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老菜农“咸鱼翻生”——《江门日报》访谈逐浪网《官途》作者怎么了东东
他，2008年才接触网络小说，并在逐浪网上传连载网络小说《官途》。他自嘲，自己貌似老实巴交的老菜农，挑着自家种的菜进城里卖。他说，自己玩的只是一种兴趣和爱好，玩得高兴玩得心爽就好。然而，2009年，《官途》成了逐浪网“咸鱼翻生”的典型范例、最经典官场小说；今年，它一直稳居逐浪网小说热搜榜第一——他就是台山网络写手邱建海。
编者按
台山网络写手邱建海自2008年8月份开始在逐浪网上以“怎么了东东”为署名连载网络小说《官途》，2009年被誉为“逐浪网最经典官场小说”，并荣获逐浪网第二届年会“最佳创意奖”，先后被邀请参加该网站在南京、厦门举行的第二、第三届年会。现在，《官途》已上传连载420多万字，累积点击1100多万人次，平均每天点击达1万多人次。近日，趁着邱建海参加本报与川岛镇联合举办的“川岛风情”文学笔会之际，本报记者采访了邱建海，分享了他在网络中遨游的喜悦。
本报记者 傅健 陈凤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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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老菜农，把自家种的菜挑到城里卖
记者：《官途》的主要内容是什么？您是怎么想到玩网络小说的呢？
邱建海：《官途》写的是一个男人在官场的无数次跌宕起伏，写官们的追求与生活，写官场百态、权钱诱惑、情感取舍，也揭示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官场潜规则。
我曾是文学业余爱好者，上世纪90年代初、中期在报刊发表过小说，也出版过小说集，还混进了省作家协会。虽然，停笔10多年，但始终难以割舍一种所谓的“文学情结”。
前几年，渐渐意识到自己在官场混不上去了，便萌发出一种写作的冲动，然而，很快又陷入写实体小说难以发表的茫然，因此，迟迟下不了动笔的决心。现在的报刊也好，出版社也好，基本形成了一个相对固定的作者圈，我认为，像我这种小地方的作者想要进入那个圈子很难。
2008年，一位年轻的旧同事对我说，为什么不试着玩玩网络小说？他说，网络小说只要写得出来，不违反大原则，就可以在网上直接与读者见面，中间几乎不用走任何程序，更不用花心思经营什么圈子。老实说，那时候，我才开始接触网络小说。《官途》写了大约25万字时开始在逐浪网上传，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老菜农，把自家地里种的菜挑进城里的菜市场，什么也不懂，随便找个摊位，便闷声不响地蹲下来卖，也没太多要求，能卖多少算多少。
这就是网络小说的特点，不管小说写得多烂，总能找到那么几个忠实的读者。
记者：《官途》上网反响如何？
邱建海：开始很不如意。编辑对我也冷淡，可能认为我写的东西不适合年轻人的口味，可能认为我没有年轻人的冲劲。我说，我是老牛拉破车，慢慢拉慢慢爬，能写到30万字就很不错了。编辑说，30万字的网络小说根本不行，就是100万字也很普通。我只好继续写下去。好在，也没想要出什么名、赚多少钱，纯粹出于一种兴趣和爱好。
2009年元旦，大概上传了70万字，编辑被我的坚持感动了，给了我一个“字推”试试效果，“字推”是网站给写手的一种最普通的推荐。没想到这一推效果出奇地好，《官途》一下子成了逐浪网“咸鱼翻生”的典型范例。现在，不用我提出，我的编辑会时不时主动给我“字推”，而且，每个月定要给我一个“大封”。大封是网站给予写手最顶级的推荐。
《官途》写到200多万字的时候，我曾想过完本，我说，我已经江郎才尽了。编辑却说，你江郎才尽也要写，没我同意你不能完本。我说，我是一个听话的好“童鞋”，你要我写，我就努力往下写，直到写不动为止。现在，我每迈过50万字、100万字的整数坎，总有一种超越和突破自己的快感。网络小说是越长越好，一则读者对你越来越有信心，二则网站对你越来越重视。《官途》上传到300万字的时候，读者的订阅又上了一个台阶；上传到400万字的时候，再上一个台阶。逐浪网的总编辑也成了我的读者。
今年，国家版权局、公安部、工信部联合启动2010年打击网络侵权盗版专项治理“剑网行动”，逐浪网推荐10部被盗版500万次以上的网络小说参加，《官途》荣幸地排在这10部小说首位。暂不管打击盗版能取得什么成效，宣传效应却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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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的官不是坏官
记者：您连续写这么长时间，对小说的情节发展，心里有谱吗？
邱建海：网络小说的结构虽然不是很严谨，但《官途》这部小说还是有一条比较清晰的主线。小说情节主要围绕男主人公职务的不断升迁，逐一展开。不同的职务，有不同的视角，遇到的矛盾和解决矛盾的方法都不一样，因此总有写不完的题材。
我的小说有一个特点，大部分的人物几乎没有名字。只用他们的行政职务称呼，比如什么局长、什么市长、什么部长之类的。名字不过是一个符号，直呼其行政职务，读者反而一目了然。
记者：您小说里的官都是怎样的官？他们的命运如何？
邱建海：我写的基本上是好官。我认为，即使某一位官人腐败了，也不应该全盘否定他的过去。如果，他没有为地方发展作出政绩，没有为老百姓干过好事实事，是不可能升到某一个官位的。即使是那些拍马屁升上去的官，他们不干出点实事，也未必能坐稳位置。
有人曾要我重点揭秘官场的阴暗面，这样，会更吸引读者。我不写。我深知大多数的官都是好官，我要用我的理解，把他们一一展现在我的读者面前，就算写到坏官，也很惜笔墨，轻轻带过。因此，我经常说，我写的官，了不起也只是灰色的。
男主人公的命运，肯定是好的，肯定是喜剧结局。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喜剧。我写到近100万字的时候，写了一位女主角为男主人公的幸福在中、美两国来回飞，最后因飞机失事身亡。读者看了破口大骂，甚至扬言再也不看我的小说了。现在，女主角一遇到麻烦，他们就会焦急地提醒我，再也不能出现飞机失事那种事了。写网络小说，你可以糟蹋男主人公，但千万不能虐待与男主人公有关的女主角。
记者：您怎么描写官员们的感情？
邱建海：每一个人应该是实实在在的人，生活在实实在在的环境里。“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是每一个官员必须具备的素质，否则，连自己负责的地方和单位处于一个什么位置、老百姓需要什么都搞不清楚，怎么脚踏实地地推动当地经济、社会的全面发展？怎么为老百姓干好事实事？因此，官员们要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想干什么。他们在工作与生活中，都是实实在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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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在官场混，看《官途》有好处
记者：到目前为止您已经写了差不多1600章420多万字，打算写到多少字结束？是否会出现情节拖沓重复的情况？
邱建海：至少到500万字才考虑结束。情节是否拖沓不好说，但绝对不会重复。网络小说几乎都有拖沓的现象，这是它的一个弊病。我个人认为，主要是构思没跟上，每天都要相对固定地上传连载多少多少字，有时候真有一种构思跟不上的感觉，因此，只好原地踏踏步，但是，不能踏得太久，否则读者不买你的账。这和实体小说不一样，读者把书买回去，看不看对作者来说，没有多大损失，但是，网络小说是现买现看，不看就不花钱买后面的章节了。
记者：看您的小说在官场是否能少走弯路？
邱建海：不敢这么说，但我认为，想在官场混的人看看应该会有好处，想了解官场的人能看到较真实的官场百态。我写的是官们的日常工作和生活，始终坚持还原于生活，不哗众取宠。
小说里有成功的榜样，也有失败的事例。曾经有一位貌似不是读者的人跑到我的读者群来叫我要已上传的《官途》，说他的领导看了部分《官途》后，很喜欢，叫他想办法打印一套给他。鉴于VIP章节无法打印，所以跟我联系。他还说，他的领导不仅要自己看，还要让他的儿子也看看。
记者：您的写作灵感来源于哪里？会不会觉得自己的知识不够用？
邱建海：其实，我只是老老实实地写我理解的生活。我很清楚自己的劣势，想像力比不上那些年轻的网络写手，但是，我的生活阅历比他们丰富。我是在机关工作的，因为工作关系，形成了一种习惯，对某一事物某一事件的存在和发生都喜欢从政府的角度去分析和思考，只要把这些分析和思考形象化，就是我的小说题材了。比如，某地遭受自然灾害，当地政府说要自力更生重建家园。我就在小说里用了10万字来说这个问题，一是发扬自力更生的精神没错，但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何必要自力更生？靠一己之力，何年何月才能重建家园？我们更应该利用好全国人民支援的契机建设家乡，这才是实事求是，才是对地方负责的好官。二是官们也需要做秀，但不要做得全国人民都反感。
我用15万字写了非典。许多人认为，战斗在非典第一线的是医护工作者，我却认为站在第一线的是最基层的党员干部，他们发现非典疑似病人，先采取控制和观察，确认为非典病人后，除送往医院，还要追查非典病人曾与哪些人接触，病源是否蔓延等等。在这段控制、观察和追查期间，他们夜以继日地工作，同样身处被传染的危险，而且，还要妥善处理好执行公务与守法的关系。
网络小说有一个好处，可以天马行空，可以不太离谱地“跑到外婆家兜几个圈再回来”。
记者：写网络小说对您的生活有影响吗？家人怎么看？有没有人对号入座，领导会不会不高兴？
邱建海：家里人也还支持吧！埋怨肯定是有的，我把陪老婆逛街的时间都赔进去了。以前，还有些这样那样的嗜好，休息日总会约几个朋友打打拖拉机，现在，完全退出了，业余时间几乎都在写《官途》。我写的速度很慢，每天5000字，至少要花5个小时。那些年轻写手写作的速度是惊人的，每天10000多字，甚至20000多字，与他们相比，我终于明白了，我为什么不能成为网络写手的“大神”，原因就是我写得太慢。
至于有没有人对号入座，那是别人的事，人家偏要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遇到这方面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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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玩你的开心
我玩我的心爽
记者：不少人认为网络小说是垃圾，您怎么看？
邱建海：我承认网络小说有很多垃圾，但也有精品。实体小说也并非都是精品，特别是现在的实体小说，许多书政府扶持出版了，却堆在仓库里，或者作者拿去白送人。我相信有的写手，如果，拿着政府的津贴无后顾之忧地精雕细凿，他们完全可以出精品。
我始终坚信，存在就是合理的。早年，我们强烈反对速食面，认为那是垃圾食品，除了能填饱肚子什么营养也没有。但经过厂家不断改进，消费者逐渐接受，这么些年过去了，哪家商场超市不堆满速食面？
记者：您认为《官途》是垃圾还是精品？
邱建海：我不敢说它是精品，但那么多人看，应该不会太垃圾吧？有时候，我想，如果以实体小说的要求，把《官途》压缩到100万字，或许，也算是一部不错的官场小说。
记者：您有这种打算吗？
邱建海：也有出版社找我谈过，但出版实体版的《官途》不容易，至少要经过出版社的初审、二审、终审。这一道道关卡，在某一环节卡住了，都要花时间重新进行修改。我认为一个写实体书没有名气的网络写手花三两个月的时间修改实体版，就算出版了，拿那点稿费，却怠慢了网络读者很不值。我曾对一些要求我把《官途》修改成实体版的读者说，就目前的状况，我更在乎我的网络读者，不会舍弃他们去寻找一些未知的不实在。哪一天，他们把我甩了，我再考虑花时间修改实体版《官途》。
当然，我是一个实在人，哪个出版社愿意出个好价钱，刺激一下，我会舍命两者兼顾。
记者：您的成功，对周围的文学爱好者有没有产生一些影响？
邱建海：我感觉这与成不成功应该没有干系。年轻的时候，我很羡慕那些在报纸上连载作品的文学大家，也曾不知天高地厚地希望靠自己的努力，哪一天达到那个境界。后来，我发现自己不是那个料，便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自视清高，不要玩深沉，只把写作当成一种兴趣和爱好就好。接触网络小说后，我得到了一种满足，就像一些人，鸟儿养得好，每天清早都把自己养的鸟挂在湖边的树杈上唱，唱给自己听，也唱给别人听，在别人的称赞里得到一种平凡人的满足。我还是那句话，我就像一个老菜农，不在乎别人怎么评价我的菜，只在乎有没人喜欢。有人买，我就继续种继续挑到菜市场去卖。即使有人说我的菜不好不入流也没关系，反正各有各的玩法，你玩你的开心，我玩我的心爽。
E
下一部小说
仍然写官场
记者：《官途》有一个怎样的读者群？
邱建海：读者相对成熟，也有一定的生活阅历，年龄大多在30岁左右吧！这也是我感到很欣慰的一点。他们相对稳定，也能体谅我，有时工作忙，请个假什么的，也好商量。
记者：写完《官途》有什么考虑？如果写新作的话，有什么方向？
邱建海：还写官场。目前，这是一个热点题材，我的《官途》点击率有现在的成绩，与这一风尚有很大关系。我会把下部小说的男主人公放到川岛，把川岛虚拟成一个岛国，不受束缚地让他从一个普通公务员成为最高元首，这样，我就可以把国内外发生的一些重大事件都融进去。框架很大，似乎也很有气势，但能不能再受读者欢迎却是未知数，也许，没有读者追捧草草收场也说不定。
其实，我最希望写侨乡题材的小说，以上世纪三四十年代为背景，写新宁铁路边的某一个圩镇，把侨乡各具特点的人集中在那里，热热闹闹地写100万字，不为读者只为自己写得高兴写得心爽！
《江门日报》2010-10-20日 A10版 【 五邑风雅 】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