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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天摘花生了,九婶在池塘边清洗摘下来的花生,只见她弯腰伸手把装着花生的箩筐半泡到水里,两手抓住箩筐边,使劲地摇晃着,大屁股像吊机的坠铁,在平衡着箩筐的晃动一摇一摆的,刹是好看。正在牵牛泡水的羊牯仔却没有功夫去欣赏这一幕,只顾着捞捡从箩筐里漂浮出去的花生,一边捡,一边剥开往嘴里扔,津津有味地嚼着。
“死仔包,吃了生疮仔生死你。”九婶直起了腰,看到羊牯仔在捡花生吃,便一边骂一边从背后拿过一个小篸,把半沉半浮的不够丰满的花生捞起来放在一边,把已经清洗干净而且分了类的两箩筐花生从水中搬上岸,挑着晒去了。
第二天,九婶把预分的那两斤半饱的花生用盐水煮了,去挑花生苗的时候抓了几粒放口袋里。明天是墟期,他们要赶在墟日前把花生苗搬走,还要把地面打扫干净,好让摊贩们做生意。
傻婆依旧在那里发呆,小女孩却变了,——是头上脸上长了几只红头的“角”。
“死女包,叫你不要偷花生吃你还是偷来吃,这下好啦,生疮仔啦,“有排”(有一阵)你难受。”九婶不管人家是否乐意,在数落着,却从怀里掏出了煮熟的花生塞在小女孩的手里。
“这个女人也真是的,放任自己的女儿去偷花生吃,难道不知道这个季节的生花生有热毒吗?真不知道是不是农村长大的!”已经在搬花生苗了,九婶还在没完没了地絮叨着。
“嘿,真的哦,看这女人细皮嫩肉的,不像是农村妇女。”有人搭腔了。
这还真提醒了大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傻婆没有挪过窝,好像就认定在这里安家。好心的人也经常给一点剩菜剩饭他们吃,但更多的时候是他们在市场里捡东西吃。在市场的角落处,地上铺着两张破麻包,一只坑坑洼洼的旧钛碗,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市场尝试和傻婆沟通,可不成功,也不敢驱赶他们。由于是在岗美村的地头,生产队把这事报给了大队,大队好像也把这事通报给附近的其他大队了,但始终没有下文。这样说来,傻婆不是这周围大队的人,很有可能是外地流浪到这里的,甚至真可能是城里人。
岗美最近的城市是三埠,却是另一个县的县城,要联系还得由县里出头。——太遥远了!
这样一天天过去,焦急的是生产队,他们腾了一间破旧的草房出来让这一家三口临时居住,大家还凑了一些用过的锅碗瓢盆,还给她们垒了一个灶,按五保户的标准给他们分了一点粮食。
总算很人道地安排了,可是傻婆还是愿意呆在市场的晒棚底,有一顿没一顿地吃着人家施舍的食品,日常除了坐在潮湿的市场角落里发呆就是到池塘边上去洗东西。她永远有洗不完的东西。
有淘气的小孩,既怕傻婆发颠打人,又想捉弄他们,便远远地朝他们扔小石块。那小女孩最倒霉,经常被欺负得哭着回来。人们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是最近她头上的疮仔却让她得了“烂头疡”的称号。“烂头疡”面对欺负她的小孩,一点都不示弱,当然最终还是伤痕累累地回来。
这一天,猪乸昌给傻婆送来了一张旧得灰黄灰黄的蚊帐,里面有几个破洞是用报纸糊的,估计是这个“大男人”的杰作。虽然已经入秋,蚊虫却一天比一天多,叮人还楞不松口,真是“雪中送碳”。
傻婆依旧没有表情。猪乸昌用带来的小竹竿把蚊帐支起来,在教小女孩使用。小女孩好奇地在蚊帐里面钻来钻去。猪乸昌把他们坐的破麻包铺进去,不小心碰了一下傻婆抱着的小男孩的脚,紧接着诧异地伸手摸了一下男孩的头。傻婆猛然把身转过去,不让猪乸昌碰她的儿子。
“你的儿子的头好烫啊!是不是病啦?”猪乸昌盯着傻婆问。
傻婆仍然不理不睬。
猪乸昌想伸手去确认一下小孩是不是发烧,傻婆竟举手打了他的手一下,而且愤怒地瞪着他。
猪乸昌站起来,看看傻婆,又看看脸被烧得通红的小男孩,急得直跺脚。他烦躁地在傻婆面前转了两圈,忽然不顾一切地把小男孩从傻婆的怀中夺过来,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