑似的拴住了小猪。
小猪被困在简陋的猪圈里,拼命地叫,拼命地跳,看来它很不满意我这新主人给它准备的新居。猪圈有一米多高,狗急了也未必能跳出来。区区一小猪,有一条麻绳交叉跨肩捆着,谅它插翅也难飞。
当我与举仪兄整顿停当,刚转身入屋,打算歇一歇时,一小孩的声音就传了进来,大呼小叫:“哎呀,猪仔跑了……”
前后不到一分钟!
我拔腿奔出来,猪圈里有一根粗树枝已经被推倒了,那条绳子也被咬断了,半截瘫在地上,小猪已经跑得无影无踪。这回惨了,我上哪找它去啊?
我的小猪一买回来就跑了,成了一条不胫而走的大新闻,消息瞬间传遍了整条村子。义不容辞地,全村不下数十人跑出家门,在村子四周为找寻我的小猪展开了地毯式搜索。
我的小土房,座落于村子尽头的树林边。小猪若藏匿于村子里,应该不难找到。然为猪者,虽然被普遍视为天生蠢钝,但这小猪啰全然不笨,它经一堑已长一智,慌也会择路,挣脱羁绊后,不向田间跑,而是窜逃到深山老林中去了。
外围呈半月型的村后树林,枝缠蔓绕,暗无天日,人钻进去都分不清东南西北,分头为我寻找小猪的贫下中农兄弟们,不一会就都失去了耐性,纷纷不辞而别打道回府了。天色已暗,举仪兄是最后一位放弃寻觅的。
密密树林,阴森可怖,还有闹鬼的传说渲染,平时人们都不轻易进去,况且傍晚时分,谁有那么多空闲帮我啊,村里没有电灯,煤油是定量购买的,趁天黑前的余光,人家还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做,斩猪菜、喂猪、淋菜、打水、洗衣服……
天色渐渐黑下来,我颓丧非常。这小猪,是我向老君借了三块钱买的,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弄回来,岂料刚回来它就离家出走了。三块钱打了水漂,别说不心痛,我第一年分红时,才分到了跟这小猪价钱一模一样的三块钱。那是一整年的血汗钱哪,买头小猪回来放生?我才没那么仁慈呢!
找不到了,将来小猪的命运如何,不得而知,无法想像。
连小猪都选择投奔自由了,可见自由并不仅是人类的追求,猪亦然。不过,猪们仍未明白,追求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在我们知青中,也有很多要投奔自由的,不少还选择了叛国投敌,结果呢,不想说了,其中有我很好的朋友,下场很惨。我还是觉得,自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小猪啊,那是你的选择,怪不了我,将来,若不想被饿死,你就要自寻生计,希望你好自为之吧。将来长大成为野猪,最好不要为害乡里,要不那时我就真是罪孽深重,对不起村里的父老乡亲了。
夜幕降临了,天上繁星闪烁,可惜没有月光。我晚饭还没烧,也不知道饿,兀自绝望地在树林中游荡。有关树林闹鬼的传说,此刻尽皆抛脑后了。这片平日连白天都不敢独自靠近的树林,今天我居然像吃了豹子胆,胆大包天。
老彭夫妇俩吃过晚饭,见住隔壁的我没动静,知道我尚不死心,于是两肋插刀,出来帮忙了。
山村的夜,乌灯黑火,天上虽然星光熠熠,但没有月亮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幸老彭有一支光线微弱的手电筒。为不浪费电池,时亮时灭。老彭的老婆阿美,则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盏煤油灯。三个人在树林里拉开距离,步步为营,互相呼应。
荆棘、藤蔓和枯枝,出其不意地在树林中跟我们过不去。这不算什么,现在连鬼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真还有比鬼更可怕的!
这里是毒蛇出没的地方!鬼的能量有限,只能吓死胆小的人,毒蛇咬一口,胆子再大也会中毒。好在我们有点文化,懂得一句常用的成语叫“打草惊蛇”。
我们每人手持一根粗树枝,每走一步都要把前后左右上下扫一遍。蛇吓跑了,连鬼都不敢造次了。连林中的唧唧虫声都噤声了,万籁中只有树枝打击声和枯叶践踏声。
夜深了,村人都渐次入睡了。极度疲惫的我们,一无所获,最终绝望地从树林里钻出来,垂头丧气地回到我们仅一墙之隔的各自小屋。
正准备洗洗睡时,门前传来踏碎叶的脚步声,随即是轻轻的敲门声。
是村里一名小学生,刚刚从他家的茅房钻出来。茅房就搭在树林旁,离我们的小泥砖屋三五丈远。
他告诉我说,他刚刚蹲在茅房里出恭时,无意中听到一阵阵微弱的喘气声,从茅房旁边的柴草垛底下传出来。这小树林虽然恐怖,但从来没听说过有野兽出没。机灵的小学生马上意识到,那一定是我的小猪了,于是擦了屁股,赶紧过来通风报信。
顺着指点,老彭夫妇与我再次出门,蹑手蹑脚地来到柴草垛下,俯下身,伏在地上仔细侦察。在手电筒微弱的光柱扫射下,赫然见到了一对发着光的小眼睛!
原来这小家伙没跑远,也许也是心虚,跑到树林边没敢进去,就躲到这柴草垛底下了。传说动物有超能力,一定知道山林险恶吧。
大概小猪也累坏了,饿昏了,走投无路了,睁着一对惊恐的小猪眼,傍在草垛基石旁,全身簌簌发抖,也是一副可怜相。
感同身受,这小猪也真值得同情,出生没几天,就被迫离开母猪,被卖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逃跑又无处安身,它的身世,说来比我们知青还要可怜千倍。
老彭叫我接过手电筒,要我以光柱照着小猪的眼睛别动,他自己则轻手轻脚绕到后面去,俯身慢慢接近小猪旁边的基石。老彭不愧是当兵的,懂得这一招声东击西计。
小猪在惊恐中竟然没有察觉背后有人。隐约的光影中,只见老彭已经爬到草堆旁,轻轻伸手,却够不着,只好干瞪眼,耐着性子静待时机守株待猪。
我和阿美在这边也等久了,眼看僵持着不是办法,于是在地上摸到了一根小树枝,向小猪轻轻伸过去。
小猪觉察到了危机,嚓地来一个180度大转身,拔腿就跑。中计了!小猪终于犯了方向性错误,它居然不偏不倚,与老彭迎面相撞,演出了一幕突如其来的嘴对嘴激吻。
我们的老彭,惨遭出其不意的激吻后,依然方寸不乱,军人本色不减,不待小猪反应过来,来了一招反手擒拿,孔武有力地把小猪按倒在地。随即,刺耳凄厉的叫声,划破夜空,全村的看门狗们,全都发起了声援,遥相呼应,不知把多少人从梦乡中唤醒了。
我们立即冲过去,七手八脚地把与老彭纠缠不清的小猪捉牢了。举仪兄和好几位乡亲也闻声赶过来了,大家合力制服了小猪,把它捆得直翻白眼。
猪圈还敢用吗,再跑一次,也许就捉不回来了。再三思量,眼下最保险的办法,只有暂时把小猪捆住,拴在我屋里,大门一关,看它还能往哪里跑?
大家合力将小猪捉进我的小屋内,一松手,它又开始满屋乱窜。趁着它窜进厨房之际,大家纷纷关门走人。
我将猪食摆在地上,不管它吃不吃,我洗洗睡了。
这一晚,我在床上呼噜呼噜,小猪在床下哼哼唧唧。
我终于做到了一人一猪,并创造性地开始体验一人一猪的人猪同居生活。
我太累了,睡得像猪一样;小猪也太累了,睡得像狗一样。
那一段猪狗般的生活,细细回味,其实没什么不好,至少比当阶级敌人好过得多。
下里巴人2015年1月29日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