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头冲,这个名字我早二十年就听了几十次,或者超过百次。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的一天,一位很清纯又娇小玲珑的姑娘闯进我的视线,她是从旧车站大夏餐厅辞职来到我所在的畔湖西餐厅。当时她进来就在我工作的柜台问;“阿姨,请问这里还收人吗?我想来做服务员?”我上下打量着她,觉得她眼睛圆圆也很大,五官十分模样端正,讲话快人快语,只不过还有一点乡下女孩的味儿。和她聊天有说不完的话题,不一会儿她就得到了贞姐喜欢,贞姐忙说;“你返过去车站大夏取回你的行李,叫大家姐带你上四楼安排住宿,晚上就在西餐上班。”女孩说;“多谢贞姐,我立即返回取行李,那我中午就可以上班了。”“也好!西餐很旺人手又不够,就这样决定吧,大家姐现在带她上去四楼看看那间房有床位就安排一下。”老板娘嘴里说着心里甜蜜蜜的,贞姐认为她是块好料,眼目够醒口齿伶俐将来做得好会升她做部长。
说得出做得到,不到一年时间她就得到老板的认同和奖赏,真正升她为西餐部长。
我和她共事了几年,期间我亲眼目绪这位沙头冲的女孩,工作任劳任怨永不迟到或早退,每天总是笑脸迎客,西餐厅上上下下的员工都愿意与她交朋友。有哪位客人对我们的菜式有异议,她就细声软气想法子向客人解释清楚,如果遇到客人很叼蛮要求更换菜样,就用自己仅有的部长权力来处理,一丝不苟地做到老板放心客人满意为止。
几年来,我常听她说北陡的沙头冲很大很大,北陡还有一个美丽的浪琴湾。“玲姐,找个时间跟我去沙头冲,顺便去那美丽的浪琴湾玩好吗?”北陡女每天逢人都说这个地方名称{沙头冲}如何··如何····。
所以开头写上沙头冲听了百次是这个原因。
我记得90年的一天,好像是八月十五前几天,北陡女孩说;“我老奶奶十五那天生日做大寿,请你们齐齐来我北陡沙头冲家里作客。”当时我也一口应承跟着她去北陡沙头冲玩,谁知去向老板请假老板不批准,说我们几位部长都请假休息了,谁来管理西餐厅?只是同意一个部长与一个服务员请假。”不同意就罢了,沙头冲我们没去。
这一隔,转眼就二十年。二十年的今日我们西餐的一位同事从新西兰回国请吃饭,席上问到北陡女的近况如何?有位同事说;“她返回北陡好耐了,关于她的状况只有间接听人说的不知是否属实?她现在的身体很差,记忆力下降,以前的事情问起来她很难回答别人。”当场哪位新西兰回国工友抱着几位同事伤心地流泪,立即与身边伴侣先生说;“快去叫部小车,几钱就几钱,吃饱饭我们齐齐去看沙头冲阿娜。九十年代初,我同她睡在一张床上还吃在一个碗里,有时两人的衣服调换来穿,情同姐妹相似手足,这种感情无法语言。”
中午一时包部七座小车300元直奔北陡沙头冲去看望阿娜,我们在沙头冲墟中间下车,由另一位北陡女带路去阿娜现在的老公家里,眼前这个低低的小妇人,她瘦瘦的样子简直让我无法相信,她就是二十年前和我同条战线的同事部长娜妹。
她,以前活泼可爱的样子全消失了。她,以前笑眯眯的脸庞全变了。她,那双又圆又大美丽的眼睛没神了。她,连我的名字都记不起来。“给点时间我让我想想,还是记不起你是谁?你是谁呀?”她翘翘嘴说。旁边有人帮她说;“玲姐。”“玲姐?那个玲姐呀?几时同我做过工啊?我想不起?”我听着听着眼泪不禁往下流,一手抱着她的身一手抚摸着她的头咽喉沙沙地说;“我是畔湖西餐厅的玲姐哇,与你一起共事过,你唔记得咯?”“哦!玲姐,哦!玲姐,让我慢慢想想。”她妈妈插话;“记不起就不要记,这班全部是你以前在畔湖工作的工友来探望你,你要听话好好活下去,她们以后有时间还会来看你。”她妈妈说着说着也调头流着眼泪,看到我们哭她也跟着哭。这一哭,不知是悲还是喜?这一哭,也不知是甜还是苦?新西兰的侨妇更是紧紧地抱着她足足十几分钟,似乎生怕她会飞走。
我在她家里瞧瞧,唉!一间很旧的房屋里头空空洞洞没啥家私,厅里摆放着两张很破旧的老式黑糊糊的旧沙发,还有几张木凳子,墙壁也很旧,没有一件像样的电器。只有十几张长凳和旧式四方台{说是出租给村里人摆酒用},这样可以增加收入。
她的老公经常也会上山抓蛇和捕抓小鸟拿去卖来维持生活。
我看到几个与我共事过的女孩现在个个都很幸福,有着美满的家庭。唯有我眼前的阿娜,不知怎该命运在捉弄她,跟她开了一个那么大的玩笑。使她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幸福快乐,无法像从前那样口齿伶俐。
我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想继续写下去,泪水早已随着眼角直淌,此时的我脑袋涨了头发也凌乱手更加发抖,心痛!可悲!
临走新西兰侨妇抓着几张红色的人民币往阿娜的手里塞,我们跟着每人也给一百块往她的袋子里头放,请收下这不起眼的一点心意,我们所做的就是{人间有情 情同姐妹}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