侃调家乡往事之－－－三叔公的故事|培英76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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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12-06-22

— 本帖被无奈从台山培英（二中附城）移动到本区(2013-03-31) —

　      写在前面：因为近来私事繁忙，对各位同学的关爱未能够一一回复，本人深感遗憾和惭愧，在此，本人表示诚恳的歉意！谢谢各位同学的支持和鼓励！
   故事本身大多数都是来自道听途说，虽然，一些事情也是小孩子时候的所见所闻。但是，随着大脑的记忆细胞被岁月的长河不断的冲擦，印象已经模糊不清了。敬请各位读者如有异议，请多多包涵！希望各位读者不要把这些无聊的文字当成历史的真实和认为笔者是借古论今，如果各位有一点共鸣，希望只是当茶余饭后的笑谈就好了。
　　话说我的家乡，有一位远近闻名的三叔公（为了对别人的尊重和隐私，名字是虚构的）。三叔公他是三朝遗老，经历过皇帝，大总统再到主席的时代变迁。他经历过战争的血腥和政治斗争的诡异、无情与冷酷的洗礼。他虽然年事已高，白发苍苍，但身体也算是硬朗，性格开朗而喜欢侃侃而谈，很多世事的和历史在他口中而出，会变成侃调的笑话。
     他总是喜欢穿一套黑色的旧唐装，从来不戴帽子，满头白发在风中轻飘，在阳光底下发出银白色的光。依然，在他遗留的神态中，也不难解读出他曾经历过的沧桑。他的眼神仍然保留着经历艰辛磨砺得到而深深隐藏的智慧。从他的言谈举止中也不难看出他曾经有过英姿飒爽的身躯和春风得意的岁月。他总是时时刻刻拿着一支用“鸡婆党”做的，摩擦得发光的拐杖当装饰，每当话说到激动的时候，都是把拐杖轻轻的舞动。这个简单的动作，似乎可以看出他或者也曾经是叱咜风云的人物吧！但是，这个想法我无从考究，究竟事实真相如何，这些都已经是深深埋藏的历史了。在我懂事的时候，有人说他是七十岁，但是也有人说他是八十岁。说实话，那个年代在我们乡下，活过七十岁的人也是寥寥无几，谁都说不清楚三叔公年纪有多大，他的经历如何也没有人能够有一个明确的说法。究竟三叔公是多大年纪，他自己从来也没有一个肯定的说法。人们对此也无从考研，也没有人去关心了。反正，大家都认可他在我们乡下是最长寿的一位而别无他人。他比他的妻子，孩子还要长寿，妻子和一些孩子都已经死去了，唯一还在世的是一位不知道是他第几任妻子所生的儿子。他儿子年纪也不算大，应该是三十多岁吧！他这一位儿子遗传了他魁梧的身材和拥有一把洪亮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就当上了大队治保主任。或者可能和的他生相魁梧，声音洪亮有关系吧！那个时代是高大全的形象年代，要成为领导者，形象是最重要的因素。更或者是大家还是尊重他爸爸是一位老人家，给他一点面子。这些，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三叔公总是喜欢说一些过去的事情，兴奋的时候侃侃而谈，在那个资信不流通，没有其他娱乐的时代，这些听起来似乎是无法证实真实性的话，虽然没有《人民日报》的正确性和号召力，但也是乡下普罗大众茶余饭后的精神零食，所以，他的身边总是围着一群听众。在夏天的时候，他总是从早到晚坐在小溪旁边的榕树头下，看着人来人往的马路和桥头，观看别人下棋，高兴的时候或者说古道今。冬天的时候，就坐在小卖部里面，看到有人来买东西就拉着人家说一两句话。总之，他健谈而慈祥，从来也没有看到他发脾气骂人。他从来也不去有意隐藏自己的经历，或者这些都是他自编的谎言也未曾所知。他说他曾经在新宁铁路做过稽查，也做过“巡城马”（一种专门在火车站和码头，等待海外客人回乡，帮忙搬运行李的特殊职业。）因此，他在我们乡下算是见多识广的一位长者了。那些耳闻目睹的经历，成为他谈古论今的话题。
     在孩童时代，他在我的心中占着一个十分重要的地位。很多孩童时代的记忆，对世界的认识都是来自他那里。比如花旗国、吕宗岛、南洋等等的印象，异国情调，都是来自他的解说。最后皇朝的遗风，也是从他那里得知的。可以说他是我打开历史和外界之窗的启蒙老师。我们所接受的教育，只有我们祖国最伟大，地博富饶，是泱泱大国。但是，他曾经神秘的问过我一句话：“细路，你知道为什么我们都叫去花旗国叫‘出路’吗？"我当时只是摇摇头，想不到他立即说出一段令我震惊的话：“出路，顾名思义是走一条自己愿意走，而且是有前途，有希望的大路。就是要在一个没有希望的地方走向光明。世界不是中国最大，更加不是中国最好。我们现在都没有花旗国20年前先进，富裕。”
      我当时无知，真想用我从课堂上学到的，教科书里面明明白白写着的东西反驳他的话，但是，自己没有那个勇气。现在，多么庆幸那时候的无知和没有胆量对此做出反驳，不然，现在会更加自责和感到自己的可笑吧！
      三叔公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是：“嗯，，，这个世道啊！怎么变来变去还是这样？什么时候才真正的好啊！”他说还是在有皇上的时候，人们的生活还算是丰衣足食，赚到钱可以花天酒地，只要你不去说皇上的坏话，不去反清复明，日子还是过得自由自在。接着，到民国改朝换代，日子也没有多少改变，最大的不同只是很多人把辫子剪掉，梳上一个花旗头。官府的招牌也只是换了个名字，当官的基本上还是以前的那些人，只是公开的称呼改变了，私底下还是称呼那些达官贵人为：“老爷，大老爷。”他们那些官老爷还是一样高高在上，趾高气扬。基本上世道也没有多少改变，还是嫖赌淫荡炊照样进行，贪官污吏还是大行其道。不过，他还是最津津乐道的是那个时候家乡的生态环境，整个原野到处郁郁葱葱，飞禽走兽，鱼儿遍地游，庄稼茂盛，田园翠绿，民风淳朴。人们不愁柴米，只是花一点钱去买油盐酱醋茶，生活就可以过得无忧无虑。他很多时候说到兴奋就有意找茬，评说一下当时在毛主席领导下那些开荒造田改天换地的变化。还不时感叹的说：“这种世道，这样下去，我们的子子孙孙还有吃的东西吗？土地改来改去，没有一分是原来完好的样子啦！以后怎么生活啊？”殊不知现在，如果他老人家看到家乡以前的良田变成黄土和荒凉，他又有什么说法？
     三叔公他可能是对历史的认识和不懂现代科学知识的局限，他更加也没有伟大的领袖的那种高瞻远瞩。他那里想到现在我的家乡更加天翻地覆。现在，人们尺田寸土不用耕种，子子孙孙还是照样腰缠万贯。住在小洋房里，身穿中国制造的洋服，踏着发亮耀眼的皮鞋，开着“自动车”招摇过市呢？还有，天天三茶两饭一宵夜，茶楼酒家人山人海，泱泱大国的人们感觉到生活过得好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民。这些，都是三叔公所未曾预测到的。如果他在天有灵，看到我们家乡的山山水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的微言可能会更多，更加不解，或者甚至会再感叹：“啊，，这世道怎么变成这个样子，这样还怎么养人啊?”
      然而，时代的变迁不是按照他老人家的思维去发展的。现在，我们的子子孙孙，甚至以后再也不用依靠土地耕种了。高楼大夏的石屎林会千秋万代屹立不倒的。随着科学的现代化发展以后，我们或者不需要吃饭，我们正在或者已经寻找到了代替品。我们现在不是喝牛奶，吃面包了吗？我们不是更加可以废物利用制造地沟油了吗？毒胶囊也可以堂堂正正治病。毒奶粉可以喂出脑袋超过常人的天才。什么吃的东西也可以通过科学的新手段去生产，而不需要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辛勤劳动去获得啦！我们随着科学的进步和人民的创造力，吃饭再不会成为问题了，我们的子子孙孙不吃饭一样可以繁荣昌盛！三叔公老腐的思想，应该伴随着他的躯体永远被埋藏，我们家乡的子子孙孙会千秋万代，像巍巍群山，耸立的高楼一样骄傲地面向世界宣示我们的伟大！
　　最让三叔公激动的时刻，应该是建立新中国的时候，他看到天翻地覆的改变，一切都是反过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天天发生。他当时也存在希望，以为从此这个世道会不会变得越来越好？他天天期待，也天天失望。在他的眼中即是越来越糟糕的世道慢慢诞生。虽然没有到达饥寒交迫的地步，但是，苦的日子还是朝不保晚，饭无饱吃，穿无新衣，言无畅所欲言。看着一大片良田变成黄土，郁郁葱葱的群山瞬间变得荒凉。他似乎感慨万分，他还大胆而武断的说：　“现在这个世道，除了日本仔来的时候，也是刚好是三年大饥荒的时候，再没有更加悲惨的了。”他这些言论，我没有经历过，不敢莽下结论，教科书和《人民日报》都没有这个资信。只是暗暗细想，三叔公会不会是一个埋藏着的阶级敌人？当时自己只是假设，没有更高的觉悟去分析。就是这些言论，让自己在纯洁的红色心灵中留下一个污点。
　　　三叔公也喜欢调侃自己的身后事，他对生生死死看得好透彻，他经常说；“嗯，，我认识的人都一个一个的走了，我自己也不知道哪一天被上帝召唤上天庭啊！”当时，他还说了一句反动口号：“虽然，我们八亿人民天天高呼毛主席万岁！万万岁！有一天，毛主席也会像我一样死去的。”当时，我听到这样一句震撼的话，真的不能够相信。心里老是想：毛主席不是会万岁，万万岁吗？怎么会死？如果毛主席真的死去了，我们中国怎么办？八亿人民不是又再回到水深火热之中了吗？美帝国主义不是虎视眈眈我们九万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我们不是再做亡国奴了吗？很多，很多，不敢想的问题在脑海发酵。但是，又不敢拿出来讨论，也没有其它途径去了解，只是放在心中，在月黑风高的夜晚，想起来就发抖和害怕，假设有一天，自己做亡国奴的悲惨日子不知道怎么度过？
     三叔公生性开朗、裕达。所以，他很早就为自己准备后事，在家里留着一副上好木材的棺木。他曾经为那一副棺木引以为傲。那是他在土改的时候，从一个大财主手里买来的。这一点，他经常说：“真的感谢毛主席，感谢共产党，要不然，我那里有钱和有本事拥有这样一口好棺木呢？”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就是在破四旧立四新的时候，被他儿子拿出去当着群众的面前砸烂了用来做水闸板。当时，三叔公也甚为气激，在很多时候都在骂儿子的不孝。但是，他慢慢还是接受了事实，他理解在那个大时代，难道他儿子可以逆向而行吗？他也接受了事实。
     他没有了棺木，看着变来变去不知所措的世道，他还是照常过他的生活。他恃着儿子的权势，还是或者恃着自己老迈，更加无所顾忌的喋喋不休的诉说往事，评古论今。在那个没有其它娱乐和资讯来源的时刻，他还是拥有一群不离不弃的听众，我就是其中一个。他那些似骂非骂的话，我当时因为年纪尚幼，理解不深刻，随着年纪长大和经历深刻才慢慢产生共鸣。最深刻的是一句话是：“民是国之本，民不聊生何来国家繁荣富强？土地是民之本，没有土地会民不聊生！”在当时，那里理解这一句话的意义呢？心中不时在想：“我们的中国是伟大的社会主义所有制国家，有毛主席，共产党的英明、正确的领导，是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我们拥有原子弹，氢弹，万吨巨轮，南京长江大桥，还获得很多，数不清的伟大成就。怎么可以说我们中国怎么会不是繁荣富强，民不聊生呢？”
     三叔公就是在这种梦呓中虚度光阴，等待上帝的召唤。我最深刻的是在他死亡的时候，那是七十年代，台山刚刚修建好火葬场，都全面在大力推行火葬。他凭儿子是治保主任的荣耀，可以保留肉尸，不需要顷刻化为灰烬。但是，裹尸的只是三块半旧木板的简陋木盒子，听说那些钉木盒子的铁钉还是从一些旧家私里面拔出来的。那个简陋的木盒子，幸好是治保主任的儿子神通广大，不知道从那里弄来一些写标语用的红油，把这个木头盒子染成红色。不然，虽然三叔公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到死的时候连一个红色的木盒子都没有，那是何等悲哀、凄凉的事情啊！如果他老人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后事这样悲凉，他还在人世的时候还会不会那么趾高气扬去评古论今吗？不过，现在虽然棺木简陋，毕竟还是一个红色的木盒子。这也算是他儿子的一份孝心，也算是他儿子砸烂父亲那一副上好副棺木的回报和对死去的父亲的忏悔吧了。
     我看着四个“大力”抬着那一个红色的木盒子向着埋葬的墓地走去，路上留下一些白色的纸契钱。纸契钱随风飘着，飘着，不知是恐惧还是悲凉，或者是庆幸三叔公毕竟还有一个红色的木盒子，还有飘着的纸契钱为他送终伴随他魂游天国。这些都是在那个世道里不可多得的荣誉啊！可怜这个世道里，还有多少孤魂野鬼，默默含怨而死无葬身之地！
     看着慢慢飘落的纸契钱，愿三叔公的身躯伴随着他的话：“嗯，，，，，，这个世道啊！怎么变来变去还是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才真正的好啊！”渐渐被历史洪流冲擦，洗涤，变来变去，变得越来越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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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燕	金钱 +5	天文台借着三叔公这人物，将历史的进程、朝代的的变更都作了评点。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2012-06-22
hw79	金钱 +3	三叔公不愚昧，是无奈的智者!!!	2012-0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