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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解密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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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街政治史1949-2009[转帖]


  这个国家的每一天,是从第一缕阳光打在长安街正南的天安门广场开始。每个黎明,都有上万来自各地的人们提前守在这里,静静地等着国旗与太阳一同升起。每天傍晚,人们会在广场渐渐聚齐,等候太阳与国旗一同降下。

  只有来过这里的人,才会突然有种与“国家”近距离接触的感觉。“国家”的象征物,曾经是长安街北面的天安门城楼,伟大领袖曾在上面向亿万子民挥手,现在,“国家”的象征,是长安街南面广场上飘扬的国旗。

  每个从这里回到家乡的人们,带给亲友的,除了烤鸭、果脯之外,一定是政治。那绝不仅是因为碰到了几个北京人——在外地人面前,他们亲自见证过所有重大事件,而确实更因为,自1949年起的60年来,几乎一切重大政治事件,这里都是历史现场,而这条街道上的一砖一石、一牌一匾的变迁,都对应着这个国家的政治变迁,是60年来世事沧桑最浓缩的注释。

  天然要成为神州第一街

  真正意义上的长安街,诞生于1949年新政权建都北京,并决定将行政中心置于旧城中心之时。关于国家行政中心的位置,当时,有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方案。梁思成与陈占祥在1950年2月发表的《关于中央人民政府行政中心位置的建议》中,主张将行政中心建在三里河附近,若梁陈方案被采纳,则无今日长安街。

  如今人们在重温梁陈方案时,会强调当时苏联专家反对意见的作用。其实梁思成本人当时就应该预见,以旧皇宫为中心的长安街沿线,必将成为新政权的行政中心所在。

  其实,建议发表之前,梁思成夫妇正参与设计的国徽中,天安门就已被确定为最重要元素。若天安门依然是旧皇城大门,不但使国徽中“天安门象征中国人民反帝反封建的不屈的民族精神”的解释变得牵强,也使其居国徽中央的位置显得不伦不类。

  天安门与新政权的联系,可追溯到革命先声的五四运动发轫于此,而新政权在此举办的开国大典,更强化了它与革命的联系。革命政权的气象和特征之一,即宏大的人民群众游行。虽然,天安门城楼的设计者从未考虑过有朝一日它会有这样的用途,但确实没有什么地方,会比在天安门城楼上更合适检阅人民。

  革命善于将旧时代的躯壳注入全新的灵魂,将之点化赋予全新的生命。新政权还在中国西北一角的延安摇篮之时,就将嘉岭山上祈求风调雨顺的宝塔,变成神圣纯洁的中国革命的象征。若追溯中国革命的源头——苏维埃政权,则有克里姆林宫的洋葱头上加上巨大的红星后,旧皇权的象征变为世界红色革命中心的神奇。

  1949年的开国大典,是对长安街未来政治功能的一次预演。当时,国家领导人即考虑到,需要有场地供几十万乃至上百万人游行。旧长安街和天安门广场都不能满足这一要求,作为一个整体的北京旧城轮廓就必然会被拆除。

  虽然梁思成也用上了革命的理论:皇宫等虽然是旧社会统治阶级所使用,但却是劳动人民的血汗建造的,现在劳动人民当家做主,这些旧的剥削阶级享用的东西,现在的主人是劳动人民,理应保留。

  但梁思成和陈占祥的城市规划,本质上考虑的,还是传统文化的保留,以及将来城市发展空间的要求。譬如,若行政中心在市中心,将来必然会导致拥堵以及城区功能单一的问题,虽然梁的担心被不幸言中,但在当时,这些原本就无足轻重。

  在长安街的宽度问题上,无论是梁思成还是当时的苏联专家,多是从人的角度着眼,强调长安街若太宽,非但行人跨越不便,而且从比例上看,周边的建筑物体量的协调性也成问题。苏联专家甚至举了莫斯科红场的例子——它甚至没有今天的长安街宽。

  然而,当时的革命领袖,相信自己寻找到拯救中国社会的终极真理,有这种自信,才有“在一张白纸上才好画最新最美的图画”的豪迈,有了这种豪情,无论是一个历代王朝遗迹层叠的城市,还是一个有着几千年历史沉淀的国家,都是一张可以用橡皮擦抹去旧痕重新作画的白纸。

  所以,长安街最终成为一条独一无二的大街——中心地段几乎没有树荫,行人无法横越,无处停歇,压倒一切的是政治逻辑。没有宽阔的“神州第一街”,不足以显示威仪和神圣。

  作为一种范式和逻辑,长安街依然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中国今天城市的改造。不少城市新区的中心,壮丽雄伟的行政中心对面,大多是一条至少双向八车道甚至十车道的大街,空阔无人。

  当然,如果与唐代长安城中150米宽的朱雀大街相比,无论是1950年初次讨论规划时,拟议中100米宽的长安街,还是今天最宽处达120米的长安街,都还稍显逊色。

  长安街改造,天安门城楼被红色粉饰一新后保留下来,它的正南面被拆出一片巨大的广场,瓮城内并不宽阔且有牌楼隔断的长安街被拆成一条宽阔通畅的大道,长安街遂具“神州第一街”的气度。

  而“十大建筑”的落成,才让长安街成为今日的长安街。虽然当时在规划中规模宏大的中国革命和历史博物馆,最终苦于资金匮乏,不得不缩小了馆厅的实际面积,但之后套在外面的巨大门框,仍使之在远观之时有着非凡的气势。

  长安街沿线的政治建筑,确立了中国公共政治生活的方式,它成为一种政治建筑范本,在每一个城市、每一个乡村推广,凡有人聚集之处,必有广场,旁边必有一庄严的行政建筑,门楣上必像天安门城楼一样,悬挂着国家的标识。

  人民定时聚集在以天安门为核心的分支广场,同时聆听来自祖国心脏的声音,同时表达喜悦,同时表达愤怒,人民与领袖同呼吸共声气,由此来实现人民的当家做主。

  今天辉煌壮丽的长安街,虽然是60年来一次次改造的结果,但这条伟大的街道在梁思成、陈占祥还没有提交其报告之前,甚至在新政权还没有在天安门城楼上宣告成立之前,已出现在新政权领导人心中。

  北京市长安街及其延长线全面整治领导小组办公室主编的《神州第一街》,前言中有这样一句话:“我们深知,这一系列伟大的决定和规划设计的大手笔,只能出自那些具有解放全中国、解放全人类胸襟的无产阶级革命家之手。”

  天安门上太阳升

  记录开国大典那一庄严时刻的影像资料,由于当时种种条件不足,构图多未尽如人意。1952年董希文创作的巨幅油画《开国大典》,最终弥补了这一缺憾。油画中,毛泽东独居最中央的位置,党的其他领袖和民主党派领袖紧密排列于左右,远景则是红旗下的数十万人民群众。

  为求恢弘气势,董拿掉了草图中的一根柱子。梁思成这样评价:“画面右方有一个柱子没有画上去……这在建筑学上是一个大错误,但在绘画艺术上却是一个大成功。”毛泽东本人也被油画的气象折服,情不自禁赞叹:“是大国,是中国1

  画面上,毛泽东的位置远比当时的真实场景突出,长安街也比真实的长安街更宽广壮丽。董希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从拿掉那一根柱子开始,他的作品将像长安街一样经历不断的修改涂抹:

  1955年,高岗被一盆花代替;1971年,第二排的董必武上前一步,顶替了消失的刘少奇;1973年,林伯渠在画面上消失,不过,因为董希文在同年因癌症去世,修改任务由继任者在复制品上完成;1978年,那些消失的人物又在一张复制品上重新出现。

  长安街完成初步拆迁改造后,站在城楼上,望着眼前面积将比莫斯科红场还要大8倍的广场,人民领袖想来一次跨越式社会发展的急切可以想见。他提出要超英赶美,他希望能大步跨入共产主义。

  这个改变积弱国家的强烈愿望,按彭真曾告诉梁思成的话说,就是毛泽东希望有一天,他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时,看到的都是林立的烟囱。

  于是,千百万个大炼钢铁的土高炉烟囱,在中国各地如蘑菇般生长起来,人民被运动起来。长安街北面厚厚的红色宫墙内,毛泽东的警卫班也在中南海里建起了小高炉。

  接下来,有了“三年自然灾害”,有了1962年1月的七千人大会。会上,刘少奇借用了一句“三分天灾,七分人祸”的民谚,使得伟大领袖遭遇空前的信任危机,只有林彪强调:“如果毛主席的意见受不到尊重,或者受到很大的干扰的时候,事情就要出毛病。我们党几十年来的历史,就是这么一个历史。”

  人民并不知道有这样一次特殊的大会。

  1966年8月18日,只在重大节日才成为欢乐海洋的长安街,迎来了它的转折时刻。这天凌晨,毛泽东第一次天不亮就起床,早早赶到天安门。百万红卫兵和革命群众凌晨1时就在这里等候他的检阅——10天前的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通过了文化大革命的十六条,文革起,红卫兵兴。

  这是毛自1949年进城以来,第一次穿上军服。当红光满面的毛与第一缕阳光一同降临在天安门时,长安街沸腾如红色的海洋。在这片只对毛一个人欢呼的海洋面前,毛和他的战友们立即有了神和凡人的区别。

  当时,刘少奇站在第八位,林彪取代了他在伟大领袖身边的位置。此前的8月5日,毛泽东随手用铅笔在一张6月2日的《北京日报》空边上写下211个汉字,即著名的《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已决定了刘少奇的命运。

  此后,全国共有1300万朝圣者走过长安街,他们作为“毛主席的客人”一路费用全免,毛前后8次登上天安门检阅这些狂热的崇拜者。第六次检阅时,毛开始对哭着喊着叫着跳着的朝圣者们态度冷淡起来。

  接下来,随着伟大领袖挥出的大手,已完成历史使命的红卫兵们,纷纷卷起铺盖到农村的广阔天地开始了他们大有作为的生活。

  自8月18日这天起,毛成为天安门唯一的主人。而高高的天安门城楼,在经过1949年那次脱胎换骨后,再一次超拔,变成了毛泽东在凡世现身的神坛,从这天起,中国的太阳开始从天安门升起。

  从此,天安门、太阳、毛泽东的图案,开始占据中国的每一面墙壁。1970年9月,由上海12岁的学生金果临作词,19岁的徒工金月苓曲的《我爱北京天安门》发表。有了这首歌,强化天安门、太阳、毛泽东三位一体印象的视觉、听觉工作全部完成。

  此前,长安街及其延长线的建筑物中,计有天安门、人民大会堂、革命历史博物馆、人民英雄纪念碑、军事博物馆、民族文化宫、长话大楼、电报大楼先后成为邮票主题。此后,中国几乎90%以上的信封,都被贴上红日初升天安门的邮票。

  长安街上其他革命象征的建筑物,开始化为模糊的背景,就连长安街都一度被更名为“东方红大街”。营造近20年的长安街,一个早晨,革命性的象征就被取代、被升华为领袖的神化象征。长安街沿线的宫墙,厚厚红色下似乎悄然泛出皇权故影。

  而这时起,每个中国人都开始有了这样的梦想:沿着长安街,在红墙根下走,一直往前走,哪怕一次也好。

  每趟火车靠近北京时,广播里都会突然传来激动、颤抖的声音:“旅客同志们,列车的前方到站,是伟大首都北京,北京的心脏天安门,就是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居住的地方……”

  能怀揣着火车票和“进京介绍信”、被热情广播所感染的人是极少数,对那些恐怕一生都无法前往北京的亿万革命群众来说,能手握红宝书幸福地站在一块画有天安门的幕布前留影,已经是值得长久回忆的美好时刻。

  1971年的五一劳动节,林副统帅登上天安门城楼后,未给官方摄影师留下新闻照的机会就匆忙离去。几个月后,林副统帅坠亡温都尔汗。

  1974年,东长安街上的北京饭店,悄然在中国老百姓的信封上取代了红日初升天安门的地位。这枚蓝底的小小邮票,一改之前的红光亮。此时,人们头脑中狂热的红色风暴早已开始降温。

  长安街永远是太阳当空红旗招展的,但在1976年1月11日,它第一次与“天是灰蒙蒙的”、“又冷又阴”联系在一起。这天下午16时45分,载着周恩来遗体的灵车驶出北京医院,经长安街前往八宝山。这天,人民群众第一次未经动员就自发赶到长安街,约百万人为周肃立默哀。

  之后的清明节,周的纪念者在天安门广场聚集,并发出各种政治呼声,官方称这是受一小撮人利用的政治阴谋,被定性为反革命,纪念者被武装民兵驱逐出广场后,《人民日报》社论称“广场回到人民手中”。

  1976年9月9日,天安门上的红日西沉。长安街成为世界最大的追悼广场。人民领袖挥手的地方,被一条巨大的黑色横幅遮蔽。失去了主人的天安门城楼从不曾像此刻一样显得空空荡荡。

  一年后,在天安门的正对面,一座纪念堂拔地而起,领袖躺进新居,静静地做历史的旁观者。他见到一个体格、轮廓上与他酷似的人走上城楼,努力模仿他的样子向人民挥手,见证这个人为证明自己是红太阳的传承者,将“你办事,我放心”的宣传画遍立中国,然后又见证着城楼的逐渐空寂,和一个天安门不再与太阳相关联的时代的来临。

  红色隐退,革命谢幕

  1988年1月1日,77岁的北京市民高希武成为第一个登上天安门城楼的中国普通百姓。从1980年时任中共中央副主席的李先念提议天安门开放到高希武登上城楼,用了8年时间。

  中国的改革开放,从东南沿海开始,而最早的标志性事件,则是从长安街开始。长安街上“一礼堂、一商店、一城楼”的先后开放,无疑是这个国家改革开放最浓缩的诠释。

  1979年,人民大会堂对外开放,冠以人民之名的礼堂,在建成20年后,终于可以让人民进入。这被称为中国政治变革的重大信号,次年,深圳等5城市试办经济特区。

  1986年,天安门城楼开始允许非国家领导人级别的政府官员有组织地参观;1991年,长期只许外国人和极少数中国人进入的友谊商店对广大中国人民开放。

  当长安街上“祖国心脏的心脏”(1984年上书胡耀邦要求开放天安门的匿名信语),都可以让普通人登高一览时,这个国家的变革热情被剧烈地释放出来。

  从开始走下神坛起,慕名前往长安街的游览者迅猛增加,不仅是因为“进京介绍信”的取消,还有人民突然的富裕。在这个似乎缺乏想象力的国家,当人们突然有点钱、有点闲,可以离开家出去看看的时候,还有什么比印在小学课本第一幅彩图上的地方更有吸引力?

  长安街依然是这个国家政治活动的舞台,依然有人民群众的盛大游行,但1984年10月1日的国庆大典上,向天安门上的检阅者欢呼的人群里,突然打出“小平您好”。这个“无组织无纪律”的小标语,在全世界关注的目光面前,却成功地盖过整个游行过程中所有的官方口号,因为这是35年来,在长安街上,第一次出现个人发出的声音。

  当领袖形象替代了国家形象、革命意识形态的象征压倒国家象征时代的终结,人们能感触到充满权力象征意味的长安街,却找不到一个最能象征国家的仪式或物理存在。

  于是,1983年元旦,武警部队“国旗班”成立。3月1日凌晨,威武雄健的国旗班迈着整齐庄严的步伐,手托国旗从天安门门洞出发,越过金水桥,越过长安街,在国歌声中,国旗与太阳一同升起。

  有诗人这样吟诵:

  唯有国旗升起的时刻是神圣的,神圣得让你找不到自我;

  唯有国旗旁边的目光是真诚的,真诚地告诉你什么是爱国情结。

  从这一刻起,在人民群众反复接受的视觉刺激中,庄严的升旗仪式场景,逐渐取代了天安门。当革命象征与国家图腾,在长安街上悄然而缓慢地完成了交接,国家机器也完成转向发展的逻辑变革。国家和民族取代了革命,成为凝聚全民的新的精神源泉。

  这个时期,新的国家级建筑以迥异于以往的面目出现。在政权建立之初就列入建设规划的国家大剧院,终于在大会堂西侧落成。这个始终伴随着争议的建筑,柔化了长安街的政治建筑语言,第一次赋予“国家”以另外一种形象。

  在它的更西面,“世纪坛”在新世纪来临之前落成。尽管在它的世纪回顾铭文中,依然沿用革命的叙事线索,但其出自中国日晷特征的外形,上承几千年的文明并将其发扬光大的立意,不但不见意识形态的色彩,甚至将“国家”也巧妙地隐嵌入古老的文明之中。

  如果说,国家建筑必然带有不同时代的政治语言,这一次,关于国家大剧院的争议,不少却是因其站在过去的时代政治语言的缘故。

  如果把北京近年巨大的国家建筑项目,与当年大都分布在长安街沿线的国字号建筑等量齐观,所体现出的是另外一种革命,一种带有强烈引领时代潮流、观念突破、技术创新意味的革命,而非改造社会的政治革命。

  矗立在长安街正中心的旧有政治建筑群,也在发生悄然变化。长安街的政治建筑布局,无意之中暗合了中国传统的权力秩序。古皇宫面南背北,左祭宗庙右祭天地。而天安门南右手边的人民大会堂,在革命话语中,一切权力来自人民群众,可视为天;左手边的革命历史博物馆,可被视为先烈宗庙。

  中国革命和历史博物馆,先是在各种官方话语中,被简称为“历史博物馆”,在博物馆的介绍文字上,又将“历史博物馆”的前身追溯到1912年7月9日成立的“国立历史博物馆筹备处”,其后,到了2003年2月28日,两馆终于合并,正式更名为“中国国家博物馆”。

  自1990年代起,这个博物馆前,成为固定竖立各种“倒计时牌”的所在:1994年12月19日,“中国政府对香港恢复行使主权倒计时牌”揭幕;1998年5月5日,“中国政府恢复对澳门行使主权倒计时牌”揭幕;2004年9月21日,“北京2008年奥运会倒计时牌”揭幕。

  长安街在几乎没有大的物理改造过程中,悄然完成了将革命象征重塑为超越信仰和党派的国家象征的转变。

  政治之外的政治

  邓小平1992年的南巡,启动了中国改革的第二次热潮。长安街对中国政治走向的折射,这次是来自政府之外的力量:商业资本。

  悄无声息间,长安街东自建国门,西至复兴门,除了中间的天安门广场周边地区之外,地标式的建筑物上被林立的广告牌占据,每幢大楼,都恨不能用最大尺幅的牌匾亮出自己名号。至于天安门广场上各种小贩不法经营的“混乱”,更是严重伤害了外地人民的情感。

  这种全社会被压抑过久、以最直截了当方式补偿的蓬勃物欲,是中国社会无穷创造力的源泉所在,与之相伴随的是一系列错位:一直作为严父形象出现,提供道德和精神资源的国家,甚至担心起人们追逐财富的动力不足,往往以鼓励人们打破观念禁锢为己任。

  长安街被广告和牌匾遮蔽的壮观情形,一度被视为一种政治上的开放姿态。然而,即便物欲横流如美国,华盛顿的行政中心周围也丝毫不见商业气息。1999年,经过一番艰苦的户外广告和牌匾的整治规范,长安街终于在政治与商业的平衡上,与国际标准接轨。

  但管理者在总结广告牌匾整治成就时,两百来字的描述中,不吝笔墨地这样补充:“改革开放初期,长安街上的广告为繁荣首都市场,促进市场经济的发展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如北奥、歌华等广告公司曾为社会做了很多公益事业,我们表示感谢。”

  原北京城乡规划委员会主任赵知敬回忆,在整治期间,他曾收到过来自香港和海外的信件,诘问“究竟是不是坚持邓小平的改革开放政策!”

  在官方反复强调“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时代,经济或者更准确地说引进外资,就是最大的政治。于是,充满政治象征意味的长安街,资本的力量以政治的身份挤了进来。

  1980年代之前,长安街沿线除了几幢醒目的地标式建筑外,并无多少高楼大厦。在地标式建筑中,血统纯正却又面目模糊的北京饭店多少有些另类。1990年,香港红色资本家霍英东在北京饭店靠近天安门方向的西侧,投资修建贵宾楼,这个会让人从名称上误以为是红色建筑的酒店,开了外资入驻长安街的滥觞。

  接下来,1997年香港首富李嘉诚在北京饭店东面,王府井与长安街交汇处的黄金地段投资,这组冠以“东方广场”之名的超大面积建筑群,援引北京饭店突破限高的旧例突破了长安街建筑限高的规定,在1999年如愿落成。

  值得一提的是,东方广场的兴建,让长安街上20多个部级单位、40余市级单位、100余区级单位、1800余户居民为之让路。搬迁工作在半年内完成,开创了政府机构为商业资本集体让路的先河,而且是在长安街上。

  香港另一最大房地产商之一的恒基集团也不甘人后,但恒基集团属于晚来的鸟,且素来与北京缺乏密切联系,恒基中心建在北京饭店东南,远离中南海方向的位置,倒也恰如其分。

  北京饭店正南的位置,被原为北京市民、后为香港富豪的陈丽华所有,她于1993年投资创办的长安俱乐部,社会影响力位居北京五大俱乐部之首。这个会员人数控制在千人以内的俱乐部,成员主要为政府大员和商界要人。

  1990年代中期之后,新世纪头两年之前,是一个资本逻辑经常可以让政治逻辑松动的特殊时间窗口。彼时,各级政府心态开放,且上上下下均财力不足,资本的力量就是政治的力量。长安街如此,其他地方亦可以想见。

  使长安街坚固的政治逻辑悄然松动的另外一种逻辑,是人本的逻辑。长安街的恢弘固然赢得无数人的赞叹,但越往今天,这种赞叹之后就是抱怨。

  长安街是一条极尽展现权力尺度的街道,天然就殊少考虑行人的尺度。没有别的街道,能像长安街上的建筑物那样,将权力、秩序、威仪展现得如此淋漓尽致。即使是这条街道上的商业建筑,也在体量和气势上努力摆出一种非民间的体制化的姿态。

  未必所有人都会对站在长安街上的那种渺小和被威压而感到不适,但每个走过一次以上的人,都会感到极为不便。从王府井到西单之间的一段漫长距离,行人,原本只为政治仪式的道具而存在,所以,在这个地段,行人会找不到歇息处,找不到饮食处,也找不到方便处。

  这种人本角度的抱怨,过去,完全不在长安街管理者的考虑之内。但政治逻辑的日渐软化和人性化,人本角度必然会显现为政治逻辑。

  这是一种比政治逻辑、商业逻辑都更隐蔽的变化。如果用诚恳的态度去总结,最近几年来,长安街的整治改造,其实大多可被描述为细致而不易察觉的以人为本的改造工作,譬如更多的绿地、更方便的人行道、更多便于休憩的长椅、更易找到且干净卫生的厕所、更丰富的文化设施等。

  本质上,这种极为琐碎的改造,丝毫无法改变长安街已经形成的尺度,甚至无法改变本地人无事绝不路过也绝不停留的习惯,但对那些在广场上,对摄影师“一二三——北京美不美?”报以热烈的“Yeah!”的游客来说,却能在长安街的政治美学之外感受到人性化的地方。

  想象中与现实中的政治

  长安街的建筑尺度,天然给人以强烈政治暗示,然而就其最初被定位为行政中心集中的功能而言,长安街是一条远未完成规划设想的作品。从今天的统计数据看,长安街及长安街延长线上,最多的建筑并非政治类建筑,而是商务类建筑。据统计,长安街上,商务办公类建筑比重高达25%,居其次的商业服务类建筑也高达22%,政治类则只占15%。

  无论是与东京、华盛顿、还是莫斯科的同类街道相比,长安街的国家行政中心集中于此的特征不但不强烈,甚至还很弱。从统计数据看,长安街强烈的政治色彩,只是一种想象和感受,而非一种事实。尤其是让人产生这一强烈印象的天安门广场那几幢地标式建筑,原本就只具有政治象征性。

  从规划角度来说,长安街完成的,仅仅是一种神州第一街的尺度设定,以及附丽其上的种种规格和章法。至于行政中心在这条街道上的布局,由于当初长安街大规模改造之时的财力极端匮乏,一个详尽完备的系统,远未被真正提上议事日程。

  除了财力匮乏之外,当时无法完成这种规划布局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新政权进城后,党政军各机关需要自己在城内找地方,一旦安顿下来,占据了好地方的机关就会想方设法拒绝服从统一的城市规划。

  几十年后的今天,当年分散在城内各处的党政军机关,早已完成几次办公场所的更新换代,同时,也程度不一地通过就近圈地,完备了附属的福利和后勤支持系统。在第一代无产阶级革命家领导国家的岁月,往往周恩来亲自出面都无法做通“钉子户”的工作。今天的规划机关和专家的级别,想要让北京市内各个不愿搬迁的国家级机关尊重自己的规划,实在难以想象。

  另一个使之变得不可能的事实是,今天的长安街上,几乎找不出可以腾挪的地段。1990年代,政府财力的大幅改善,使长安街沿线建筑的重新规划布局再度被提上议事日程。当西长安街地段刚刚顺利完成部分成功规划案例,回过头,发现东长安街乃至东长安街延长线上,原本他们以为可以留待将来规划安排的地段,早已被各种力量先行一步占据。

  理论上,长安街已经不存在变成一条集中行政机构的街道的可能性,相比长安街给人留下的强烈政治印象,这才更是现实的政治。

  所以,将一生都投入到长安街的规划研究中的专家们,今天只能自嘲,他们对长安街的规划,只能是专门跟马路牙子、花花草草和出租车司机过不去。

  不过,长安街虽然并非一条真正意义上的政治街道,但长安街上各建筑的归属分布,依然最准确体现着中国当下的权力秩序。这条街道上,除了少数身份特殊的港资外,并无一幢大厦,属严格意义上的纯民间资本。而为之增加大量现代明快色彩的商务建筑,几乎全部是国字头的大型企业。

  穿过这条“神州第一街”,仔细辨识其间象征性的政治和现实中的政治,或许就掌握了读懂中国的钥匙。 

    2009年05月19日 凤凰周刊 主笔 黄章晋 记者 郑东阳 胡佳恒 (本文为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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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层政治纪实作品被曝造假[转帖]


根据《政坛秘闻录——前中共政要访谈》(1998年5月出版)等作品,师东兵至少采访了三位党的主席或总书记、一位党的副主席、五位政治局常委、九位政治局委员。“胡耀邦史料信息网”称,“师东兵诽谤和伤害的成员,可以组成一届中央政治局”。

上述党和国家前领导人的子女,全都发表声明,否认师东兵曾采访过他们的父辈。

师东兵则表示,事情已经超出私人范畴,含有政治目的。

一切争议最关键的问题是:师东兵有没有采访过这些当事人?

 

九位党和国家前领导人后代,日前对一系列涉及父辈的政治纪实作品提出强烈质疑,这些作品均出自一个名为“师东兵”的作者之手。

师东兵是谁?

深圳市市长许宗衡落马不久,他就频频出现在相关案件的报道中,他在博客中称,自己曾遭许宗衡迫害,后来举报了许。

师东兵自己也承认,许多人是经过许宗衡事件之后,才认识了他。

但他似乎应该很有名,他称自己已著述三千多万字,他所认可的个人网站,称之为“文学史上最敢讲真话的作家”,是以写高层政治和军事风云、社会上的重大事件为主的“纪实文学作家”。

师东兵还表示,当自己撰写《早逝的年华》后,胡耀邦夫人李昭赞他是“文学上的包公”。 但现在,胡耀邦与李昭的长子胡德平对此予以否认,并公开表态师东兵采访胡耀邦纯属造假。

根据《政坛秘闻录——前中共政要访谈》(1998年5月出版)等作品,师东兵至少采访了三位党的主席或总书记(华国锋、胡耀邦、赵紫阳),一位党的副主席(汪东兴),五位政治局常委(华、胡、赵、汪,加上陈伯达),九位政治局委员(五位常委加上纪登奎、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胡耀邦史料信息网”称,“师东兵诽谤和伤害的成员,可以组成一届中央政治局”。

包括胡德平在内,上述9位前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子女,全都发表声明,否认师东兵曾采访过他们的父辈。南方周末记者采访了胡耀邦之子胡德平、汪东兴之女汪延群、纪登奎之子纪坡民和陈伯达之子陈晓农。

师东兵则表示,事情已经超出私人范畴,已演变成一场“政治斗争”。

师东兵称自己是“文革”的受害者,曾两度入狱。2006年师东兵再度身陷囹圄,则是“被许宗衡迫害”。许仕途起于湖南,本报记者查实,师东兵为前湖南省委书记王茂林所作的传记,曾遭到举报。师东兵说他曾向上面推荐王茂林,而后,又推荐过许宗衡,但否认为他人买官。

被“迫害”的师东兵被一些人捧为“反腐斗士”,也被质疑是“买官卖官的掮客”。记者了解到,师东兵“被许宗衡迫害”,罪名是诈骗,而他目前正在打的一场官司,亦涉及诈骗争议。

师东兵并非个案。他写的政治类作品,绝大多数在香港出版。而目前在内地,与领导人相关的著述还未能满足人们需求。因其稀缺,撰写高层政治的作者往往具有了“特殊色彩”。“这种色彩很可能被人自觉不自觉地利用。”一位相关人士说。

师对本报记者说,境外各种谣言很多,他的书可以辟谣,他还以“草根”的角度说:“不能只听当事人的话来编历史”,“列宁从来不相信回忆录”。学历史出身的胡德平说,他赞成可以有不同的历史观,但坚决反对编造历史事实。

集体否定师东兵

胡德平质疑师东兵,始于去年9月,“胡耀邦史料信息网”主办的电子刊物《耀邦研究》,刊登了四位学者对师东兵“歪曲胡耀邦与华国锋关系”的质疑文章。

2008年8月31日,原中共中央主席华国锋去世,有网友将师东兵《政坛秘闻录》中胡耀邦对华国锋的评价在网上传播。

在题为《“成功者是不受历史惩罚的”——访原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的文章中,胡耀邦称华国锋“其实一点也不老实”,“是20世纪70年代的王莽”,“谦恭在外奸诈在心”,“‘四人帮’所干的坏事,他几乎统统有份”;胡还对邓小平、陈云说,“如果现在我们给这个人留下政治上的活口,一旦我们百年之后,他是非挖我们的祖坟不可!”《耀邦研究》所刊登专题,直指师东兵造假,力证胡耀邦对华国锋的尊重,胡始终认为华是“工作上优秀、有魄力、很忠厚老实的人”。华后来因“两个凡是”和新的个人崇拜问题被批评,并辞去领导职务,师文的解释是,胡力阻华进政治局。“我父亲坚持应保留他当副主席,这是众所皆知的。”胡德平说。“胡耀邦史料信息网”还得到授权,转载发表华国锋家属今年3月在“华国锋纪念网”上发表的声明,求证并引用了去年5月一家网站发表的陈伯达、黄永胜、吴法宪、李作鹏亲属联名的声明,均称师东兵所谓访谈系编造;“胡耀邦史料信息网”还通过学者阎长贵,采访了汪东兴女儿汪延群和纪登奎儿子纪坡民,网站还转述赵家子女对师东兵采访赵紫阳一事的态度——“并无此事,看后很生气”。

自此,书中涉及的9位重要领导人家属都已经全部出面。

一切争议最关键的问题是:师东兵有没有采访过这些当事人?

师所写胡耀邦访谈中说:“1988年春天,我两次在朋友的陪同下到中南海附近的一条胡同里,敲开了胡耀邦同志的院门,在他的客厅和胡耀邦同志谈了两次话。”他说的情形是,当时一领导人电话和胡约好,一位中顾委常委陪同他前往胡府,“是坐着车进去的”,“既不需要向警卫通报我们的姓名,警卫也无权过问,谈话过程只是我们三个人的”。

胡耀邦的前秘书高勇回忆,1988年春节到四月,胡耀邦一直在住院,出院后到河北考察;当时胡耀邦的警卫秘书李汉平说,师不可能坐车进去,因为胡家有台阶,凡要见胡的人,都须经他联系安排,除了中央领导人以及熟人外,陌生人都被拒之门外;胡辞职后仍保留领导人待遇,李汉平负有保卫职责。

师东兵则认为,高勇、李汉平均无资格与其辩论。“你有资格跟我对话吗?你是当事人?工作人员,我见面没有经过你。”

他的另一重要依据是,在他撰写关于胡耀邦的作品《早逝的年华》出版后,胡的两个儿子曾与其见面,但均未提出任何意见。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时,师东兵先是说胡德平“没有发表意见”,随即又说,“发表意见都是高度评价的”。

胡德平回忆说,他在1990年代末见师东兵的原因,是因为他听说师的名字和作品,有必要向其澄清一些事实,特别是胡与华的关系。

另一位当事人陈伯达之子陈晓农说,1998年,有朋友从香港将《政坛秘闻录》复印回来,看完后,他感觉“都是杜撰”。师文未注明采访具体时间和地点。“每次回家,我爸爸都会说谁来了。”负责照顾陈伯达的陈晓农说,其爱人长期在家,也未见师东兵造访。上海作家叶永烈1993年出版《陈伯达传》,叶永烈称,自己是“陈伯达的唯一采访者”,陈晓农证实,在叶最后一次采访七天后,陈伯达因病去世。

师在博客中贴出与华国锋及其夫人的合影。汪东兴的女儿汪延群对南方周末记者说,汪东兴曾询问华是否接受过师东兵的采访,华说根本没见过师东兵本人。汪延群质疑师与华夫妇的合影系造假。

在《政坛秘闻录》涉及的9位前国家领导人中,已经94岁高龄的汪东兴是目前惟一仍在世的。师东兵在其博客中称,“师某在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在湖南九所的七号楼(现在分成蓉园宾馆),曾和汪东兴相见并谈话”。

汪延群予以否认。汪东兴1996年曾去湖南,她全程陪同,在长沙只住了一夜,“怎么能见他呢?”而师的解释是,“我看到她,她可能不认识我。”

原国务院副总理纪登奎之子纪坡民直接指出,师东兵“在80年代最后一个秋高气爽季节”不可能采访到纪登奎,其父已于1988年因病去世。

师东兵描述了纪登奎“照本宣科”的样子:纪在师面前拿出一个又一个文件,念给他听,“我好像看到了纪登奎在给他的部下传达中央文件的样子,他俨然把我看作了是来听他传达什么指示的人了”,而纪坡民说,其父口才不错,从未一味念文件,而且,自1980年辞职后,按照规定文件全部上交中央,“拉了整整一卡车,从此以后,我们家里己经没有存放任何中央文件”。

叶剑英侄子叶选基看完《政坛秘闻录》后,指称师东兵没有基本准则,“他竟然借朱仲丽(王稼祥夫人)之口,对贺子珍个人生活进行非常恶毒的人身攻击,对毛主席和贺子珍都是极大的伤害。”

“野史”为何飘香

如果不是因为旧事被重提,胡德平并不打算出面。直到去年华国锋去世之际,师东兵书中的观点,在互联网被到处转载,“造成了不好的社会影响”,胡德平站了出来。

师东兵称,他已经出版了一百多部、三千多万字作品,其“代表作”包括:《文化大革命系列》、《短暂的春秋》、《庐山真面目》、《铁窗余生录》、《政坛秘闻录》、《选择突破口》、《怀仁堂政变》等,而这些图书,大都在香港出版。

这些书,多完成和出版于1980年代末和1990年代。师东兵质疑胡德平等人:为何在书出版之时不出来澄清,特别是一些当事人仍健在之时?

“把人杀死之后立即报案,和十年后报案能一样吗?杀人报案,现场痕迹很好破案,你不报案。二十年后,痕迹都已销毁,办案难度非常大,(现在)你报案,是何意思?”师东兵说,“你叫谁能够给你把证据、痕迹(保存)那么真实?现在,不是政治目的是什么,政治目的已经变成行动!”

胡德平说,《政坛秘闻录》1998年才出版,而1989年胡耀邦已经去世,这本书在香港出版,许多人根本看不到。

本报记者查实,1998年,这本访谈录涉及的前领导人物中,胡耀邦(1989)、陈伯达(1989)、纪登奎(1988)、黄永胜(1983)已经去世。

记者问及采访胡耀邦时是否录音,他说:“这个我不能讲到具体的,我们现在在打仗期间,打仗期间双方的兵力、武器配备都是保密的,都是军事机密。如果我告诉他掌握了什么,都是从攻击敌人的薄弱点开始。”另外,他说,必须为信息源保密。

按照传记所述,师东兵曾在“文革”中,暗中通知一位国家领导人的母亲,使其免受批斗,“文革”后,他到北京见到了这位“山西老革命”,并因此得以认识更多同乡的“老革命家”以及当时山西省政要。由此,他获得了高层的人脉关系和许多资料。

对于师东兵而言,最有影响力的莫过于描写华国锋的《短暂的春秋》,其传记描述,国内盗版不断,黑市上的价格暴涨又屡次脱销;“中央一位资深的老政治家”说:“没有对党的知识的透彻了解和对党的历史的潜心探讨,是绝对写不出这样成功的作品的。”

但受访的前领导人子女以及学者,从“历史常识”角度,对师东兵进行批驳。

胡耀邦的秘书、原中央文献研究室秘书长高勇指出,师文说在邓小平保护下,团中央胡启立等人和《中国青年报》的问题未被追究,“反右派时,胡启立没有任何问题,何来邓小平保护!”

高勇说,他不可能逐一驳斥师文,“我不可能给他重写一本书吧?”

陈晓农读完了《政坛秘闻录》,“明眼人一看就是假的”,但他认为师文没有特别的诬陷和攻击,就不予计较了。即使他想要反击,也有困难,“他钻了空子,我们这些人比较背,拿他没办法”。

陈伯达在“四人帮”倒台后获刑,入狱。《政坛秘闻录》中所涉及的领导人和其他政要,几乎多为非正常离职的人物,尤其是原“中央文革小组”的一些成员。

即使在定论上未有严重错误的领导人,也保持了低调和沉默。一切以1981年《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为准。

汪东兴辞职后,除了偶尔给《中华儿女》、《党史博览》这类杂志提供纪念性文章,他从未接受任何媒体采访,包括上门来的中央电视台。

“他不讲假话。因为他是一名老共产党员,他要和党中央保持一致的,党不让讲的话他不能讲。”汪东兴的女儿汪延群说。

汪延群透露,汪关于粉碎“四人帮”的书已经写好8年时间了,但一直在等待出版批准。许多境外出版社的邀约,都被他拒绝。“因为他有一个紧箍咒念着,他是共产党的人,他的东西就要共产党人给他出,他的东西不能拿到香港去。”

在内地,与党和国家领导人相关的著述出版,是严格的组织行为。对于领导人的文选、传记、回忆录的出版,均有严格规定。

1990年,相关部门规定,描写党和国家主要领导人的著作,所述史实一定要准确,观点必须符合党中央《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1945年)、《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1981年)以及中央有关文件的精神。

“党和国家主要领导人”主要是指:现任或曾任党中央政治局的常委,国家主席、副主席,国务院总理,全国人大常务委员会委员长,中央顾问委员会主任,全国政协主席。

出版单位限制在人民出版社、中央文献出版社等几大中央出版社以及省级人民出版社,出版机构选题须报批。

本报初步统计,出版选集(文选、文集)的党的领导人近30人,其中以中共中央文献编辑委员会名义编辑、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为最高规格。

享受这一规格待遇的,此前有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朱德、邓小平、陈云、任弼时、叶剑英、彭真等人。2006年,《江泽民文选》出版。

即使是个人组织编写的作品,也需要经过严格的程序。

涉及“文革”史领域,三十多年来,经过官方批准出版的著作仍屈指可数。比如高皋、严家其的《“文化大革命”十年史》(1986),王年一的《大动乱的年代》(1988),金春明的《“文化大革命”史稿》和《“文化大革命”简史》(1996)。而与“文革”史密切相关的领导人物作品,只有上海作家叶永烈的《“四人帮”全传》、《陈伯达传》等寥寥几本。

不过,本报记者发现,从地摊和旧书市场,却可获得不少人物传记。内蒙古的两家出版社均曾出版作者为“师东兵”的《汪东兴传》,但师否认是其所著,一些挂着正规出版社名义出版的领导人书籍,疑为假书。

华国锋、汪东兴所看到的师东兵的书,均来自地摊。师东兵抱怨,自己的书被内地大量盗版。

而许多假书,盗版自香港出版的政治图书。越来越多前政要选择在香港出版著作。在香港,没有出版管理制度,史实真假,完全凭读者自己判断。师东兵宣称,自己是“文责自负”。江青前秘书阎长贵说,自己确曾接受师东兵采访,而其原稿仍在他家里,“我改完了之后,他没再要。”阎至今尚未看到《政坛秘闻录》有关自己的访谈。

“野史”与假书现象,由来已久,现在新的传播途径是互联网。胡耀邦史料信息网与师东兵之争,正是起于网络。本报记者发现,师东兵的作品在许多论坛上被质疑,但也有部分网友说他“写出了历史真相”。

“野史”和假书现象,考验着正史解释历史和引导思想的能力。

胡德平说,在党的一次正式会议上,他曾建议“在一定范围内,对公开发表的东西事实真假、黑白进行审核,事实绝不能错”。

中央党校党史部一位教授说,其实“文革”研究谈不上禁区,只是比较谨慎。比如王年一的《大动乱的年代》,2005年再次出版。

作为知名党史专家,这位教授并不排斥纪实文学,“有些纪实文学还是很有价值的”,能为专业研究提供一些历史当事人证言,他觉得师东兵的书,历史大框架和大事件基本没问题,但太多细节属于不合理想象,背离基本史实。

这位专家和许多了解师东兵的人一样,要求匿名,“以免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提及了许宗衡案。

不在领导位置的政治活动家?

师东兵到底有何背景?

传记多次评价这个作家很“神秘”,这源于他与“山西老革命”等政要的交往。比如,当他的《决定中国命运的二十八天》在香港出版后,“有人断言:‘师东兵是一个军队的神秘作家’”。

师东兵在各种书中,经常刊登一些他与“老革命”的照片。还有一张是在天安门前,他拿着黑色的手机,图片说明是:来自红墙内的电话。

按照传记以及师东兵助手的说法,其收藏大量“文革”资料以及书籍,但师拒绝各路记者到他家里采访的要求。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是在他北京寓所附近的团结湖公园里,他身边的助手是一位退伍武警。而“师东兵网”,他说是某省台办有人帮其办的。师东兵还强调,自己的博客是网站帮忙开设的,非自己申请。

采访别人,或者被采访,师东兵经常使用“会见”一词,有时候,他不说“我”而直接自称“师东兵”。被采访时,师东兵习惯地掏出自己的录音笔,他还习惯在一些媒体发表文章前,在博客上贴出“答记者问”。

尽管没有从政,作为作家的师东兵,未能摆脱政治的是是非非。传记引用“一位熟悉师东兵的记者”的评价,师东兵是一位“不在领导位置的政治活动家”。

在传记、网站、博客中的他,经常是一些高层领导的座上宾。“什么级别的领导都有。人家久仰我,好久之前看到过我的作品。但是也有些领导见我,目的很清楚,就是想了解你书里某一个事的详细情节是什么。见了以后当然很客气,吃饭,师老师,林彪当时怎么回事?”师东兵说。他在博客中描述,许宗衡将他当大哥,甚至想拜他为师。

许宗衡今年6月落马后,师东兵就在博客上贴出相关文章,称自己举报了许宗衡。博文称,2004年10月底,任深圳市常务副市长的许宗衡,通过中间人将其请到深圳,“甜言蜜语地让我尽力帮助他当市长”。许宗衡1993年之前在湖南任职。师赠予许《今日湖南》画册。湖南作家、《第二次握手》的作者张扬向本报记者坦承,他将《从矿工到省委书记》寄给一些中央领导人,并发出举报信。

1997年,“湖南省委、省政府办公厅联合发文”,师东兵前往长沙主编画册《今日湖南》,此前,他出版了描写时任湖南省委书记王茂林的传记《从矿工到省委书记》,但未料到被当作歌功颂德之作和“最新式的政治腐败”举报到中央。师在王任太原市市长时与其结识。师亦曾在香港出版《太原新貌》画册。

而师东兵举报许宗衡,则是因其遭受许宗衡“迫害”。两人在2006年3月“决裂”,2006年4月师东兵被深圳市公安局拘传,直到9月30日取保候审。师东兵说,许报复他,是因为他拒绝替许宗衡索贿。

师东兵的博客文章以及与许宗衡的合影,很快被许多媒体转载,并被当做举报人采访。不过,在其树立“反腐英雄”形象的同时,却有网友开始质疑:师东兵是不是买官卖官的掮客?

师东兵还险被深圳检方起诉。他的女儿师建丽所写的一篇文章中称,其中一个“被害人”确曾给师东兵十多万元,但“那都是因我父亲往来北京、深圳帮他办事,他给的一些‘跑腿费’,我父亲从来没有主动向他索要或骗取过钱财”。

师东兵向本报记者承认,自己确曾给中央部门他认识的领导干部写信,但不是买官卖官,因当时许已被定为市长候选人,只是受到一些领导反对。在山西时,师就曾给中央写信,反映当地的一些人事安排问题。从传记中可见,给中央写信反映各种问题,是师东兵自“文革”以来的习惯。

而师认为自己的信可以被中央领导看到,是“因为我是个作家,我写的作品是高层政治,所以高层领导能了解”。但网上流传甚广的一种说法是,许宗衡报复师东兵,是因为他发现师根本不认识什么中央领导。

7月25日,师东兵“第七次答记者问”,称他两三年前已经获悉“许宗衡余孽”要追杀他的消息,对于其作品真实性所遭到的质疑,他说,“历史需要有胆识的人来写”。

师东兵还说,其博客里天天攻击他的,是“某民航一个处级干部”。本报记者了解到,双方均指责对方诈骗,此案正在审理中。

来源:南方周末  2009-07-30 10:09:28  作者:苏永通 实习生 李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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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82楼 发表于: 2009-08-10


蒋介石的导师张静江 [转帖]


  蒋介石早年的盟兄张静江,是蒋步入政坛的开把师傅。1950 年张静江去世后,蒋介石亲书“痛失导师”的挽词。

  张静江,名人杰,字静江,佛号饮光,别号卧禅。年轻时为驻法公使馆一等参赞,曾慷慨资助孙中山白银三万两,名列民国“四大###”首席。曾任国民党“一大”中央执行委员,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主席、代理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会主席、南京国民政府建设委员会主席、浙江省政府主席。

  年少有豪情

  1877 年9 月19 日,张静江在浙江吴兴(今湖州)南浔镇呱呱落地。张静江的祖父张颂贤很喜欢他这个聪颖过人的孙子,认为他的八字好,日后必成大器。但他命中有一缺憾,即“五行”缺水,说是注定要一生苦于奔波,所以给他增加“水分”,取名“增澄”。又为了减少他一生的奔波而起字“静江”。然而一切命中注定的事似乎是无法改变的,张静江一生中重大的几件事,恰恰都与水有关,越是“增澄”就越是风波不定。而且他的确是一生都在奔波,并且常常是奔波在互为矛盾的事务中。

  张静江祖籍安徽休宁(今徽州),曾祖张维岳于康熙末年定居南浔,以经营蚕丝业和盐业起家。1843 年上海辟为通商口岸后,张家在上海开设的“恒和丝行”经营“辑里丝”,直接出口对外贸易,1862年又专营盐务,遂成巨富。对于江南一带上了年纪的人或是文化人来张静江说,“南浔张家”,也就是张静江家族,实在是个很亲切的称呼,因为这个家族很美——不仅在于共计近万平方米的大宅美院,几乎无处不雕花,无处不是景;还在于那些从青石板、漏窗格和中西各式砖雕的门楼里层层弥漫出来的、整整飘逸了一个世纪的江南人文气息。以至于一位外国游客在参观了张家旧宅后留言说:“这是我们在中国江南见过的最美、最好、最大的民宅,这座大宅本身就是一部书。”

  虽生于富豪之家,但张静江从小乐善好施,豪情侠义,在四乡八邻大有名声。15 岁时,为了救火他从屋上跌下,伤了坐骨神经,因而成了跛足,故称跷脚二先生。他擅长经济,精于理财,家里非常富有。18 岁那年,有一次乘船去上海,不巧遇到险情,同船数十人落水。张静江得船主之助,脱离危险,立刻朝岸上大呼:“谁能救出一个人,我赏他一百两银!”四乡八邻都知张家的财气,更知二少爷一向说话算数,于是纷纷下水救人。救人者都获得了报答,对于船主,张静江更是仁至义尽,此后每年过年都要送上二百银元,直到他去法国为止。

  商海露锋芒1901 年,张家以白银十万两为张静江捐得江苏二品候补道衔。

  1902 年,他随驻法国公使孙宝琦出使法国,任一等参赞。可能是出身于商家的原因,他一到巴黎,见中国丝绸、茶叶走俏,就敏锐地发现了商机,动了下海经商的心思。居法一年后,他已大致了解了欧洲市场的基本状况,便决定弃官从商。那时国内华人自办海外贸易的风气尚未打开,就中法民间贸易来说,只有法国人到中国来办公司、开洋行,还从未有中国人到法国去开商行的,所以人们不敢贸然投资。最后,还是他父亲支持了他,给了他三十万银元,招股成立一个通运公司,开了中国人做法国人生意的先河。公司最初只是运销生丝和茶叶,后来发展到绸缎、地毯、漆器、竹器、牙器,以及名贵的古董、字画、玉器、瓷器和青铜器,于是生意大旺。加上那时法国的关税制度,对于一切古代文化艺术品,给予免税进口的优惠,中国文物在欧洲市场上很走俏,所以张静江财运大发。而后,他以巴黎为基地,在美国纽约开设分公司,把中国的丝绸、茶叶、瓷器、文物等从中国廉价收购,再销往美国。

  由于得天时地利人和,张静江的公司不仅货源充足,而且每两个月可销出一批货,一年可周转六次,获利甚巨。公司在巴黎繁华的意大利大街上开设了一家开元茶店,其陈设之豪华、民俗风情之浓郁,在巴黎首屈一指,成为当时人们到巴黎旅游观光的必到之处,最后竟发展成巴黎知识界尤其是西方汉学家们的聚会场所,成为中西文化交流的一个高级沙龙。

  张静江经营头脑极为灵活,他甚至还趁法国牛奶涨价、供应紧张之际,开办了一家豆类加工场,供应价廉物美的豆浆,结果大受欢迎。张静江在巴黎旗开得胜,成为中国人大赚法国人钱的第一人。用他的账房先生李力经的话来说就是:“获利之巨,无法估计。”倾家助革命在张静江往返东西方之间为他的贸易和出版、印刷书刊奔波的时候,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机遇出现了——在茫茫大海中一艘普通的轮船上。

  1906 年3 月,张静江乘上从法国东归的轮船,而孙中山在伦敦蒙难后绕道前往日本,也登上了这条船。由于张静江有清廷官员的身份,孙中山尽力回避他。不料张静江先生在甲板上拦住国父,说:“你不要瞒我,我知道你是孙文。你不要以为我是反对你的,我却是最赞成你的人!”攀谈之后双方有了了解,最后静江先生与孙中山先生约定,将来如果革命起事需要钱的话,可拍电报给他,并约定暗号,如拍“A”字即是一万元,如拍“B”字即二万元,“C”字三万元,以此类推即是。孙中山将他的地址记在了小本子上,并未很在意。后来孙到了东京计划再次在国内发动起义时,经费没有保障,他忽然想起了张静江,对胡汉民说:“我上次在船上碰到一个怪人,脚微跷,说要帮助革命,约定三个字,我怕此人是清廷的侦探。”胡汉民听了则说:“横竖不亏本,拍个电报试试何妨?”于是按张留下的地址拍第一个字的电报,不多时果真一万元汇到了。过了一些时候又拍出第二字、第三字,钱均如数收到。

  孙中山先生称其为“奇人”,民国后又称其为“民国奇人”,以后又称其为“革命圣人”,并题“丹心侠骨”相赠。以后孙中山有急需求援,他总是如期按数汇到,所以孙中山视之为民国功臣。中华民国成立后,孙中山就任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南浔封“市”,这也是中国现代第一个市。1911 年11 月20 日,南浔进行了市长选举,市府下设民政、财政、教育等科,另选议事会,由议员十余人组成。

  鼎助蒋介石

  1911 年10 月10 日,武昌爆发了辛亥革命。次年元旦,中华民国张静江故居。

  临时政府成立,孙中山宣誓正式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欣悉此讯,张静江立刻从巴黎归国,回到上海公司处。这时,在沪军中任都督的湖州老乡陈英士(又名陈其美)与其邂逅。两人一见如故,情投意合。

  在乡音乡语的交流中,二人的友谊愈来愈深,逐渐发展成为莫逆之交。一天,张静江在陈英士处宴晤中,陈的部下蒋介石进来请示,谈吐颇显才干,给张静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张静江有意考验蒋,常将世事哲理、商场政坛之事与蒋面谈,遂对蒋介石颇有“伯乐相马”之类的好感,于是交谊渐深。

  陈英士遭袁世凯暗杀后,张静江邀蒋介石到他在上海开设的恒泰交易所任职。蒋由此开始了由军旅生涯转向证券市场的过渡时期。但蒋在市场上屡战屡败,最后倾家荡产,只好厚颜启齿,向张静江借钱糊口。张静江并未因此轻视蒋氏,相反,他对蒋有求必应。直至今天,

  南京市档案馆尚存蒋当年向张静江所打的借条,厚约一寸多。在由商转政的伊始,蒋介石几乎是靠向张静江的借贷而笼络上下左右,得以站稳脚跟的。

  1918 年“讨袁之役”失败后,张静江又往东京、巴黎等地筹款,支持孙中山改组国民党为中华革命党,被任命为财政部长,并成为蒋介石的入党监誓人。

  1919 年暑假里的一天,蒋介石来看望张静江。张的续弦朱逸民的同学陈洁如也在张家。蒋介石见到陈洁如后,一见钟情,几次三番找上门要与之交朋友。1921 年9 月,陈洁如的父亲去世时,蒋介石竟穿着孝服来凭吊。陈洁如那时只有十六岁,只想读书不想嫁人,况且对蒋介石毫不了解,她的母亲也不赞成这门婚事。后来张静江亲自来陈家说媒,处处讲蒋介石的好话。张静江还出示了一张姚氏亲笔签字的离异协议书。总之他是劝陈家母女放心,说蒋先生是个有远大前程的人,是个对中国革命有着重要作用的人。张静江的口舌总算没白费,

  终于说成了蒋介石与陈洁如的婚事。

  1923 年,孙中山由美国返回广州,就任广州军政府大元帅,不久,筹建黄埔军校,准备任命程潜为校长。张静江闻之,极力向孙中山推荐蒋介石,称蒋有济世大志,为人忠挚,善于谋略,行事果断,简直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千里马”。因为张静江的多次美言,几经周折,蒋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黄埔军校校长,并得到孙中山的信任。

  蒋介石深得张静江帮扶,他从张静江那里得到的不仅是钱,更重要的是政治舞台。他曾致信张静江说:“自遇恩公,中正犹如枯木逢春。栽培之情,犹如草木之仰泰山。”因此,不仅把张尊为大哥,更尊为政治上的引路人。

  1924 年1 月,张静江在国民党“一大”时当选中央执行委员,继续不遗余力地扶持“盟弟”蒋介石,为资浅势弱的蒋氏在国民党内的迅速崛起和通向最高权座奠定了关键性的政治、军事基础。孙中山逝世后,张静江参加西山会议,任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主席,1926 年5 月代理中央执行委员会常务委员会主席。蒋介石攫取广东革命政府权力后,张应邀由上海到广州,被推举为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主席,1926 年7 月又代理国民政府主席。但是,张蒋之间在如何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上,意见相左之处不少。张终于被蒋介石排挤出国民党中央,贬为浙江省主席。

  惨淡搞建设

  1928 年2 月,国民党中央政治会议决定,设立一个全国性的经济建设机构“中华民国建设委员会”,直属国民政府。此时的张静江,已经被昔日所鼎力扶助的盟弟蒋介石所排挤,但曾经商海的他,敏锐地看到北伐战争胜利后经济建设的突出作用,故而在会上慷慨陈辞:“总理说过,革命要建设,不建设,革命就要失败。因此,我党政军都可不管,唯有建设,我是一定要干的!”他为了争得建设委员会委员长一职,几次同蒋介石争得面红耳赤,不达目的不罢休,足见其投身实业决心之坚之切。

  张静江上任伊始,即面临一番难以想象的困境。蒋介石的心思并没有在经济上,他主要考虑的是对李宗仁、冯玉祥、阎锡山的“###大业”,急于凑资聚款,筹集兵饷。因而,只许财政部划拨10 万元作为建设委员会的“建设基金”,另以每月3 万元应付日常开支。建设委员会的“钱袋子”如此窘瘪,张静江只好把自己在南京成贤街的私宅拿出来,做建委的办公室。

  凭着在国民党高层的老资格老关系,以及在工商界“诺一不二”的信誉口碑,张静江四处奔走,八方借贷,周密算计,机巧运作,充分施展其“长袖善舞”、精擅腾挪的理财之术,硬是在人力财力极端匮乏且绝不向国外告债的情势下,与建设委员会的同仁们一道,奇迹般地兴建起一大批生气勃勃、令人惊叹的实业项目:改造电厂,接办煤矿,布设无线通信网络,修筑水利路桥工程,还兼涉了蚕丝、街政、卫生和农田改良诸端。其中,“四省三铁路”的建设,更是在现代中国铁路建设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四省三铁路”,系指20 世纪30 年代前期,在浙、皖、苏、赣四省境内先后投入建设的杭江铁路、淮南铁路和江南铁路(芜湖至南京、宣城段)。最先进入施工的,是杭州至江山的杭江铁路。全程333 公里,估算需投资千万元。此计划一经出台,社会反应炽烈。有人把张静江斥骂为“只知花钱,不知俭用”的“败家之子”,铁路部也借口杭江铁路未依部颁的“重轨标准”修建,拒绝审批计划。张静江则顶住各方压力,不为所动。

  淮南铁路和江南铁路(芜湖至南京、宣城段),均开工于1931 年前后,于1935 年间竣工。淮南铁路主要为运输淮南煤矿的煤而建,从安徽腹地的田家庵,经合肥,直抵皖中的货物集散埠裕溪口,全长214.7 公里。江南铁路是张静江构想的“华东华南铁路大网络”的一部分,他一度雄心万丈地欲把“长江以南的重要都会”,统统用铁路串联起来。由于计划过于庞大,付诸施工时,仅来得及修通了安徽省境内芜湖至宣城(今宣州)以及芜湖至江苏省省会南京这两段。

  颇有意味的是,在建路的筹资方式上,淮南、江南二路与杭江铁路,适成“鼎足三制”而各具千秋,显示了张静江在兴办民族实业方面的惊人才能。杭江铁路所实施的乃是“浙省路靠浙人修,人人出力为筑路”的“省营”模式;淮南铁路因系建设委员会直接主持兴建的,当属“国营”性质;而江南铁路则掺进了民营股份性质。

  三铁路修通后,无数原先积藏于江南僻地的物产,得以走出深山,源源不绝地输往沿海、内陆。当地民众亲眼目睹了铁路之利,“莫不额手称善”。

  国民党在20 世纪30 年代前期,虽然执掌国家政权未久,但无论是其党政机构,或者社会细胞,已经到处滋生、蔓延着腐败气息,庸浮怠惰、假公济私的丑象比比皆是。而张静江这个身材精瘦的望六老者,却能够在自己的治下,特立独行地标树一种风尚,引领着同仁为国家为民族多少成就一番事业,确实是很难得的。难怪国民党中央常委陈果夫曾不无心酸地慨叹道:“张静江先生是我们中华民国和国民党里一位杰出的人才,他能为国家建设,能为国家增加资本,有会赚钱、又会用钱的本领,在全国、在全党,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中国会赚钱的不算少,而真正会用钱的却不多。本党同志当中,会替自己赚钱的大有人在,能为国家为党赚钱的就更少了。至于肯为国家为党用钱,又能够在短期内替国家赚钱的,则唯静江先生一人而已。”

  但蒋介石对张的种种实业举措,显然不尽欣赏。蒋介石就联手宋、孔、陈,四大家族一齐向“目无中央、胡作非为、贻误军机”的张静江施加压全家福力,逼迫他“请辞”浙江省政府主席职务。随后,蒋又挥起国民党二届五中全会的“议案”大棒,指命“建设委员会将属于各部主管事业分别移交各部接管”,削弱建委的职权。1938 年1 月,蒋介石更以一纸“意见”,将建设委员会撤销。

  客死在纽约

  张静江奋斗了大半生,对蒋完全失望,就以“病体不支”为由,退出政坛。辞职后,张静江意态消沉,渐渐离开了政治舞台。他看到年轻的僚属和亲戚,总要劝其:“不要做官,没有做头!”1932 年初,“一·二八”事变爆发,上海炮火连天,死伤遍地。张静江遂决心从此吃素念佛,以示对弱肉强食的侵略行径的仇视与厌恶。1936 年8 月,印光法师抵上海,张静江专程登门拜访,聆听法师讲道。离别时,张静江突然大哭,自觉大彻大悟。

  张静江虽皈依佛门,但凡心未断,仍然留意着南京政府的一举一动。1936 年12 月,西安事变爆发,蒋介石在西安被扣,南京政坛顿时一片混乱。陈果夫于情急之中同CC系骨干商议,认为中央必须有重心,“其重心人物在此时以静江先生为最宜”。于是,陈果夫派人到上海,把张静江接到南京。很少过问政事的张静江,再次坐镇中枢,支撑蒋家王朝度过危局。在最关键时刻,张静江最后一次充当了蒋介石“帝师”的角色。

  抗战全面爆发后,张静江携家眷离开上海到了香港。1938 年8 月,张静江全家又离开香港前往欧洲,继而又到了美国,寓居纽约。此时,他的瘫痪症日益加重。张静江离港之际,抗战全面爆发已历一载。穷凶极恶的侵华日军在中国土地上猖獗横行,野蛮践踏,兽蹄所及,无所幸免。张静江当初呕心沥血主持兴建的许多实业项目,大半惨遭破坏或毁于战火。淮南铁路,被日军拆截了水家湖以东全部轨道而几近瘫痪;杭江铁路沿线,备受敌伪“清乡”、“扫荡”,设施摧残殆尽;江南铁路在修竣了芜湖至南京、宣城段后,因为敌焰燃眉,仓促弃工,资材废失无算,续建计划也成为泡影。

  1942 年12 月,在张静江的纽约寓所召开了第一次“世界国际社团同盟”大会,旨在向各国政府呼吁和平,美、法以及南美各国国际社团的代表都出席了会议。张静江被推为大会主席,由李石曾代为主持会议,美国总统罗斯福的夫人主持了闭幕仪式。这是张静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享有在国际上从事公众事业的荣耀。

  张静江的病情不断恶化。1945 年,他双目失明,仅以收听广播和吃斋念佛苦度残生。其间,抗战胜利给他带来短暂的欣慰。1948 年,蒋介石就任总统,聘张静江为总统府资政。但此时的张静江已是风中残烛,生命岌岌可危。

  1950 年9 月3 日,张静江病逝于纽约,他虽然晚年备受冷落,死后却极一时之哀荣。国民党中央党部和蒋介石都纷纷电唁,并给张的家人汇寄治丧费。16 日,台湾当局明令褒扬。中央党部特设灵堂公祭,蒋介石为之题写“痛失导师”的挽词并臂佩黑纱亲自主祭。

  1956 年,在张静江80 诞辰纪念会上,蒋介石又为其题词:“毁家纾难,以从事革命;踔厉无前,以致力建设。侠骨豪情,高风亮节,一代典型,邦人永式。”

    作者:徐平 主编 出版社:世界知识出版社


 

离线l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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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失陷时军队的混乱局面[转帖]


   夜深了,枪炮声渐渐稀落下来,只有城内的一些地方还朝漆黑的夜空发射一串串红红绿绿的信号弹,这是汉奸们为敌机指示轰炸的目标。

  中华门城楼上,中校团长邱维达刚刚指挥过一场激战。两个小时以前,三营营长胡豪来电话报告,中华门与水西门之间城墙突出部有一段已经被突破,攻城的日军正在用绳梯向上攀登。

  透过黑蒙蒙的夜雾,巨龙般的城墙已经被日军的飞机和炮弹轰塌了好几处垛口。雨花台下午已经失陷,此刻,这里就是第一线了。邱维达在电话中发出命令:

  “挑选一百名精壮士兵组成敢死队,一小时内将敌人反击出去,任务完成,官兵连升三级!”

  放下话筒,他走出指挥所,命令机枪大炮直接掩护。这时,勇猛的胡豪率领敢死队吼叫着冲入敌阵。刺刀与刺刀相击,寒光与寒光相映,枪弹对射,鲜血飞溅,杀声震天。顽固的敌人与无畏的勇士抱成一团,厮打着、拼搏着,有的一齐滚下了城墙!不到一小时,突入城墙的敌兵全部被肃清,还活捉了十多个。短兵相接中,胡营长和刘团副都中弹倒下了。

  这时,师长王耀武来了电话:“全城战况很乱,抵抗已不可能,为了保存实力,部队在完成当前任务后,可以相机撤退,撤退方向为浦口以北。”

  放下电话,邱维达立即感到情况不妙。敌人还在反扑,战斗正在继续,怎么能撤退呢?他拿不定主意,只好找来几位连长、营长一起研究撤退方案。

  手电筒在地图上照了几下,雨点般的机枪子弹就朝指挥所扫过来了。邱团长左腿中弹,正伤着动脉,血流如注,只好用担架抬下城墙。一直到下关,他才苏醒过来。

  接到撤退命令的部队大都撤下了阵地。十三日凌晨零点十分,日军第六师团的前锋长谷川部队攻入南京十九座城门中最坚固的中华门。接着,日军的冈本部队也冲入城内。南京城的南大门陷落了!

  凌晨三点,守卫中山门的国民党中央军官学校教导总队和保安警察第二、第四中队在激战三天后,损失惨重。敌人连续重炮猛轰,守城官兵奋勇抵抗。但钢筋水泥筑成的永久工事,却经不起任何炮火的轰击。原来工事横梁的钢筋被竹子所取代。而且虽然外面抹了水泥,里面的竹子早就腐烂了。教导总队是蒋介石的铁卫队,不仅装备精良,干部又都是蒋介石的亲信,怎么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当时群情激愤,一致要求报告蒋介石,严惩修筑城防工事的警备司令谷正伦。

  又是一阵猛烈的炮击,金红色的炮火和灰黑色的硝烟在城墙上升腾。又有一些人倒下了,伤兵们在不停地呻吟。守城的官兵明知大势已去,还是狠狠地发射了一阵炮弹,捷克式机枪的弹雨密集地向城外的日军阵地扫射。

  德国装备的教导总队的官兵和警察开始退却了。

  天慢慢地亮了,攻击南京东城中山门的大野和片桐部队的日军狂叫着冲过铁丝网和护城的大水沟。有一些日军在冲到卫桥时,踩响地雷,死伤了十几个。

  先头冲向城门的日军不顾城墙上掩护撤退的守军居高临下的射击,像黄蜂一样地从被轰塌的缺口处爬上城墙。有的吼叫着去搬掉封住城门的沙袋,一部分日军在城墙上下搜索守城的中国军人,遇有不能动弹的伤兵,便恶狠狠地用刺刀一个个地杀戮。

  失去抵抗力的守军成了侵略者的俘虏。十多米高的中山门城墙上,排列着一队放下了武器的国民党官兵,他们用惊惶的目光看着战胜者凶狠而骄横的神态。寒风嗖嗖,他们颤抖着。

  日本兵端着明晃晃的刺刀冲过来了,吼叫着,朝着俘虏的胸部、腰部猛刺,鲜血飞溅。随着一声声呐喊和惨叫,俘虏们一个又一个地被捅下了高高的城墙。

  协助二五九旅守卫光华门的八十七师副师长兼第二六一旅旅长陈颐鼎,望着茫茫夜空,倾听着远远近近稀落的枪炮声,心中急得火烧火燎。已经是十三日凌晨,无线电台与师部联系不上,中山门方向的城墙上已经看不到什么守兵,黄埔三期的青年军官纳闷了。正在这时,派去打听情况的孙天放副旅长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地回来了,他说:

  “有不少部队都撤退了,下关很乱,没有人指挥,很多人挤在那里,看样子南京不守了。”

  陈颐鼎想:不会吧,既然撤退,我们怎么没有接到命令呢?何况眼前与敌人正面对峙着。背后是护城河,右边老冰厂高地上的敌人封锁了去光华门的通路。但不知为什么,光华门也听不到炮声了。陈颐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指挥部队继续抵抗。天微微亮了,城内好几个地方起火了,好像是新街口和鼓楼。二六一旅已经牺牲了二三百个官兵,伤员增加到五百多,眼下进退两难。他不敢撤,因为战前是立过军令状的。

  陈颐鼎拿起电话,想与守卫光华门的二六旅刘旅长联系一下,叫他往这边靠拢。电话不通,原来二六零旅已经撤退了。

  不能再犹豫了。陈旅长召集营以上军官在一间小房子里开了会。大多数人说,只有撤退,才能脱离包围。他不敢擅离职守,他的部属一个个在决议上签名,表示共同负起撤退的责任。

  残兵败将抬着伤兵,跌跌撞撞地穿过弹雨,向着城西北的长江边逃命。

  光华门城墙内外的散兵壕里填满尸体,横在道路上的沙包和圆木还在燃烧,旁边躺倒着不少死者。日军的坦克车轰隆隆地从尸体上轧过去,冲过了五龙桥,冲过了午朝门!

  南京沦陷了!十二月十三日这一天,侵华日军的随军记者们以最快的速度,向日本国发出电讯:

  【同盟社大校场十三日电】大野、片桐、伊佐、富士井各部队,从以中山门为中心的左右城墙爆破口突入南京城内,急追败敌,沿中山路向着明故宫方面的敌中心阵地猛进,转入激烈的街市战,震天动地的枪炮声在南京城内东部响个不停。敌将火器集中于明故宫城内第一线主阵地,企图阻止我军的进击,正在顽强抵抗中。

  《朝日新闻》在十二月十三日日军攻入南京城时主要以照片的形式发了号外。《读卖新闻》在同一天的“第二晚刊”上也用《完全制南京于死地》、《城内各地展开大歼灭战》的标题作了报道。

  【浮岛特派员十三日于南京城头发至急电】由于我左翼部队渡扬子江占领浦口,正面部队拿下了南京各城门,敌将唐生智以下约五万敌军完全落入我军包围之中。今天早晨以来,为完成南京攻击战的最后阶段,展开了壮烈的大街市战、大歼灭战。防守南京西北一线的是白崇禧麾下的桂军,粤军在城东,直属蒋介石的八十八师在城南各地区继续作垂死挣扎,但我军转入城内总攻后,至上午十一时已控制了城内大部分地区,占领了市区的各重要机关,只剩下城北一带尚未占领。市内各地火焰冲天,我军乱行射击,极为壮烈,正奏响了远东地区有史以来空前凄惨的大陷城曲,南京城已被我军之手完全制于死地,对事变以来的战局来说,重大的审判业已降临。

  败兵像潮水般向江边败退。

  营长欧阳午听说挹江门被堵塞了,就带着三个步兵连、一个重机枪连和一个迫击炮排从煤炭港方向来到下关,这时,是十三日的零点。

  下关码头人山人海。他挤来挤去地找他的团长张绍勋,张团长没有找到,却遇到了二一五团的伍团长。伍光宗团长说:“这个时候哪里找得到人?你快带部队找船过江吧。”

  哪里去找船呢?沿江马路挤满了退下来的散兵、败兵、火炮、车辆和逃难的男女老小,哭喊声、叫骂声连成一片!日军的侦察机不时像旋风般地飞过来,在江边扔下几颗刺人眼目的照明弹,吓得人抱着头到处乱跑乱叫!

  虽是寒冬天气,江面上黑压压的全是人。没有船,他们用门板、木盆、柜台、毛竹、电线杆,连肉案子和水缸都抬出来当做渡江器材,也有因为争夺渡江的木头而相互开火的。只要能找到漂浮的东西,都抱着往江里跳!敌人的舰艇已经突破乌龙山炮台,向着江面乱扫机枪!枪弹飞迸,江水滔滔,江上一片悲声!

  传令班长王锦民带来了十多个士兵,一个个手拿驳壳枪,好不容易从粤军第六十六军控制的船中搞来了四条。船少人多,还没有等到靠岸,都像饿狼扑食似地跳上去了,有的船当场翻沉,重机连和炮排都没有上船。天亮到达江北,欧阳午一点人数,全营只有一百多人渡过了长江。

  与陈颐鼎将军相比,营长欧阳午还是走运的。陈颐鼎带着残部天蒙蒙亮赶到下关车站时,碰到师部的一位副官。这时他才消除了擅离阵地的恐惧心情,因为军长王敬久和师长沈发藻头天就撤退到了江北。他又气又急,糊里糊涂地打了五天的南京保卫战,不但上级的面一次也没有见到,连撤退命令都不传下来。要紧的是眼下,怎么带领部队渡过长江?

  他和二六旅旅长刘启雄研究,胖乎乎、黑乎乎的刘旅长说:“走上新河,向芜湖方向突围!”

  陈颐鼎说:“不行,日军是大包围,先夺芜湖,再打首都,还是沿江边到龙潭,走山路往浙江方向去。”

  性情暴躁的刘启雄不同意,他说:“发饷!每人十万中国银行的票子,先到难民区去躲一躲再说!”

  他带了一些人进城了。近百人跟着陈颐鼎往下游走,越走人越多,不是八十七师的官兵也跟上来了。大家一看领子上一条红杠加一颗金色三角星的将军在前面走,都抱着生的希望紧随这位穿甲种呢军服大衣的人。陈颐鼎是下关码头潮水般退下来的败兵中最高军阶的指挥官。他一边走,一边喊:“跟上!跟上!”

  午饭后走到燕子矶,他坐在山坡上休息。认识和不认识的士兵围着他喊:“旅长,我们听你指挥!”“旅长,我们跟你行动!”

  陈颐鼎布置警卫排在山头上放好哨,叮嘱说:“日军往南京去,不要睬他,只监视,不鸣枪,天黑我们往茅山方向去。”放好哨,就集合起这支二三千人的杂牌军讲话,讲完目前险恶的处境,他要大家临危不惧,还讲了突围方向。接着是编组,军官、军士、战士各站一边。正编着组,山上的哨兵鸣枪了。一听枪响,几千人哄的一下散开了,争先恐后地又往下关方向逃。

  哨兵从山上飞跑下来,嘴里高喊:“日本人上山了,快跑啊!”卫士们拖着旅长往江边走。江边没有船。陈颐鼎回头一看,日军已经从山上冲下来了,连黄军服上的红领章都看得清清楚楚了。眼看走投无路,他拔出手枪准备自杀,身旁的卫士一把把他抱住了:“旅长,不能开枪啊!”“我不能当俘虏!”他挣扎着。正在这危急关头,孔副官和特务排的张排长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块被敌机炸毁的船板,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推着陈颐鼎抱住木板,穿着黄呢子服的将官泡在江水中喊着:

  “都来,弟兄们,要死大家死在一起!”

  木板顺着江水朝下游漂去。江上黑压压的都是逃命的人。日军的轻重机枪一齐朝江里扫射,弹雨在江面上激起了一片片的水花,呼喊“救命”的声浪撕人心肺。漂了不到二三十米,木板就沉下去了。卫士们一看不好,七八个人有三四个放开了木板。有的人喊一声“长官,保重!”就沉没了。

  陈颐鼎抓着木板的一角。身边只有两个卫士了,木板斜立着,在江中时沉时浮。淹死的和被日军射杀的尸体不断从身旁漂过,少将陈颐鼎悲愤万分,江水和泪水一齐在脸上流淌。

  正在挣扎的时候,不远处漂来用好几捆芦柴扎成的浮排,一个人手拿着一块被单布当做风帆站在上面。卫士向他高喊:“弟兄,给两千元,救救我们旅长!”

  呛了几口水的陈旅长也哀求着:“帮帮忙,帮帮忙!”

  芦苇上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一见水中漂的是一位将军,又想救,又为难,就说:“不好办呀,我上面还有一部脚踏车!”

  “掀掉,我赔你新的!”陈颐鼎乘着芦苇捆擦身而过的机会,一手抓住了这个浮排。他手脚都麻木了。江上的西北风吹得他浑身瑟瑟发抖。

  救他的年轻人是教导总队的看护上士,叫马振海,安徽涡阳人。士兵和将军在芦苇上漂浮,像一苇渡江的达摩。直到天黑,两人高一脚低一脚地从烂泥中爬上滩头。他们朝有灯火的地方走去。鱼棚里的老人说:“这是八卦洲,你们还在江心!”

  八卦洲上从下关漂浮过来的人成千上万。上坝和下坝两个村镇都挤满了人。日军的舰艇包围了这片沙洲。陈颐鼎在这里找到他的几个士兵。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清晨,马振海和几个士兵捆扎了一个木排,士兵们挎着枪保护着旅长。终于,他们悄悄地渡过夹江,逃出了沦陷的南京。

  也有许多人逃不出南京,也过不了长江,那又是另一种命运了。五十年后的今天,白发苍苍的陈颐鼎悲痛地对我说:“作为将领,我对不起我的士兵。十三日凌晨两点我们从阵地上撤下来,路过吴王坟时,二三百个断腿断臂的士兵跪在地上拦住我,哭喊着要求带他们一起走,我当时心都碎了,都是久经患难的弟兄嘛,怎么丢得下呢?可当时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流着泪向他们道歉。抗战胜利后,中校营长陈国儒和一位姓段的连长都拄着拐棍对我说,吴王坟旁边那二三百伤兵都被日军杀害了,他俩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那一天,教导总队参谋长邱清泉是扮成伙夫后混出城的。从雨花台败退下来的师长孙元良是化装后乞求老百姓掩护才脱离虎口。中校参谋主任廖耀湘是靠燕子矶的一个农民黑夜用小船送到江北的。守卫光华门的工兵营长钮先铭逃到长江边的永清寺,化装了几个月的和尚才避过灾难。每一个经历过这场浩劫的幸存者,都有一个死里逃生的故事。

  戴一副紫色珐琅架眼镜,讲一口浓重的四川话的严开运,现已年逾古稀,但对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这一天的大败退仍然记忆犹新。当时他是小炮连的代理连长,他带领队伍撤退时天已经黑了,从太平门、和平门往下关的城墙边跑,路上不断出现“小心地雷”的白色标记。小炮连又有骡马又有炮,两个小时的路程走了四个小时,到下关的时候,已是十三日凌晨了。

  码头上乱成一锅粥。成千上万的人在那里等待过江,可眼前没有一条船,连一块木板都难找。有些士兵竟狠砍趸船上的铁链,妄想用浮码头渡过长江!严开运一见这种混乱场面,立即命令把炮推入江中。一听说沉炮,士兵们流下眼泪。这些德国造的苏罗通小炮,曾伴随他们激战沪淞、保卫南京。严开运对大家说:“事到如今,我们总不能把武器留给敌人!”

  火炮推入长江后,骡马也让它们自由了。等到再集合起来时,人都挤散了,全连只剩下了三十多人。黄埔十期的毕业生严开运又急又气,只好带着这些散兵沿江而上。人越来越多,有军人,也有老百姓,照样是一片混乱。

  赶到上新河时,天快亮了。前面响起枪声。退下来的人说:“到芜湖去的路被日本人封锁起来了!”

  “打!”有人愤怒地喊。一个军官大声疾呼:“弟兄们,拼啊!我们走投无路了!”“拼啊,不能当俘虏!”人群中又有人高呼。

  混乱的队伍顿时像潮水般的向敌人涌去。小炮连的班长拔出手枪,炮兵们的步枪上了刺刀。敌人的轻重机枪一齐吼叫,许多人倒下了!

  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抓获了一个鬼子。押到后面来时,有用拳打的,有用脚踢的,有用刀戳的,还有用牙咬的。

  严开运身边只有四个士兵了。他带着他们沿着江边的洼地运动,想在三汊河边设法过江。

  洼地上,躺着一个受了重伤的军官,正一阵一阵地呻吟。见到有人过来,他一下拉住严开运的衣角,哀求道:“做做好事,补我一枪吧,免得活受罪。”一个叫戴勋的士兵举起手枪准备打,严开运狠狠地瞪了戴勋一眼,他欺骗伤员说:“后面有担架,你再等一等,我们要向前冲。”

  三汊河的夹江边人也很多,能当做泅渡器材的东西早就没有了。后来一个背着步枪的士兵骑着一头水牛下了江,向前走了五六米,牛就回头了。士兵用树枝条狠劲地抽打,牛拱了几下,骑牛的士兵随着江水漂走了。严开运他们四个人找了四只粪桶,每人解下绑腿带,翻过来扎成了一个筏子。四个人抱着粪桶在江中沉浮。

  忽然,由远而近响起了一阵尖利的呼啸声,几架敌机在江面上盘旋扫射,弹雨在四只粪桶周围溅起一串串的水花。正在这危急的时候,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划了一只小船从北岸过来,他把小炮连的四个官兵救出险境。严开运踏上江北的土地时,已是十三日的傍晚了。

  像洼地里那位重伤的军官一样,三○六团团长邱维达在中华门城楼上负伤被抬到下关后,失去了生的信心和希望。他躺在担架上,吃力地对副官说:“把我抬到这里干什么?与其当敌人的俘虏,不如战死!”他把身边的钱都掏出来:“你们拿着走吧,路上好用,不要再管我了!”

  副官和抬担架的士兵都不愿离开,有的说:“团长,我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好吧,既然我们不能等死,那就想办法找东西过江吧。”邱维达说。

  两组人各奔东西。在嘈杂的叫骂声和吵吵闹闹的喊声中,忽然江上传来一阵“五十一师邱团长在哪里?”的呼喊声,邱维达精神一振,立即叫人去江边寻找。

  声音是从煤炭港方向传来的。离岸二百米的地方有一艘小火轮,得知担架上躺着的就是邱团长,船上的一位副官说:“我是王师长派来接你的!”

  原来五十一师师长王耀武过江时,交通部长俞飞鹏问:“还有什么人没有过江?”王耀武说:“邱团长还在后面,负了重伤。”俞飞鹏把这艘船交给了王耀武。

  船还没有靠岸,许多人都跳下江中朝船游去,有的人当即沉没了,有的人被江水冲走了,攀在船舷上的人差一点要把船弄翻。水手们不敢靠岸,只好用绳子系住邱维达的腰,把他拖上船。

  邱维达又昏过去了,船上的一位军官拿出一瓶云南白药交给副官:“灌下去就会醒的。”

  邱团长醒过来后,得知给白药的军官是总指挥部的高参,叫何无能。两人谈起了这场败仗:

  “请问总指挥所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一直联系不上?”

  “坦率地说,唐总指挥负此重任,一点准备也没有,仓促上阵,连各部队的指挥系统和兵力驻地都搞不清。”

  “你们总指挥部对守城部队下过几道命令,通报过几次情况?”

  “这是参谋长的事,我不管这些。”

  “开始喊‘誓与南京共存亡’,为什么现在命令撤退?”

  “口号谁都会喊,要真正做到是难上加难的。”

  “既然准备撤退,为什么不准备好过江的船只呢?”

  “为船只的事开过一次会,有位军事家建议按孙子兵法说的办:置之死地而后生。背水一战,才能‘与南京共存亡’。所以唐司令长官下令:部队不准出城,南岸不许留船,说是为了守城胜利。这不,我们不是胜利了吗?胜利的败退!”

  “谢谢何将军的指教,再见!”

  汽笛呜呜地响了几声,船将靠岸,邱团长的伤口更痛了。

  作者:徐志耕 出版社:江苏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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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考据:《格林童话》原始版本很黄很暴力[转帖]


  童话是由成人制造的 讲给孩子听的 这更像是一场欲望的谎言 竭力掩盖欲望 但却欲盖弥彰

  世界上只有两种床头读物,一种是《PLAYBOY》,另一种就是童话。前者是做春梦的好帮手,后者也是让孩子进入梦乡的必要手段。

  童话真的那样纯洁无暇吗?罗伯·达顿等历史学者指出:童话也是一种历史资料,尽管带有幻想色彩,但它摆脱不了春梦的味道。

  童话,只是美丽的故事?它是一本进入社会的法律书;是故事版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童话是一门古老的学问,它充满了费解的隐喻和神秘的咒语,通过它,我们能直达幽暗深邃的内心。

  也许童话真正想要表达的,和它字面上的意思并不一致。甚至连作者都不知道,自己所创作童话的真正含义。心理学家告诉我们,是我们的潜意识,那些不为所知的欲望,决定了我们对童话的热爱。

  一个世纪以来,不断有人揭童话的短,他们想给童话宽衣解带,最终看到那些少儿不宜的镜头。没人知道童话到底是什么,也许,它只是一个穿衣镜,透过它,我们看到了自己。

  童话,我们的成人游戏,我们的白日梦。

  1812年圣诞节,德国的维尔贺尔姆市的行政司法官之子,格林雅各和格林威廉出版的《格林童话集》,成为当时最火的畅销书。

  最早期的《格林童话》,其实是一本彻头彻尾的情色暴力兼鬼怪类的小说集。在日后的再版中,那些引人注目的性交、怀孕、近亲相奸等情节都消失了,但是在文雅词句的背后,依然无法隐藏它所包含的欲望。

  童话是由成人制造的,讲给孩子听的。这更像是一场欲望的谎言,竭力掩盖欲望,但却欲盖弥彰。

  在心理学家眼里,任何号称最纯洁的书籍,都是诲盗诲淫,幼齿孩童并不是无知无觉的,性与暴力,就是人类的本性。专家说,人一生中最暴力的阶段是在3岁到6岁这一阶段,你可以说童年是最纯洁的,但事实上,弗洛伊德发现:俄狄普斯情结见于3至5岁的儿童。在《格林童话》当中,充满血腥的残酷故事相当多。

  这类故事当然不适合儿童阅读,所以后来的版本都把它们删除了。

  可是,尽管已经做过删修,往后的版本还是充满许多残酷的场面。《强盗和女婿》里就有一伙强盗把掳来的女人脱光衣服放在餐桌上,一面拿刀割肉,一面在伤口上洒盐的情节。

  白雪公主的淫乱往事

  白雪公主被身为巫女的继母所杀害——这是一般人所知道的“白雪公主”的故事。然而,真正的杀人凶手并非继母,而是白雪公主的亲生母亲。

  第二版开始,杀人者的身份从生母的身分变成了继母。格林兄弟推出《格林童话集》初版时,收到许多读者的愤怒声讨:像这类亲生母亲杀死女儿之后还要吞食内脏的情节,实在让人作呕。

  格林兄弟决心痛下杀手,此处略去几百字。相较于其它恐怖、残酷的情节,格林兄弟似乎对性特别忌惮。

  在《青蛙王子》的初版中,青蛙变成王子之后横躺在床上,到了第二版以后就被扔到床下,关于那晚他和公主做了些什么,格林兄弟缄口不语,还加上了国王最后应允他们结婚的桥段。《没有手的新娘》故事中,女儿因为拒绝和父亲结婚而被砍掉了双手和乳房,后来也改成了拒绝近亲乱伦的兄弟和恶魔订下合同的剧情。

  根据约翰.M.埃里斯所著的《一则多余的童话故事》,原来的“白雪公主”其实是母女间因为性的嫉妒而引发敌对关系的故事。母亲生下漂亮的女儿,为的是让自己的美延续下去,但后来证明,她为自己制造了一个情敌。欧洲各国其实都有《白雪公主》其他版本,其中就有像国王向白雪公主求欢,或是国王称赞白雪公主的美貌,结果导致夫妻感情生变的情节。

  这些故事都暗示着美丽女儿和父亲之间的不寻常关系,最可疑的是,整个事件中国王始终保持着沉默,按理说,他应该对女儿的被驱逐有一定发言权。日本学者森义信在《童话的深层》中提出“皇后真的想杀死白雪公主吗?”的疑问。简而言之,皇后强迫白雪公主离开父亲,使得公主萌生怨恨,所以才编造了“继母想要杀我”的谎言,藉此来骗取小矮人们的同情。

  而对那些长久没见美女的小矮人来说,这样一个性感的女子的到来,他们如何能作柳下惠?

  森先生还认为:皇后前去探访白雪公主,也许并不是要去加害她,而是对女儿的被逐心存愧疚,所以不时带些小礼物,安慰一下放荡的女儿。白雪公主因为束腰和梳子而晕死过去,其实是想陷母亲于不义。

  不过,皇后被套上烧得赤红的铁鞋,跳舞至死的情节到最后一版都没有改变。《格林童话》中,有许多坏人都在故事最后遭到酷刑的惩罚,而这些刑罚在当时都是确实存在的,而且为广大人民喜闻乐见。

  有恋尸癖的王子

  根据格林兄弟1808年的笔记,寻找玻璃棺的其实是白雪公主的父王,而不是王子。最后,还是王子承担了一个恋尸癖患者的恶名。

  看见美女尸体便一见钟情,非要带回城堡里玩赏的王子,的确是不同寻常,尽管棺木内躺着天下第一美女,但天天在尸体旁边进餐,否则就食不下咽,这样的情节实在令人头皮发麻。

  故事中,王子每次出行都要侍从们抬棺跟着他走,侍从心生怨恨,用力殴击白雪公主的背,才让她哽在喉间的毒苹果咳了出来,白雪公主因此复活。有学者提出异议,认为使白雪公主复活的不是侍从,而是王子。因为一个标准的恋尸癖,是不会只远观而不亵玩的,也许就是他在动手动脚的过程中,让白雪受到震动而复生。当然这样的情节是经过了多次改写,才变成今天的面貌。

  杀人魔王的起源

  从前有一个没落贵妇,她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她最担心的就是如何让女儿成为她下半生的依靠。但没落的家境让她已经无法出入上流社会,直到有一天一个蓝胡子的公爵向她的女儿求婚。他相貌堂堂,最重要的是他带来了让贵妇不能拒绝的礼物。

  女儿出嫁了,蓝胡子的城堡很大,很阴森,但女孩觉得最奇怪的是那些仆人看她的眼神。蓝胡子很爱她,她也很爱这个强悍的男人。蓝胡子喜欢外出狩猎,出发前,他把城堡里所有的钥匙都交给她,但警告她,绝对不允许她打开地窖里那扇门。她还是打开了那扇门。里面是一排钉在墙上的女尸。这是他的前妻陈列室。她惊慌之余将黄金钥匙掉到了地上,上面染上了鲜血,无论如何清洗也洗不干净。蓝胡子发现了上面的鲜血……

  蓝胡子的起源

  关于“蓝胡子”故事的起源,有好几种说法。

  最主流的说法认为:“蓝胡子”是以十五世纪残杀幼童的吉尔·多·雷为蓝本。

  吉尔·多·雷在年轻时曾追随法国的救国少女“圣女贞德”一起战斗,被人尊为英雄。之后他继承了祖父的广大领地和城池,终日沉溺于奢华和美酒之中。有人说,他非常爱慕一同奋斗的贞德,然而高呼为神的正义而战的贞德,最后竟遭到火刑的命运,没有得到神的眷顾,这使得他怀疑神的存在,失去了信仰,开始变态。

  后来,在他的领地里便发生了上百个少年失踪的案件。吉尔非常迷信一位从意大利来的僧侣布雷拉其,在他的影响下,吉尔终日沉溺于炼金术和降魔术。他听说恶魔最喜欢孩童的鲜血,所以他便去掳来美少年,把他们献给恶魔。“城堡里有吃人的魔鬼”的传说开始在领地内的百姓们中流传。

  在失踪少年的父母亲的控诉下,法庭终于对吉尔发出了逮捕令。当人们冲进城堡时,发现地窖里残留着虐杀的血迹以及无数已化为白骨的少年尸体。

  在法庭上,吉尔坦承他在把男童和少年诱骗来,先残忍地鸡奸,再绞死他们,剖开他们的胸膛,挖出内脏祭祀魔王。所有旁听的人都被血淋淋的叙述吓坏了,还有人当场昏倒。

  吉尔同时受到一般法庭与宗教法庭的定罪,以杀害男童、性好男色、施行降魔术、亵渎神明,以及异端等罪名,被判处没收全部财产,以火刑处死。直到现在,在吉尔的故乡班迪,母亲都还会对顽皮的小孩如此威胁:“你再不听话,蓝胡子就会来把你抓走!

  禁忌的房间

  在心理学上,钥匙象征着男人的性器。

  历史学者贝提罕认为:能够打开秘密房间的门的那把“钥匙”,意味着男人不可侵犯的性尊严。而开了门之后,钥匙沾上血迹,就意味着性交时损毁了处女膜,使不洁的血迹沾在男人性器上。怎样也擦拭不掉的血迹则表示失去的处女之身,永无复原之机了。

  拿钥匙打开了禁忌的房间,其实暗示着妻子在性方面背叛了丈夫。

  而中世纪初期的《拜尔伦法典》规定:“和有夫之妇偷情的男人,不得以任何手段保全自己的性命,而应当为自己的犯行负责,任由对方处置”

  学者卡尔·海因兹·马雷刚更进一步说:蓝胡子交给妻子的钥匙其实是“贞操带”的钥匙。

  在古时候,丈夫为了不让妻子外遇,父亲为了保全女儿的处女之身,有时甚至会将女性外阴缝合;贞操带就是在这种观念下的产物,开闭都是使用一把小的钥匙。

  捕杀女人的房间

  有谁能拒绝好奇心?当蓝胡子把钥匙交给妻子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妻子必定会去打开那扇门。“前妻陈列室”实际成为诱杀女人的陷阱。

  贺尔穆特·巴尔兹在《蓝胡子为何杀害心爱的妻子?》一书中提到,蓝胡子过度压抑自己的情感,否定自身的“母性(阴性)”倾向,因此当女性过度接近自己时,心中便极为恐惧,只有杀害妻子才能平复这种心情。

  像蓝胡子命令妻子服从,而当妻子背叛,便施以严酷制裁的男人,自古以来就大量存在,他们往往是“父权”社会的精英,极端自我的典型。

  这种人的特征是,完全靠“力量”来支配一切,他们非常轻蔑直觉、幻想、感情、性爱等“母性(阴性)”的象征,为隐藏在自己心中的女性特质感到耻辱。

  女性过度亲近会诱发他们心中强烈的情感,而情感正是“母性(阴性)”的表征,这让他们发觉在自我的意识中其实还存在着这样的弱点,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想加以抹消。

  杀戮成为他们证实自己还是“男性”的一种手段。

  灰姑娘和王子那晚都干了些什么?

  学者贝提罕指出,完全合脚的鞋象征着“阴道”。玻璃鞋非常紧、又非常纯洁脆弱,则带有处女膜的意味,仙度拉尽早逃离舞会,说明她努力想保持自己的处女之身。

  但另一个学者森先生则提出仙度拉和王子之间已有性关系的可能性。

  在德国维斯特法伦地区5月1日的节庆中,有让女孩跳过火堆的仪式。如果女孩在跳过火堆时鞋子脱落,就表示她已经不是处女了,而仙度拉也是遗失了一只鞋子,光着一只脚逃回家里的。

  池上俊一的《身体的历史》一书记叙:神职人员为穷人洗脚的行为,蕴含着净化性欲之罪的意思。法国南部和西班牙的教堂里,有不少中世纪留下的浮雕,其中如果有女性光着一只脚,就表示该女相当堕落,违反教规,作为淫妇永远钉在耻辱柱上。

  青蛙男的黄金球

  从前有一个美女公主,因为受严格家教管制,她对男人和性极为反感,她的好朋友只有一枚漂亮的黄金球而已。一天,在她把玩的时候,黄金球滚到池塘里,这时一只丑陋的青蛙出现了,他答应帮公主取出黄金球。但条件却是希望自己能和公主交往,具体项目包括:和公主坐在同一张餐桌,用公主的漂亮金盘子吃饭,和公主用同一个杯子喝茶,另外还要和公主睡在同一张床上。公主很轻易地答应了,因为她觉得父王根本不能允许一只肮脏的青蛙靠近她。

  青蛙为她把黄金球拿到了,约好第二天在皇宫见。第二天,他果然来了,但出人意料的是父王听了事情的原委,却答应了这只青蛙的所有条件。他告诉女儿:言既出行必果。公主委屈万分,跟他一起吃饭甚至共用一个盘子、杯子也就算了,她如何能容忍这么脏的青蛙和她睡在一起?她把青蛙从床上扔下来了,但青蛙提到了她父王的承诺,她只好妥协了,没想到半夜里,丑青蛙却变成了一个英俊青年,原来这是父王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他让仙女把一个乡下青年变成青蛙,最终治愈了女儿的洁癖和恐男症。

  黄金球

  在德国贺森地区的方言中,黄金球有“如黄金般闪耀的男性性器”的含意。

  根据I.费查的解释:公主因为在宫廷严厉教导下,将性视为禁忌,对自己的自慰恶习有很深的罪恶感。将黄金球弄丢,其实也是潜意识中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青蛙男

  历史学家费查指出:帮公主捡球的青蛙,其实是庶民青年,因为衣不蔽体,浑身油泥,所以公主以“青蛙”呼之,表示她的不屑和轻蔑。

  患有严重生理、精神洁癖的公主一直压抑自己的欲望,青蛙男的强行打入却让公主有了新的体验。

  一开始,公主对肮脏的青蛙男自然很嫌弃。这其实是对性所抱有的嫌恶与不安。在性还没有觉醒之前,甚至会对渴求性的自己感到愤怒,所以公主才会把青蛙往墙上扔。

  当然,这种嫌恶与不安也暗示着人们不该对初次性经验抱有过多期待。

  但经过美化的男性性器官却能给公主带来DIY快感,她厌弃男人,却有了过多的性体验,小球其实是古代很多妇女的闺中秘器,它甚至可能已经使公主失去了贞洁,所以公主的恐惧,还可能带有畏惧男人发现她已经不是处女的可能。

  小小黄金球就能带来这么多快感,那么男人呢?一方面,她渴望探索新领域,一方面,如果把性快感的开动装置留给男人,却让她失去了对高潮的控制权。所以她处于矛盾之中,她能那么快地答应青蛙男的无礼要求,这其实是她潜意识里对男人的渴望。

  这种共度一夜的桥段,象征着对某人的印象在一夜之间改观。欧洲这种类似的民问故事颇多。

  事实上,青蛙男也许从来不是什么英俊小生,只不过他的性能力超强,征服了装模作样的公主而已。

  在西方传统中,青蛙代表着男人的性能力,法国人至今以食牛蛙为大补。

  还有很多类似的故事,公主一觉醒来才发现身边躺着一位俊俏的男性。这样类似于春梦的童话,对男人也有杀伤力。青蛙代表着地位下贱、样貌丑陋的男人,他们幻想有一天能帮高贵而淫荡的公主捡到黄金球,有机会进入她的香闺,在半夜里大展神威。

  沉睡百年后的性成熟 又一青蛙男的出现

  没人知道,为什么在《睡美人》的故事里要加入青蛙男的情节,看上去这个青蛙男的角色在故事里毫无用处,删掉了丝毫对主干没有影响。

  真是如此吗?

  在最原始版本中的故事开头,当长年不孕的皇后裸身在池中沐浴时,有只青蛙男来找她,说:“在一年之内,你就会生下一个孩子。”

  心理学家金成阳一先生认为:青蛙那种又黏又湿的触感,会让人联想起从阴道中出生的婴儿,而青蛙一兴奋就会膨胀的肚子,也会让人联想起勃起的阴茎。

  以青蛙暗示男性性器,出现在全裸的皇后面前,是非常文雅的暗喻手法。

  在古老的故事或传说中,青蛙经常被描写成好色淫乱的东西,而且据说它的骨头也常被拿来制成壮阳药或春药。

  I.费查在《谁唤醒了沉睡的公主》一书中,推断青蛙指的是庶民青年。书中暗指,那个青年治愈了皇后的不孕症,甚至就是公主的亲生父亲。

  事实上,这段看上去不必要的情节不止隐藏了一段奸情,还决定了故事的发展。和青蛙男一夜情让皇后感到沉重的罪恶感,作为赎罪,日后在教养公主时,她全力压抑女儿的性观念。

  为什么她能邀请所有的仙女,却惟独不给那个年老仙女发请柬?很显然,那个名声不好的仙女是她一夜情的策划人。皇后最不希望的是女儿步上她的后尘。所以她决心摆脱那个仙女的控制。沉睡百年其实是任何母亲希望“女儿在出嫁之前能保持完璧之身”的极致表现罢了。

  纺锤,就是那话儿?

  格林童话中,公主见到纺锤时曾说:“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快乐地咻咻飞舞旋转?”

  在德国俗语中,“那玩意儿”和“我那话儿”都是用来形容男人性器,纺车上的纺锤其实就象征着阳具。

  历史学家贝提罕更进一步认为:从解梦学的角度来看,螺旋阶梯代表性的体验,上了锁的小房间隐喻女性性器,而插入钥匙并且回转则象征着性交。

  不过弗洛伊德的门生,女性心理学者玛丽·波那帕德则从女人的角度认为:纺锤代表的并非阳具,而是“阴核”。在最早故事中,公主看见老妇人纺纱便兴奋地大喊:“哎呀,真有趣,这是什么?我也可以玩吗?”她认为公主发现了手淫的乐趣,体会到了肉体的快乐。

  古代欧洲与睡美人同类的故事还有很多,其中共通的主题都是“父母用任何手段,都无法压抑子女的性觉醒。”

  小红帽,SM游戏?

  小红帽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故事,没有巫婆和怪兽和奇怪的咒语,更没有邪恶的后母、小精灵和仙女,作为光明结局的王子也没有出现,更没有谁从此过上幸福生活。大概的情节可以归结为一句话:因为一个小女孩犯了错,不听母亲的劝告,使外婆丧命,自己也险些遭殃。

  仔细想想,这只狼行为有些诡异,为什么它不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将小红帽吞下然后再去吃掉外婆呢?既然他可以当面吞下外婆,为什么不能当面吞下小红帽呢?他穿上外婆的睡衣,躺在床上等小红帽,假装自己是外婆,骗小红帽上床,然后才吃掉小红帽,这违反兽性,更没有道理。

  为什么他一再拖延他的诡计和饱餐呢?

  因为这只狼不是一般的狼,他是条色狼。

  小红帽和野狼的床上对话是有名的经典,这段对话与身体有关。小红帽先看见野狼的手,又看见野狼的脚、耳朵、眼睛,最后看见牙齿。她一一询问野狼这些部位为什么这么大?野狼的答案都与小红帽有关。

  这一段是《小红帽》中最露骨的部分,很明显,狼如此迂回的计划,无非是想让小红帽上床。小红帽最终也失身于野狼,色狼其实是世上一切狡诈男子的象征。

  这则故事其实是一个性寓言,充满了性、暴力和血腥。狼牙和狼爪背后是苦口婆心的道德教育。小红帽警告女子要小心色狼。小红帽的历险其实就是一个一个叛逆少女离家出走的故事。

  这是一个女人成长的故事。故事里三个女性:妈妈、外婆、小红帽,都是母女关系,像大多数的故事那样,父亲缺席了。我们甚至可以说,野狼就是父亲的化身,小红帽如此信任他,因为他是一个成熟的男性,散发着不可阻挡的魅力。

  这个故事实际上告诉女孩,不要相信任何男人,即使是你的父亲,披着血缘的外衣。男人即色狼。这是这个故事给出来的公式。

  红色的帽子,就是一种危险的信号,带着红色帽子不听妈妈劝告到处乱走,意味着女孩在性方面的不可控制的冒险。

  婆婆的死去,意味着女孩的青春期叛逆会给家人带来灾祸。

  色狼对于小女孩和女性服装的爱好,说明他不仅是一个恋童癖还有易装癖倾向。这是我们能想象得最恐怖的坏人形象了。

  小红帽的现实版本就是玛丽莲·梦露。她有一种孩童的性感,她的诱惑在于浑然天成。《热情似火》里梦露就饰演一名酗酒的现代版小红帽,她**式的性感,让两个男扮女装逃脱追杀的男人色心荡漾。

  小红帽是如此性感,以致于她成了色情录影带工厂的灵感源泉,她或者是梦露式的肉感美女或者是年轻的小女孩甚至成了SM女王,男人被这个戴着小红帽的女孩子弄得神魂颠倒。

  小红帽的世界看似简单,却讲述了女性的必要的成人经验和可能的生活假设。好心的樵夫其实就是国家强制力的象征,但谁都能看到小红帽的获救纯属运气。我们的世界更倾向于没有樵夫出现的版本。

  背叛了母亲,就意味着选择了与狼同床共枕,奇怪的是,很多女孩喜欢这种致命的快感,她们还是能从这个童话中得到性冒险的快感,而很多男人更迷恋于在床上一点点暴露出本性的那个桥段。

  在很多人心中,小红帽和狼外婆,代表着男女关系中最性感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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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杨赓笙故居[转帖]


不知道,为什么,湖口县人武部把杨赓笙故居当废品买给房地产开发商,这可是当年李烈钧为了奖励杨赓笙在打响讨袁第一枪“二次革命”取得的卓越贡献而为他修建的洋房。
这么一座具有欧式风格的小洋楼,在片刻间轰然倒下,没有一点预兆。
杨赓笙(1869-1955),号咽冰,湖口县三里乡上杨村人。十二岁时读完《十三经》,十八岁考中秀才,又入白鹿洞书院就读,被选送入京师国子监深造。他目睹清朝政治腐败,放弃功名,从事民主革命。经徐秀钧介绍,进入江西大学堂,学习新学,在校加入同盟会。辛亥革命后,李烈钧担任江西都督,成立省议会,杨赓笙担任都督府高级顾问、省参议员。
1911年,辛亥鼎革,民国肇造,清帝退位,中国结束了长达二千多年的封建统治。当时,杨赓笙等人在南昌组织驱逐江西巡抚的斗争,继之领导成立了省议会。杨赓笙、徐秀钧、李守诚等当选为省议员,并迎立李烈钧莅赣任江西都督。在长期的革命生涯中,杨赓笙和李烈钧志同道合,相交莫逆,时称江西的“一文一武”。
1913年6月,袁世凯下令免去李烈钧江西都督一职,其反革命面目已暴露无遗,孙中山先生决定以武力讨伐之。同年7月12日,李烈钧在湖口通电讨伐袁世凯,举行了震憾中外的湖口起义,这就是近代史上继辛亥革命之后后著名的“二次革命”,又称“讨袁之役”、“癸丑之役”。杨赓笙在妻子洪氏和家族成员的支持下,毁家纾难,变卖家产,为起义筹措经费。
杨赓笙受命写下了这一篇充满战斗激情的《江西讨袁总司令檄文》,全文如下:“民国肇造以来,凡吾国民莫不欲达真正共和目的。袁世凯乘时窃柄,帝制自为。绝灭人道,而暗杀元勋,弁髦约法,而擅借巨款。金钱有灵,即舆论公道可以收买,禄位无限,任腹心爪牙之把持。近复盛暑兴师,蹂躏赣省,以生命威劫天下,视吾民若寇仇,实属有负国民之委托,我国民宜亟起自卫,与天下共击之。” 。杨赓笙先生当时任江西省讨袁总司令部秘书长,这篇充满战斗激情的檄文影响极大,传诵一时,人称檄文可与唐朝骆宾王写的《为徐敬业讨武曌檄》相媲美。
1913年7月的湖口起义,由于叛徒的出卖,加上敌众我寡,装备优劣殊异,不到一个月便失败了。7月25日,袁军攻占湖口后,到处搜捕杨赓笙先生,烧其住宅,家人逃散,亲朋株连入狱。杨赓笙在群众掩护下过鄱阳湖,抵北岸时沉石入水,起誓日:“沉石于江、意志如钢,不灭袁贼,永不还乡。”当时袁贼在全国通辑李烈钧、杨赓笙等革命党人,杨先生乃潜赴日本,晋见孙中山,遂留在孙中山先生身边参加改组国民党的工作。1914年7月8日,孙中山先生在东京精养轩召开大会,正式宣布中华革命党成立,杨赓笙奋然打下五个指模,以示革命决心,与当时一些徘徊观望的国民党人形成鲜明对照,得到孙中山先生的嘉奖。
为表彰杨赓笙的贡献,李烈钧出资为杨赓笙在湖口县县城修建一座洋房供其居住(现地址就为县政府对面老检察院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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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军神巴顿被“自己人”暗杀身亡? [转帖]


    巴扎塔说,1945年秋季,他跟多诺凡签了合同去杀巴顿,报酬是一万美元。他转述多诺凡的话说,“我是从上头接受命令的,很多人都希望办成这事。”但他和巴顿是朋友,他秘密地向巴顿透了点风声……“他是一个勇敢的人,说好啊来吧,他们得跑得快才能追上我。”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炮火刚刚平息,美军在非洲和欧洲战果最多、战功最大的四星上将乔治·巴顿,突然遭遇一场离奇车祸,死在医院。一位战争期间为美国战略情报局服务的神枪手声称,他参与了美国情报首脑指使的刺杀巴顿行动,因为巴顿干扰政客们的大计,也威胁要披露战争期间的种种丑闻。

  离奇车祸

  1885年出生于美国加州豪门、毕业于西点军校的巴顿,早已是一个传奇人物、作战天才,创造过很多军事上被视为不可能的奇迹。他随潘兴将军赴法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组建了美国第一支坦克部队。1939年,他受命组建装甲旅,晋升为准将。1942年任第一装甲军少将军长,同年8月率4万铁骑横渡大西洋登陆北非。1943年与蒙哥马利联手肃清了北非德军后,晋升为中将。任第一集团军司令,指挥了西西里战役。1944年任第三集团军司令,作为第二梯队参加诺曼底登陆,并率军打到奥地利。他的部队9个月歼敌140万,相对伤亡最小。战胜德国后擢升为四星上将。

  巴顿有句名言:一个士兵最好的归宿,是在最后一仗中被最后一颗子弹打死。但他本人却不是死在对德战场,而是在二战硝烟散去后的1945年12月21日,死在德国海德堡医院;肇因则是此前12月9日,星期天,他在德国曼海姆所遭遇的一场车祸。

  关于这次车祸,现存档案中最权威的,只有给巴顿开车四个月的司机伍德林的证词,可这份证词上有明显的被涂改痕迹,用词造句的能力在一些人看来也超出了这位司机当时的文化水平。

  后来人们关于巴顿车祸的说法,多来自于这份写得还算详细的证词。人们早就知道:在搭乘艾森豪威尔将军专机回国的前一天,巴顿和他的参谋长霍巴特·盖伊少将最后一次去打猎,伍德林开车,盖伊坐在左后座,巴顿坐在右后座,车上就是他们三人加一条猎狗,另一个军士开着一辆吉普随行。

  一辆卡车从对面开来,离他们车不到6米时突然转弯撞过来。巴顿被惯性向前甩去,头部重重地撞在司机座后面降得很低的隔板玻璃上,前额的头皮掀起,创口在眉骨上方大约3英寸处,颈椎断裂。这时大约是上午11时45分。

  重建现场

  那天车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至今是个谜。美国作家罗伯特·威尔考克斯(Robert K.Wilcox)在2008年年底出版的《目标:巴顿——刺杀乔治·巴顿将军的密谋》一书里描绘了车和道路的情况如下:

  这辆1938年出厂的卡迪拉克高级轿车,是专为在欧洲驾驶设计的,车内可坐七人——前排两人,后排三人,还有两个活动座椅,所以后排坐两人十分宽敞,和前排座位之间有一个可以摇下来的玻璃隔板。

  他们行进的公路有两条车道,星期天上午,路上车辆不多,道路笔直,19岁大兵伍德林可以看到半英里远。车祸发生时巴顿和盖伊都各自往车窗外两边看,路边都是战后废墟和废弃物,巴顿说:“战争多么可怕,看那些破车,看那堆垃圾!”

  跟卡迪拉克车同行的还有一辆敞篷吉普,载着猎枪、猎禽狗和其他打猎用具。猎狗后来从吉普车换到暖和的卡迪拉克车里了,大概是趴在巴顿腾出来的前排座椅上。吉普本来跟在卡迪拉克后面,这时超过卡迪拉克,在前边领路,因为伍德林没去过那个打猎的地方。伍德林一边盯着前面的吉普,一边听身后巴顿说话,没太留意对面车道上过来了一辆卡车。

  那辆两吨半军用卡车,突然几乎九十度急转弯,车身一下横到卡迪拉克前面。伍德林事后说,他只来得及踩了一下刹车,一边试图把车向左打,但说时迟那时快,与卡车几乎迎面相撞。

  伍德林没受伤,但当他回头,看到的景像让他心惊肉跳:盖伊没有大碍,可巴顿将军在后座上倒卧在盖伊身上,从鼻梁到头顶的一道裂口血流如注。巴顿说他脖子很痛,接着又说:“我喘不过气来。帮我活动活动手指头。”盖伊做了,可巴顿继续要求“活动活动我的手指头”——他麻痹了。

  附近一家咖啡店为红十字会工作的一位妇女目击车祸,跑过五条街口,到第290工兵营营部求助。工兵营指挥官塔克少校和辛德上尉带着医务人员赶到现场,把巴顿送到位于海德堡的第130驻地医院。

  军警也很快赶到现场。巴顿的伤口是怎么造成的,盖伊和伍德林都没看见。军警推断说:巴顿被向前甩,头部撞上了前后座位之间的隔离板。那个年代,座位上都没有装安全带。

  一位在对德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的上将出了严重车祸,从杜鲁门总统到艾森豪威尔将军都表示关切和慰问。但在同时,各种说法也冒出来了:车况正常,路况正常,为什么突然撞车?撞车力度大吗?若大,为什么盖伊少将和伍德林都没有前翻后仰?若不大,巴顿何以受了这么重的伤?那辆领路的吉普哪里去了?

  最关键的是卡车为何会突然撞向巴顿座车。匈牙利出生的前美国海军调查人员法拉格写过一本《巴顿:磨难与胜利》,这是影片《巴顿》所依据的两本书之一。法拉格后来到德国勘察了车祸现场,1981年又写了一本书《巴顿最后的日子》。在第一本书中,他说卡车司机汤普森发出了转弯的信号,要转上一条小路;而在亲自调查之后的第二本书里,他改变了说法,说卡车司机并没有发出转弯信号,也并没有要转到任何小路。汤普森在车祸中的角色令人格外生疑:他没有正当理由星期天上午开车出去,法拉格说,“汤普森违反规定,那天他也没有任何外出任务……他是和两个伙伴喝了一晚上酒之后,出去兜风的……他们三人都坐在驾驶室里——这又是一项违规。”

  尽管汤普森是肇事者,车祸之后被人拍下了照片,但他本人、两个不知名的伙伴和那辆卡车,最后都被莫明其妙地放走了!

  死亡谜团

  巴顿并未当场殒命。当天中午12点30分,被急救车送往离得最近的位于海德堡的第130驻地医院。

  最先接诊巴顿的是急救室的希尔军医。事后他写道:将军失血很多,脸色苍白,但人是清醒的。希尔对巴顿“鼻子,前额和头皮上的严重伤口”的描述是:“一道又长又深的Y字型伤口”,“从鼻梁横过前额”,直到头顶。而1945年12月12日一份无人签字的“病情简介”上则说,巴顿的“头皮翻下来到鼻梁上”。这显然和希尔医生对伤口的描述矛盾了。这些细节对于确定巴顿到底是怎样和被什么击伤,可都至关重要。车祸后人们给两辆车和两位司机都拍下了照片,但唯独没有人给巴顿将军拍下照片——或许拍了但消失无踪?——以致人们至今都无法对证。

  巴顿头上脸上这么重的伤是怎么造成的?按说到车上查看一下就明白了,可医生没有这么做。这倒也合乎情理:医生的任务不是调查受伤的原因,而是治疗不管什么原因受的伤。

  车祸现场清理得很迅速,撞得一塌糊涂的卡迪拉克给拖走了,从此下落不明。

  巴顿好几天生命垂危,医护人员日夜抢救。这么重的伤,他居然恢复得挺快。医生说出现了奇迹,家人和部属脸上的愁云也慢慢散开了。美国当局一直要求让巴顿回国治疗。到车祸之后第十天,12月18日,鉴于他好多了,他的夫人贝翠丝(Beatrice)也想让他回美国过圣诞节,医生便同意了将他送回美国加州老家的医院。

  就在他动身的前一天——又是一个“动身前一天”——12月19日,巴顿的病情忽然恶化,出现了血栓。贝翠丝一直担心会出现血栓:巴顿有过出现血栓的病史,1937年他们夫妇骑马,他被马踢断了一条腿而住院那次就出现过。巴顿的病情急转直下,感染了肺部,12月21日下午,巴顿去世。

  尸体没有解剖。有一位医生提出要解剖,但贝翠丝拒绝了——这也无可指责:丈夫死在异国他乡,她不想把痛苦拖延下去。再说,一位有过血栓史的患者受到重创之后又一次出现血栓,这有什么可疑呢?

  不过,联系车祸等等一系列反常现象来看,没有解剖,成了一个无法弥补的过失。

  《目标:巴顿》书中叙述说,巴顿将军死后几小时就有传言,说他不是死于事故,而是死于谋杀。他的不少部下、亲属听到噩耗,第一个反应就是“他被害了!”

  美国国家档案馆中关于巴顿车祸和去世的记录都付诸阙如。这太令人震惊了。威尔考克斯到处询问原因,有一种解释是:1945年底,正是数年血火厮杀结束之后的混乱时期,所有情报、调查人员都归心似箭,无心做什么记录。档案的混乱和丢失,都不是不可理解的。《光荣与梦想》一书中就记载,当时在欧洲的几百万美军闹着要退伍回家与妻儿团聚,斗志和军纪涣散得不成名堂,群体事件此起彼伏,让杜鲁门总统焦头烂额。何况,官方也不那么在意巴顿了,和平了,战将还有什么用武之地呢?

  不过,巴顿将军的死亡疑云让不少人念兹在兹:“飞鸟尽,良弓藏”还可以理解,如果是“兔死狗烹”呢?巴顿很有性格魅力,一边对着血肉横飞的战场吟诵诗篇,一边逼迫千万士兵超越体力极限赢得胜利;一边在伤员床边为他默默祈祷,一边用他极富个性的粗话俚语激发全军斗志……他的“粉丝”成立了“巴顿历史协会”等多个民间社团。在巴顿去世半个世纪后有了互联网,“粉丝”更建立了多个以巴顿为中心的网站。多年来,“巴顿死于暗杀”一直是讨论不已的话题。

  死于暗杀?

  2008年11月,美国雷格内利出版公司出版了一本书,书名十分耸动:《目标:巴顿——刺杀乔治·巴顿将军的密谋》,作者罗伯特·威尔考克斯。

  威尔考克斯称,他是听说著名画家道格拉斯·巴扎塔掌握一些惊世内幕之后,开始对巴顿之死感兴趣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巴扎塔给盟军当过间谍,是一名神枪手,而且,按照他自己所说,也是暗杀巴顿的知情人——他晚年更改口自称为当事人之一。

  巴扎塔是二战期间美国战略情报局(简称OSS,中央情报局CIA的前身)的雇员,间谍生涯功绩卓著,曾获颁四枚紫心勋章、一枚陆军十字勋章,和三枚法国英勇十字勋章。

  巴扎塔在美国马里兰州接受了威尔考克斯的采访。巴扎塔展示了他保存的资料,包括信件、从1970年代返回美国时开始记的日记,以及跟他有关的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文件。

  巴扎塔所谈的所有情况,都在国家档案馆得到了证实——从1996年起,OSS自二战以来大量被严格保密的档案都开放了,惟独关于巴顿的部分无从验证。

  1995年,接受威尔考克斯采访时,巴扎塔已是85岁耄耋之年;更糟的是,他刚经历过一次中风。

  不过,巴扎塔早就对人讲过自己的故事。1979年,他接受华盛顿一家激进的周报《聚光》的采访,他说,OSS的头子比尔·多诺凡要他刺杀巴顿将军,但是他没干。1945年12月9日,车祸由他的一个熟人干了。巴扎塔称,计划中并不打算让将军丧生于车祸,他听说是在医院里用“可以引起血栓、心脏衰竭之类的氰化物提炼药剂”送了巴顿的命。药剂是在捷克斯洛伐克制作的,只用一点点,就可以在“18到48小时之内”内结果一个人。

  如果说巴顿死于谋杀还不够引爆巨大争议,此人竟然还指控多诺凡参与了阴谋!——多诺凡是二战中美国的偶像之一,他受罗斯福总统的亲自委任,创办了美国第一个情报间谍网,是这个系统的“指路灯塔”。

  巴扎塔说,1945年秋季,他跟多诺凡签了合同去杀巴顿,报酬是一万美元。他转述多诺凡的话说,“我是从上头接受命令的,很多人都希望办成这事。”但他和巴顿是朋友,他秘密地向巴顿透了点风声,只告诉他,“自己人”要出手伤害他。“他是一个勇敢的人,说好啊来吧,他们得跑得快才能追上我。”
  


 

离线l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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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中山对陈独秀、李大钊等人并非毫无戒备之心(这是大陆史学界的新说法) [转帖]


  下面这篇采访录中讲到了贴子标题所提到的这一情况

  国民党的“联共”与“反共”

  转自08年3月23日的《南方都市报》的第AA03版,

  日期:[ 2008年3月23日 ] 版次:[ AA03 ] 版名:[ 速览 ] 稿源size=3]

  中国现代史学家杨奎松说,你读的史料越多,越会发现当今的宣传或教育有许多虚假的东西。从小我们受到的教育会把蒋介石看成是“反革命”,杨奎松告诉我们,蒋介石不仅不是个“反革命”,还是个“革命”狂人。所有一切的改变,都有十分复杂的背景和原因。杨奎松还告诉我们,一向高举阶级斗争大旗的毛泽东其实也曾多次公开或者私下里讲到要诚心诚意拥护蒋委员长。

  “最近,由杨天石主编的《中国国民党史》丛书第一本《国民党的“联共”与“反共”》出版。这本书由中国现代史学家杨奎松撰写,从国民党的角度深入论述了自1921年至新中国成立前夕国民党几次“联共”、“反共”,到最后国共内战的历史时间,深入研究国共两党关系的发生与发展。此前中国大陆关于国共关系的论著很多,但绝大多数是从共产党的视角展开研究的。杨奎松这本书被称为这类书里的“开先河之作”,因为他首次以国民党的角度进行研究与论述。作为历史研究,“公正客观”是第一要义。杨奎松的这本书,无疑为海峡两岸学者与公众客观看待国共关系史,开启了重要的一扇门,相信会有更多的学者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

  只讲自己一方的道理,很容易把对方抹黑了事

  南方都市报:站在共产党的角度来写国共关系史,最大的局限在哪里?

  杨奎松:简单地从共产党保存的档案来研究国共关系史,难免会形成自说自话的情况。因为共产党方面的档案所记载的多是共产党方面当时如何想如何做,以及如何猜度国民党,至于国民党在想什么以及国民党这样做或那样做从国民党方面看又是因为什么,肯定弄不清楚。如果在感情上和态度上也站在共产党的角度来看历史,只讲自己一方的道理,就更容易一味地把对方抹黑了事了。这种研究的结果,很多时候连文献史料也无法准确地解读。

  举一个我们过去所有谈国共关系历史的书都会提到的一个例子。1923年11月29日,华侨出身的国民党临时中央执委邓泽如领衔上书孙中山,揭发被孙中山任命为中国国民党组织员,负责帮助国民党起草政纲党章的苏联顾问鲍罗廷,经常与共产党人陈独秀等集会,故他们怀疑“俄人替我党订定之政纲政策,全为陈独秀之共产党所议定”,进而认为“为苏俄政府所给养”之共产党,正在“借国民党之躯壳,注入共产党之灵魂”。对此,大陆几乎所有相关书的解释都是一样的,即说孙中山非常气愤,“亲笔在上书上逐条批驳”。但大家在引述孙中山批语的时候,却只引述孙中山解释为什么要鲍罗廷帮助起草这些文件的词句,却不引述孙中山尖刻批评陈独秀等共产党人的文字。给人印象,孙中山在这里表现了强烈的联共的意图和决心。为此,有的书还不分时间条件地点地举出时人回忆孙中山的话,说孙表示国民党人如果都不支持他的联共主张,他将一个人去加入共产党。这就更加强化了这种说法。

  事实上,如果我们能够比较客观地来读这段批语,就能够很清楚地发现,孙中山并非对邓泽如等的担心毫不介意,他对共产党更不是毫无介蒂。孙在批语中讲得很明白: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陈独秀等并未与闻其事。陈等“中国少年学生自以为是”,想要包揽与苏俄的交往,甚至想要阻止苏俄不与国民党往来,以便“独得俄助而自树一帜与吾党争衡”,“若我因疑陈独秀而连及俄国,是正中陈独秀之计,而助之得志矣。”好在苏俄党人皆属有党政经验之人,不受此等少年学生所欺。早就窥破其伎俩,并逼迫其加入国民党。可知“俄国欲与中国合作者只有与吾党合作,何有于陈独秀?”他并且要邓泽如等放心,表示绝不会听任共产党在国民党内自行其事,甚至告诉邓等:“陈如不服从吾党,吾亦必弃之。”

  不顾史实,片面地解读历史,不仅会使读者距离历史真实越来越远,而且还会持续地制造出一代又一代在历史认识上尖锐对立的糊涂读者。

  读的史料越多,越会发现虚假的东西

  南方都市报:你毕竟也是在大陆的教育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学者,客观地看待这段历史,对你的观念意识是不是一种挑战?

  杨奎松:我举一个例子:我当年从大学毕业后分配工作到中共中央党校,第一次读到当年报上所载毛泽东1938年在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所做的政治报告,诧异于一向高举阶级斗争伟大旗帜,从来反对妥协退让的毛泽东,何以会在报告里大讲如何诚心诚意拥护蒋委员长的问题。为此我曾不解地问过一位老教授,没想到他给我的答复竟然是:“这是斗争策略。”我紧接着问道:“那这不成了搞阴谋了吗?”他毫不含糊地告诉我:“对阶级敌人就是要搞阴谋!”

  我讲这个例子,是想说明,我当年读史料时确曾有过你所说的这种观念意识面对挑战的问题。因为那时长期所受的教育都是正统的,猛地看到历史上领袖的言论做法与我所得到的知识不一样的时候,难免会有理解上的疑惑。但是,做历史研究的一个好处就是,无论你喜欢不喜欢,你都必须要去面对历史的真实,而且这种真实在相当程度上只要你肯用心去读第一手的史料,就不难逐渐有所发现。你读的史料越多,自然也就越会发现当今的宣传或教育有许多虚假的东西。即使你不去关心为什么的问题,你也注定会像我当年那样,会想尽办法去搞清楚:到底是那位教授讲的对呢,还是存在着其他什么原因?我的进一步研究使我逐渐发现,教授的答案其实并不准确。为什么呢?因为深入考察就会发现,毛泽东当年有很多类似的言论,这些言论有些是公开的,你可以说那是讲给外人看的,是策略。但也有很多是在自己人内部讲的,说这些话也是讲给外人听的,是策略,就说不过去。再结合毛泽东在多年以后所做的自我批评,比如说抗战初期幻想改造国民党,后来证明改造不了等等,就会或多或少地看出,其实毛泽东也是人,也一样会有在不熟悉的环境条件下学习摸索的情况。我们既不能把他看成神,好像什么他都能未卜先知;也不能把他想象成一个心地阴暗的阴谋家,总是想方设法在算计自己的对手。

  南方都市报:杨天石说过,他对蒋介石的研究受过反对和攻击,你遇到类似的情况吗?

  杨奎松:这是不可避免的,但却不是不可理解的。连我们自己研究历史的人,对历史的认识都会有一个渐进的过程,何况那些不研究历史,更多地只是凭借个人经验和根据个人感情好恶出发来判断历史是非的普通读者呢?每个人的出身、教育、经历、学识及其生长环境都有不同,每个人的利益所在及其关注的重点也会有所区别,这些不同和区别难免会影响到每个人的是非判断及其历史观,何况现在的教育宣传仍旧未着重从实事求是的角度来做调整,存在着不同的声音是十分正常的一种现象。很难认为这是怎样的一种压力。

  还原不是太大问题的情况下,我会更侧重于解释

  南方都市报:即使在写“三二O”事件、皖南事变、四平战役等重大历史事件的时候,我发现你没有花太多笔墨在事件本身,而是在事件发生的原因,影响以及发展走向。为什么采取这样的写法?一直以来对不少历史事件人们的认识是否都存在误区?

  杨奎松:我研究历史,一是注重还原,二是注重解释。在我认为还原不是太大问题的情况下,我会更侧重于解释。我并非没有花任何笔墨去交待事件经过,其实很多事件我都做了详细的交待,比如皖南事变发生的经过,如果不详细说明它发生的经过,只是按照传统的大陆上一些史书的叙述,那就无法厘清蒋介石是否有意要制造陷阱消灭新四军军部的问题。相反,只有细致地交待清楚当时事情发生的前后经过,才能一一证实我对事件发生原因的新的判断与说明。而有些事件我采取了简约的写法,比如西安事变,一来是我有专书研究这个问题,不必在这本书里大段去重复,二来是我所讨论的国民党的“联共”与“反共”,着重讨论的对象是蒋介石和南京政府,并非地方实力派,故不打算面面俱到。至于历史解读的误区问题,我相信,这是不可避免的。其原因很简单,因为当年对国民党的研究基本上是基于一种大是大非的观念来进行的,不存在实事求是的问题。

  南方都市报:你还注意对人物进行分析和解读,比如书中蒋介石有相对丰满的形象:暴躁、任性、多疑、恪守传统礼义,有时候甚至“像个孩子一样痛哭”,你还用弗洛伊德的理论分析蒋介石的性格。为什么要这么处理?

  杨奎松:我们所研究的历史,说到底都是人的历史。研究人的历史,不注重人的性格、情感、思想及其人所生存的环境等对人的言行举止的影响和作用,就不可能客观准确地了解历史的由来与发生。我们过去的历史研究有一个很大的缺陷,就是往往把历史空洞化,想当然地用阶级的理论或其他什么理论,把历史中的人仅仅看成某种符号,给人贴上这样或那样的标签。不是讲张三李四如何如何,而是以讲张三李四的名义,去讲这个或那个抽象的阶级或抽象的符号,完全忘了历史中的每个具体的人物其实都是不同的。很多历史事件的发生,往往正是与这个或那个历史人物的个性或他的情感、思想或视野、经验乃至于职务、地位以及信息来源的情况等等,有着密切的关系。比如你提到的中山舰事件,如果换了是汪精卫,而不是蒋介石碰到当时那样的情形,我们就很难想象汪精卫会像蒋介石那样多疑和神经质,更难以想象汪会像蒋介石那样处理问题。

  国民党人也曾是极端的爱国者和狂热的革命者

  南方都市报:这本书新发现的史料多吗?又有哪些新的观点和结论是与以往研究所不一样的?

  杨奎松:所谓新发现的史料,可能需要从两个方面来解释。一是指过去不为人所知的史料,无论大陆,还是台湾,还是海外相关学者,过去都没有注意到,是我第一次发掘出来的。严格地说,这种史料并不是太多。二是指虽然过去已有出版或提供学者查阅,就史料所藏的档案馆,包括刊发的杂志或资料书人所尽知,但鲜有人利用,或利用者亦未能发现史料的价值或未能正确解读,这类史料则是大量的。

  关于这本书中新的观点或新的解释,我想比比皆是。除了个别章节注重的是具体的历史经过,侧重于说明史实本身以外,绝大部分内容其实都是在做不同于以往大陆国共关系史的历史解读。像我上面提到的那则史料,就是我对孙中山与共产党关系问题重新解读的一个很小的例子。透过我的解读,你会发现我们过去对孙中山“联共”(实为“容共”)态度的解释,与历史真实相去甚远。如果你从什么书上读到过国民党“老右派”,或叫“西山会议派”的情况,相信他们是一些顽固的反共分子的话,那么你在读我这本书第二章的内容之后,相信你一样会发现你过去的认识大谬不然。同样的情况,如果你从小就把蒋介石看成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革命”的话,你从我这本书的第三章开始,就会发现,蒋介石不仅不是一个“反革命”,而且还是一个“革命”狂人,甚至他相当一段时间里连思想都和共产党人非常接近,他与共产党人也曾经有过非常好的关系。所有一切的改变,都有十分复杂的背景和原因,不能因为蒋介石后来成为反共领袖,我们就想当然地把一切问题都归咎于蒋介石本身。

  南方都市报:今天我们研究这段国共关系史,有什么现实意义?

  杨奎松:历史研究不可能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政治或社会效益。但是,客观地研究、考察和叙述、说明两党关系的历史,特别是努力尝试着从国民党人的角度去解读国民党当年的那些历史文献与史料,从而去理解国民党人当年采取这样或那样的政策的基本出发点和各种复杂的考虑与原因,肯定是有益的。我们应该让读者了解,许多国民党人当年其实与许多共产党人一样,也是极端的爱国者,甚至是狂热的革命者。他们当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不同时期所以会你倒过来我倒过去,不是没有原因的。两党所以会走上分裂、反目和你死我活的道路,存在着很多复杂的原因,并非简单是一个我对你错的问题。多一些读者了解这一历史的复杂性,这个社会就会多一些理解和宽容,少一些仇恨与极端。

  本报记者 黄长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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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和国历史上的柯庆施 [转帖]


  1950年7月,当曾任石家庄市长的柯庆施拟任南京市委书记时,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及华北局书记聂荣臻等曾联名致电华东局,称他“在团结干部及履行工作任务方面是有缺点的”,望华东局“随时注意加以帮助”①。而这之前,柯庆施的个人履历上已经有着不良记载:1933年中央派他赴满洲省委执行任务时他因畏惧敌情中途脱逃却谎称已去,延安整风中曾给他这一问题的结论是“犯有在危险时刻动摇并欺骗组织的错误”②。

  按理来说,这样一位“问题官员”不会太得重用。然而到华东后的柯庆施却是仕途青云直上。他于1950年8月任南京市委书记,两年后任江苏省委第一书记,1954年接替陈毅任上海市委第一书记、中共中央上海局(当年大区撤销后唯一组建的中央局)书记,1958年八届五中全会上并非政治局候补委员的他擢升政治局委员,同年还兼任上海市市长、华东协作区主任、南京军区第一政委,1960年任重建的中共中央华东局第一书记,1964年三届人大一次会议上升任国务院副总理。

  在那个时期的共和国历史上,柯庆施的如此官运亨通实属罕见,个中缘由也就耐人寻味。固然这与时代氛围、党内制度有关,但最主要者应是他坚持曲意逢迎最高领袖、窥测风向而动的为官准则。正如1980年陈云谈《历史决议》中如何写毛泽东的晚年错误时所说:“毛主席的错误,地方有些人有相当大的责任。毛主席老讲北京空气不好,不愿呆在北京”,“他愿听意见的首先是华东的柯庆施。”③一

  翻检史书可见,柯庆施琢磨毛泽东喜好行事者,最早当是在我国社会主义改造后期。他对毛泽东的一次看似漫不经心的谈话,曾经深深地打动过毛泽东,且对当时共和国历史的某些方面不无改变。

  众所周知,我国社会主义改造在1955年夏党内开展的对所谓“小脚女人走路”批判前,步伐一直是比较稳当的。但是在这年夏毛泽东视察南方后,5月起,这一工作陡然间被毛泽东加快了,短短数月内一蹴而就,因要求过急,改造过快,工作过粗,形式过于简单划一,遗留了不少问题。近年来,不少人探询毛泽东“五月变化”的原因。薄一波在其《若干重大决策与事件的回顾》中指出,最主要者是柯庆施向南巡的毛泽东所讲的一个情况所致,“说他经过调查,县、区、乡三级干部中,有百分之三十的人反映农民要‘自由’的情绪,不愿意搞社会主义”。薄一波认为,柯庆施的这几句话“故作危言耸听,以打动领导”,“恰在这时,在党外高层人士中,替农民说话的多了,有的还说了一些类似一九五三年梁漱溟先生讲的‘农民苦’一类的话。毛主席是不大愿意听‘农民苦’之类的话的。当时他得出这么一种印象:这些讲农民苦的人,自以为代表农民,其实他们并不代表农民,只是不愿搞工业化和社会主义。”早在40年代初,毛泽东就提出了中国革命“两步走”的经典公式。从新中国成立之日起,他就一再号召全党做一个完全的革命派、努力过好社会主义关。因此不难想象柯庆施的这个情况汇报的高超和妙谛所在。恰如薄一波所说:“柯把毛主席的思路和喜爱琢磨透了,他的这几句话给毛主席留下的印象很深。毛主席立即想到:这种‘不愿意搞社会主义的人’,下面有,省里有,中央机关干部中也有。”(三年后的中共八大二次会议期间,毛泽东在一次讲话中再次提及柯庆施的这次汇报,可证薄此言不虚)。所以,南方视察回京后的毛泽东就带着怒气与忧虑走上前台,开始力排众议,大刀阔斧地推进农业合作化;不知底里、主张合作化步伐应当稳妥的邓子恢,自然就被他斥为“小脚女人走路”。而对于所谓“小脚女人走路”的批判,不仅带动了整个社会主义改造的急速前进,也导致了1956年共和国经济建设的冒进。因此有论者指出:“在当代中国历史中,这是用虚伪事实欺上瞒下,致使党的方针误入歧途的首次记录。”④

  柯庆施的这次向毛泽东进言,无疑是为自己博得了头彩。他更加事事紧跟最高领袖,以抢得风气之先为能事。也许正是由于柯庆施的缘故,从这时起毛泽东对华东地区格外青睐。1957年底,二次访苏归来、正在酝酿大跃进的毛泽东曾来此停留了近一个月。薄一波后来说:“毛主席认为那时北京的空气沉闷,华东的空气活跃,想以地方来促北京。”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对于毛泽东在发动大跃进之际批评反冒进、改变八大路线方针的想法,及“十五年赶超英国”的雄心壮志,当时党内在言行上跟得最紧者当数这位上海党的领导人。这年底,柯庆施便在中共上海第一届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上作了一篇急躁冒进味道浓烈的报告——《乘风破浪,加速建设社会主义的新上海》。他在报告中猛烈地抨击了1956年的反冒进:“曾经有些人同党的看法相反,他们把这种革命态度、革命气概和革命速度,看作冒进,看作是‘好大喜功’。他们总是说这也办多了,那也办快了,这也冒进了,那也冒进了。他们就是不看一看到底是社会主义前进了,还是资本主义前进了;到底是社会主义多了、快了,还是资本主义多了、快了;到底是‘好’社会主义之‘大’、‘喜’社会主义之‘功’,还是相反。试问,经过一番努力能够使社会主义前进得快一些多一些,这难道是错误吗?”⑤

  柯庆施这篇升虚火的文章无疑是及时地支持了毛泽东批判反冒进、准备大跃进的想法。自感“曲高和寡”在北京找不到知音的毛泽东,在这里找到了。他指示《人民日报》刊登柯庆施的这篇文章。次年一月的南宁会议上,柯庆施便成了唯一不断被毛泽东点名表扬的明星。毛泽东说柯庆施把中央许多同志比下去了,北京不出真理,真理出在上海出在地方;上海是中国工人阶级集中的地方,没有工人阶级建设社会主义的强烈激情,是写不出这样的好文章的。讲到激动处,他甚至拿出柯庆施的这篇文章对周恩来说:“你是总理,你看,这篇文章你写得出来写不出来?”会议期间的多次讲话中,65岁的毛泽东屡称56岁的柯庆施为“柯老”,据说这是当时党内唯一被毛泽东尊称为“某老”而实际年龄比毛泽东小的人。在3月毛泽东继续酝酿“大跃进”的成都会议上,据吴冷西回忆:“柯庆施很活跃”,当会议发言总结1956年的所谓“反冒进”的教训时,“连插话讲了三次,总是带着教训人的口吻”。⑥而他的上佳表演,则当数他提出的这句类似当年周佛海吹捧蒋介石的经典名言——“相信毛主席要相信到迷信的程度,服从毛主席要服从到盲从的程度”。这句名言会后在全党作了传达,他也从此博得了“毛主席的好学生”的美誉。多年之后,胡乔木在一次讲话中谈到这件事情时曾心情沉重地说:“这是在正式的会议上公开提出来的,不是几个人在私下谈话,更不是任何人编造出来的。”⑦

  1958年5月,正式发动“大跃进”的中共八大二次会议召开。毛泽东继续号召人们“破除迷信,解放思想”。果然,在大会的发言中敢说敢做、敢想敢干的呼声压倒一切。而最为离奇者当数柯庆施关于文教卫生大跃进浪漫前景的发言:

  ——以多快好省的方针进行文化革命,在十五年或者更多一些的时间内,我国的小学教育、中学教育早已普及,不但每个专区、每个县都办了大学或专科学校,在广大乡村中也都办了大学或专科学校,人人知书识理(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之理),个个都有比较高的科学文化知识,大家都能够读《资本论》,都懂得高等数学,什么天文学、地质学、农业学、机械学、化学、物理学、电子学等等,都会变为普通人的常识。

  ——到那时,人们将过着极为文明、卫生的生活。苍蝇、蚊子、臭虫、老鼠、麻雀等早已断子绝孙。孩子们读到书中关于这些东西的记载,就像谈到希腊神话里的怪物一样神秘。他们听到老一辈的人说起,几千年来人们曾忍受过这些小东西的毒害,将视为奇谈。人们将在博物馆里看到这些东西的标本,正如现在人们看恐龙化石一样感兴趣。

  ——到那时,新的文化艺术生活,将成为工人农民生活中的家常便饭,每个厂矿农村都有图书馆、文化馆、歌咏队、演剧队,每个生产队、组都有自己的李白、鲁迅和聂耳,都有自己的梅兰芳和郭兰英。

  ——到那时,共产主义的道德风尚已经基本驱逐了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旧思想、旧习惯,领导和群众、群众和群众的同志式的互助合作关系,“我为人人,人人为我”的关系,早已成为社会的新风尚,随着集体劳动和集体生活的发展,人们的集体主义精神将大大加强,全国真正变成一个亲密、和睦的大家庭。

  这位“柯老”还说:“这样设想合不合乎实际呢?只怕我们的眼界还是小了些,想得还不够远大。”

  据李锐说,柯庆施的这个发言“看来是张春桥的手笔”,在成都会议时柯庆施“似乎受到冷淡,他大概觉得这同没有交出一篇文章有关。于是这位柯老找到我,要我为他写一篇文章。他的主要意思是在工业和农业大跃进的同时,也要同时做到教育和文化的大跃进、大革命,但谈不出多少具体内容,印象深的记得他谈了一条:十五年之内,全国人人都成为大学生,到处都办起大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非常勉强写了一二千字交了卷。结果此文没有印发出来。后来田家英告诉我,柯对他说:李锐的文章没有写好。以后中央开会,他就必带张春桥了”。其实,柯庆施的这番对未来社会图解式的描述并不是他的发明,而是他对这一时期毛泽东有关未来社会设想作的具体阐发。果然,南宁会议以来屡屡得彩的他在此次会上再次受到了毛泽东的表扬,紧接着召开的八届五中全会上,他便和西南局的李井泉作为地方党委负责人一同被增选为政治局委员。

  自从成为政治局委员,柯庆施与毛泽东接近的机会就更多了,他也能更便利地从领袖的言论中领悟其意向和思路,然后以得风气之先的果敢予以鼓吹和阐发。因而在随后的“大跃进”岁月中,柯庆施的长于琢磨、进而逢迎更是蔚为壮观。

  八大二次会议后,大跃进运动便在全国各条战线铺开。高指标和浮夸风首先空前泛起。柯庆施自然是这万马奔腾中一马当先、睥睨一世者了。6月,由他主政的华东协作区在农业口率先放“卫星”,说华东五省市去年粮食总产715亿斤,今年夏收203亿斤,加上秋季将有1200亿斤,比去年增长近70%。华东区还规划到1959年华东五省市(不含山东)钢的生产能力达到800万吨。薄一波说,这对毛泽东最终下1958年炼钢“一○七○”万吨的决心有决定性的影响,“我可以断定,毛主席受了他的影响。这有毛主席后来多次的谈话为证”,是柯“促使他闯下这个乱子”。⑧而1958年炼钢“一○七○”的目标对当年及其后共和国经济建设的危害则是众所周知的。1959年庐山会议前期,周恩来曾说去年的1070万吨钢,主席本来是提出来问问的,我们没有经过多少调查研究,全党就行动起来,这是一个严重的教训。与会的谷牧后来回忆说:“总理讲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很严肃,也显得很激动。”

  在当年的人民公社化运动中,柯庆施还别出心裁地首创了人民公社“吃饭不要钱”的口号。据说,河南新乡七里营人民公社刚成立时,柯庆施就派上海市委宣传部长张春桥去参观,张发现那里搞吃饭不要钱,回去后向柯作了汇报,柯就把这个口号宣扬出去了。所以当时党内盛传“吃饭不要钱”是柯庆施的“首创”。李锐则说:“吃饭不要钱”的口号柯庆施在八大二次会议上就提过了,报纸上一宣传,就普遍推开。因此,英国著名的中国问题专家麦克法夸尔指出:“免费供应膳食的问题显然是由上海市委第一书记柯庆施提出来的。”柯庆施的这个口号显然又极得毛泽东的欢心,在随后的北戴河会议上,毛泽东曾多次谈到“吃饭不要钱”。于是,8月23日会议讨论农村工作时,柯庆施就正式提议“公社实行吃饭不要钱”,不少人立即赞成,只是最终由于毛泽东、刘少奇等的明确否定,会议制定的人民公社问题决议才没有写入。“吃饭不要钱”的提议没有正式获准,柯庆施则把毛泽东在会上关于破除资产阶级法权的讲话牢记于心,9月初回沪后讲给了自己的“军师”张春桥,张立即写出了一篇在当时谁也想不到的文章——《破除资产阶级的法权思想》。文章认为“资产阶级法权的核心是等级制度”;在举了鲁迅小说中的赵太爷骂阿Q不配姓赵的例子后,张文说,在旧社会,从配不配姓赵,到穿衣、吃饭、住房子、走路、走路的快慢、抽烟的姿势,“处处都有资产阶级的法权”;进而文章否定建国后改供给制为薪金制的必要,认为这个改革“保护了不平等的资产阶级法权”,“打击了无产阶级的革命传统”。果然,看到了此文的毛泽东很是欣赏。根据他的指示,《人民日报》10月13日全文转载了张文,毛泽东代写的编者按说:“这个问题需要讨论,因为它是当前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们认为,张文基本上是正确的。”从而引发了一场连续两三个月的大讨论,为当时平均主义和共产风蔓延进一步制造了舆论。

  二

  喧嚣一时的大跃进并没能持续多久。1958年秋冬之际,发觉“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中乱子出了不少的毛泽东率先开始纠“左”。但是这位大跃进的得力干将柯庆施却并不服输。在1959年初的上海会议上,据时任山西省委第一书记的陶鲁笳回忆,当他在会上说四大指标都定得过高时,柯庆施就说要有雄心壮志嘛!共产党员不说三分大话不算数,有三分大话,七分可靠就行了嘛。而在另一个场合,柯庆施则用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来表达自己的观点:在果园摘苹果,当够不着时就要跳起来摘。在7月共和国历史上著名的庐山会议前期,面对“大跃进”的沉痛教训,大多数与会者都能冷静地剖析问题,反思经验教训,说由于自己缺乏经验,头脑发热,向中央反映了一些不确切的情况和资料,感到心情沉重,而柯庆施却屡屡护短。亲历此次会议的李锐后来在《庐山会议实录》中称他是“左派”司令部的挂帅者,说以他为首的一部分人始终是在窥测风向,对上年的兴风作浪、迎合抬轿不仅没有丝毫内疚,反而犯阿Q之病:触动不得,一触即跳,过于护短,过于保护自己。在16日彭德怀的上书被毛泽东批示印发后,柯庆施以他特有的政治敏感立即领悟到了领袖的意图。因此在毛泽东表态之前,他就已称彭德怀的信为“毒草”。他批驳彭的“得不偿失”说:就得失关系,不仅不是“得不偿失”,也不是“有得有失”,而是“得多于失”;正如上海工人说的,“不要说当这个大家不容易,我当这个小家也不容易,还经常买葱忘了买姜。”21日,当张闻天在小组会上发言支持彭德怀信中的意见时,柯庆施不断插话责难。次日,毛泽东找人谈话。柯庆施说,现在很需要主席出来说话,顶住这股风,不然队伍就散了,人都被彭德怀拉过去了。这就促成毛泽东的主观武断,认为彭德怀是在“挂帅反毛”,“魏延反骨”作怪。正如2003年出版的《毛泽东传(1949—1976)》所指出:“如果说,彭德怀的信触动了毛泽东,对改变毛泽东着力纠‘左’的初衷起了主要作用,张闻天的发言更进一步影响了这个变化;那末,柯庆施等人对毛泽东的进言,则直接促使毛泽东下了‘反右倾’的决心。”在毛泽东23日讲话之后,柯庆施在随后的发言中立即说彭信的整个内容“应当肯定是错误的”,是实际上否定了大跃进,否定了总路线的正确。这是小组讨论中最早批彭的“画龙点睛”之笔。在30日的发言中,柯庆施进一步攻击彭德怀在历次革命的紧要关头都是动摇的,总是站在错误路线方面,这次为首反对党的总路线,决不是偶然的。于是,“神仙会”最终演变成了“护神会”,中国继续
   
   被推向大灾难之中。

  共和国的建设从1961年起进入了一个艰难的调整时期。但是对于困难形势和成因的估计,党内看法不尽相同。一些推行“大跃进”不遗余力者坚持认为困难并不大,形势仍然是好的。这不仅严重影响着调整工作的深入,也逐渐生成了中央领导核心内毛、刘的分歧。在这方面,柯庆施则是典型代表。这年初,毛泽东号召本年搞一个实事求是年,一个调整年。2月初,急于了解农村真实情况的毛泽东在杭州召集地方党的负责人听取关于纠正“五风”的汇报,柯庆施仍然在大讲特讲食堂办得怎么好,吃食堂有多少好处。所幸的是,毛泽东从其他渠道得悉公共食堂的极大弊端后,1961年底顺从了农民停办食堂的意愿。在次年初的七千人大会上,柯庆施则对刘少奇代表中央提交的报告中关于形势的分析和提出的任务极为不满,提出了一连串的质问:“《农业发展纲要四十条》要不要?多少年解决吃穿用?十五年赶上英国要不要?……干劲还要不要?用什么方法鼓干劲?……指标要不要?”并且说,“越看越没劲”。对于这一时期周恩来、陈毅主持的文艺政策的调整,柯庆施也颇为不满。1961年6月,中宣部、文化部在京召开工作座谈会和故事片创作会议,柯庆施指示上海代表:“只带耳朵听,不要带嘴巴,上海的路线是正确的。”周恩来在会上批评文艺界的一些错误做法为“五子登科”,柯则不准在上海传达这一讲话。以至于周恩来在后来的一次会议上气愤地说:“你算老几?”原全国文联副主席、著名导演谢晋后来回忆说:我坐在第一排,看得很清楚,吓了一跳,周总理脸涨得通红。大家都在猜他讲谁,实际上他是在讲柯庆施,只是没有点他名。

  三

  1962年后,随着反对苏共“现代修正主义”的展开,毛泽东的注意力从“大跃进”的挫折中重新转向了阶级斗争,意识形态领域首当其冲成了他审视的重点。意识到最高领袖兴奋点转移的柯庆施也立即跟进,开始频频瞩目文坛。

  这年底,毛泽东在上海的一次谈话中首先对戏剧工作提出了批评: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多起来,有点西风压倒东风,东风要占优势;“梁山伯”不出粮食,“采茶灯”不采茶,旧的剧团多了些。于是,并不熟悉文艺创作规律的柯庆施立即标新立异地提出了“大写十三年”的口号。他在翌年初上海文艺工作者联欢晚会上的讲话中说:今后在创作上,作为指导思想,一定要提倡和坚持“厚今薄古”,要着重提倡写解放后十三年,要写活人,不要写古人、死人;只有写十三年的现代题材,才能帮助人们树立社会主义思想;也只有反映建国十三年来的生活,才能是社会主义的文艺。他甚至还说,只要是写十三年的,我就带老婆孩子买票来看,不是写十三年的,请我看我也不看。

  1963年1月6日,上海《解放日报》和《文汇报》同时报道了柯庆施的这个讲话。“大写十三年”这一奇怪提法立即招致了文艺界的强烈批评,但是却和当时正欲染指政坛,却在北京无人理睬的“流动哨兵”江青的想法不谋而合。2月下旬,江青来到上海,欲借此地建立她的“文艺革命试验基地”。柯庆施则早已从毛泽东注意力的转移中领悟到了江青的重要性,于是双方一拍即合。由于江青是打着“文化”的旗号而来,柯庆施就把上海市委分管文教的候补书记张春桥正式介绍给她。4月,中宣部召开的文艺工作会议就柯庆施提出的“大写十三年”的口号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周扬、林默涵、邵荃麟等在发言中都指出这个口号有极大的片面性,不符合“双百”方针,而上海的张春桥、姚文元则根据柯庆施的旨意,编造了“大写十三年”的十大好处。北京和上海的对立之势由此形成。会后不久,有了具备特殊身份的江青的支持,柯、张就在上海动起了真格。5月6日,上海《文汇报》发表了由江青、柯庆施组织人写的《“有鬼无害”论》,对昆剧《李慧娘》和廖沫沙的“有鬼无害”论展开了政治批判,从而拉开了60年代中期文艺界愈演愈烈的批判运动的序幕,也标志着在上海建立“文艺革命试验基地”后,江青与柯庆施、张春桥开始“协同作战”。中国的文艺舞台遂日益变成了政治舞台。几年后,身为中央文革要员的江青曾不无感激地说:“第一篇真正有分量的批评‘有鬼无害论’的文章,是在上海柯庆施同志支持下,由他组织人写的。”

  此后,善于揣摩的柯庆施再出新招:他在上海推动开展故事会活动,用讲故事的方式对工农兵进行阶级教育。12月9日,中宣部《文艺情况汇报》报导了他的这一新举措:柯庆施同志亲自抓曲艺工作,一个是抓评弹的长篇新书目建设,“柯庆施同志提到,有没有更多的在思想和艺术上都不错的长篇现代书目,是关系到社会主义文艺能不能占领阵地的问题”;另一个是抓故事员,故事员配合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大讲革命故事,起到了红色宣传员的作用,很受群众的欢迎。很快,看到这则材料的毛泽东特地批示要北京市领导彭真、刘仁一阅,此中的深意显然是批评北京迁就文艺界、墨守成规,不如上海抓得紧、有新招,看来他后来指责北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念头这时即已生成。也就是在这则材料上,毛泽东作出了他在“文革”前关于文学艺术两个著名批示的第一个:“许多共产党人热心提倡封建主义和资本主义的艺术,却不热心提倡社会主义的艺术,岂非咄咄怪事。”因此,有人指出:“柯庆施的这个新招直接引发毛泽东对文艺界特殊的感慨,导致文艺界最终跨进灾难的门槛。”⑨

  无疑,柯庆施是很快就获悉了毛泽东的这个批示的,这可由他在12月25日华东地区话剧观摩会开幕式上指责戏剧工作的这一席话证得:“十五年来成绩寥寥,不知干了些什么事。他们热衷于资产阶级、封建阶级的戏剧,热衷于提倡洋的东西、古的东西,大演‘死人’、‘鬼戏’……所有这些,深刻地反映了我们戏剧界、文艺界存在着两条道路、两种方向的斗争。”就在这次用当时的话说——柯庆施亲自“领导”下、江青亲自“关怀”下召开的话剧观摩会上,特地赶来参加会议的中国剧协主席田汉连遭恶意轻慢,当他得知闭幕会主席台上竟没有安排自己的位置时不得不悄然离开了上海。

  1964年初,柯庆施被发现患有肺癌并住院治疗和休养。延至翌年4月,病死于成都,终年63岁。在他死后,北京及上海都举行了隆重的悼念活动,中共中央的讣告中还称他为“毛泽东同志的亲密战友”,可谓哀荣备至。这一时期,江青则频繁地往来于北京和上海之间,点燃后来十年“文革”之火的那篇奇文——《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正在沪上秘密炮制之中。“文革”大幕即将拉开,柯庆施没有赶上那个时代,是不幸?抑或幸也?斯人已去,但看来是难以盖棺定论。时至今日,柯庆施仍然是“文革”前的20位八届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唯一没有个人传记传世者。注释:

  来源:中国共产党新闻网 方海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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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的“口误” [转帖]


  回忆录按说都是第一手史料,但我在阅读过程中有时会发现不能自圆其说之处。“口述历史可亲,未必可信啊!”
  
当然,这些“靠不住的史料”有几种不同情况,不可一概而论。一种情况是为个人自尊讳,对于至关重要的历史真相语焉不详,甚至有意无意地误导;还有一种是为了商业利益,故意夸大其词,把严肃的历史当噱头

卖弄。不过,这种情形毕竟还不是很多,更多的情况是回忆录的作者自己记忆有误,在无意中“真诚”地撒了谎。我这里举几个“口误”的例子,涉及到的都是堪称大师的人物。

  第一个例子是刚刚故去的季羡林先生回忆胡适时出现的。季先生在他的散文随笔集《二月兰》(作家出版社)收入了一篇“站在胡适之先生墓前”的回忆文章。在这篇文章的开始,季先生生动地描述了他最后一次看到胡适先生的情形:

  1948年12月中旬,是北京大学建校五十周年的纪念日。此时,解放军已经包围了北平城,然而城内人心并不惶惶。适逢北大建校大喜的日子,许多教授都满面春风。聚集在沙滩孑民堂中,举行庆典。记得作为校长的适之先生,满面含笑,作了简短的讲话,只有喜庆的内容,没有愁苦的调子。简短的仪式完毕后,适之先生就辞别了大家,登上飞机,飞赴南京去了。

  然而,季先生在写完这篇文章后,对文章开头处所写的1948年12月在孑民堂庆祝北大建校50周年一事产生了疑惑。尽管季先生对自己的记忆能力是颇有一点自信的;但是说它是“铁证如山”,先生也觉得自己“还没有这个胆量”。怎么办呢?季先生查自己的日记,但不幸他的日记在“文革”中被抄家时丢了几本,而丢的日记中就有1948年的。于是季先生又托人查胡适日记,还是没能查到。但是,季先生从当时报纸上的记载中得知胡适于12月15日已离开北平,到了南京,并于17日在南京举行北大校庆50周年庆祝典礼,发言时“泣不成声”云云。可见季先生自己的回忆是错了。不过,季先生经过考虑对自己的回忆文章决定保留原貌不变。

  季先生是这样解释他自己的决定的:“我认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一个现实,我脑筋里的回忆也是一个现实,一个存在形式不同的现实。既然我有这样一段回忆,必然是因为我认为,如果适之先生当时在北平,一定会有我回忆的那种情况,因此我才决定保留原文,不加更动。但那毕竟不是事实。”

  还有一个“口误”的例子是李敖在《李敖有话说》中提到的,也与胡适有关。当年李敖在一篇文章中提到胡适最喜欢的一句话是You can't beat something with nothing,但是胡适在他去世前不久给李敖写了一封信,其中提到李敖文章中引用的那句英语句子他不记得他曾说过,言外之意是说,李敖可能搞错了。为了证明自己没错,李敖专门在节目中展示《胡适书信集》里1936年12月14日给女作家苏雪林的一封信,信中提到:“当年美国大选时,共和党提出兰敦州长来打罗斯福总统,有人说,You can't beat somebody with nobody,你们不能拿小人物来打大人物,胡适说我们对左派也可以说,You can't beat something with nothing,你们不能拿没有东西来打有东西的。”有书为证,看来胡适是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

  实际上,胡适自己也很清楚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的回忆是靠不住的。还是根据李敖的讲述,做过清朝和民国吏部高官的许世英到台湾来以后,已经九十几岁了,要写回忆录。胡适看了许世英写的回忆录,写封信劝许世英,说你说你审过杨乃武跟小白菜这个案子,现在我们一查就查出来,当时你在欧洲,怎么可能查到杨乃武跟小白菜的案子,所以你记忆力错了。为什么错呢?因为那是一个重要的民间的故事,重要的民间的审判,而你自己也正好是管国家的司法的大官,所以你会把这种事情跟你自己的记忆结合。所以你认为,当年你审过杨乃武与小白菜的案子。

  “口述历史”有时候是靠不住的,李敖感慨地说:“我们谈到记忆力的问题,一定要以文件为准,以白纸黑字为准,中国有一句谚语啊,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也许还要加一句,烂笔头不如写博客,随时记录在眼前发生的历史。 翟华(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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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演员于是之 [转帖]


  因为程疯子以前是艺人,于是之就到茶馆里去,请人教他唱单弦。一到茶馆,他发现,他是找到了一大群与程疯子有血缘关系的人了。学不学单弦不要紧,了解这一群人的身世、性格、心理甚至动作习惯,却是至关重要的。

  天才演员于是之

    《龙须沟》剧照,于是之饰程疯子(左),韩冰饰程娘子

  我还没见过一个演员像于是之那样聪明敏感灵透。他能体味人生最细微的感情,表现人物最特别的气质,他能把各种各样的人物塑造得玲珑剔透、栩栩如生,

  让观众久久地回味思索,甚至终生不忘。他真真确确是位天才演员。我想,以后恐怕也很难产生这样的演员了。艺术没有天赋是不行的。演员需要精神上气质上的东西,也就是先天的禀赋。后天努力与环境都非常重要,但是如果没有先天的禀赋,你达不到那样的高度。

  人说外甥像舅,于是之得了他的舅舅著名电影演员石挥的遗传。其实,石挥不是他的亲舅舅。于是之自己在《信笔写出来的》一文中说:“他不是我的亲舅舅,我母亲的娘家姓任不姓石。我所知道的只是我母亲管他母亲叫四姨,我则称他的母亲为姨婆婆。”不过,他们确是亲戚,两家来往密切,从相片上看于是之和石挥长得很像。于是之从小受到石挥、石诚兄弟不少感染帮助,热爱戏剧,先被同学拉去演戏,后来又经石诚介绍,参加了进步戏剧运动。

  我与他共事多年,往来很多,但是直到读了他的文章,才知道他的身世竟如此曲折、凄惨。他的母亲16岁嫁到于家。于是之的父亲是过继来的,因为祖父身体不好,不但不能生育,连房事都不正常。祖母的脾气就乖戾起来。过继的儿子结婚了,她就折磨这一对新人。

  父亲实在受不了,一气之下别家从戎。好几年之后,父亲总算在军队里混成了个小官。叔叔婶婶就怂恿于是之的母亲去找父亲。母亲自北京去唐山那年,已经29岁了,第二年也就是1927年生了于是之。16岁出嫁,30岁方得一子,母亲该是多么快活。然而,万万想不到,这个快活竟如此短暂,于是之百日那天,父亲阵亡了。

  这孤儿寡母只得又回到北京,生活在脾气乖戾的祖母身边。祖母与母亲都不识字。后来,祖母已殁,就依靠母亲做针线活与亲戚本家们的接济维生。

  于是之上学上到15岁,一位本家来说:“现在大伙都不富裕,你也不小了,出去找点事做吧。”可事情并不好找,母子俩只得过着“一当二押三卖”的生活。没有多久,母子俩的小屋就显出空旷来,只剩下一铺炕了。后来,工作总算找到了,于是之去给一个日本仓库当“华人佣工”。再后来,过去的同学又给他找到在伪衙门里当抄抄写写的小录事的工作。

  在这样艰难的境遇里,于是之却如饥似渴地读书。还在中学期间,他就迷上中国古典文学与音韵学,梦想长大当个学者。找工作期间,几位好友曾带他混进辅仁大学听课。16岁当了小录事之后,他又在晚间去夜校学习法语与法兰西文学。每天上下班的长路上,他一边走,一边背古文或法文单词。

  1944年夏天,法文夜校放暑假了。他的老同学们拉他去演戏,在法国剧本《牛大王》里演男主角,一个穷青年。他想这不难,就答应了。没想到,他从此迷上了演戏。抗战胜利了,伪衙门的小录事没得做了,石挥的弟弟石诚就把他拉进地下党领导的祖国剧团。那年他18岁,这是他戏剧生涯的正式开始。

  石诚每月给他一点钱,让他供养母亲。母亲一向少言寡语,多大的委屈与不幸,她都默默地忍受。她知道于是之演戏,却从来没看过。赤贫与苦难渐渐地消融着她的生命。她病入膏肓,但是无钱医治,总是静静地蜷曲在土炕的一角。

  1948年,地下党的同志来家给于是之送书,并告诉了他去解放区的路线和接头地点。等小屋里只有母子二人时,母亲说:“你是要随八路去吧?娘累赘了你……”于是之找不出话来安慰母亲,他只盼着母亲能熬下去,熬到过上好日子的那一天。但是,母亲熬不下去了,1948年底,就在北京城快要解放之前,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1950年,北京人艺要排老舍的《龙须沟》,分配于是之演程疯子,对他来说这真是天赐良机。于是之自己写道:“剧本的第一遍朗读,已经把我带到生我长我的地方。那些人,我都似曾相识;那些台词,我都是一句一句听着它们长大了的。这以后,在工作中,我不断地想起许多故人往事:四嫂子让我想起我的母亲,王大妈也让我想到我的一位亲戚……”

  即使有生活根底,像于是之般没有经验的年轻演员,要演好性格复杂的程疯子可也不容易。幸亏,他碰上了焦菊隐这样的好导演。焦先生让剧组下去体验生活。他说:“演员体验生活时,应先普遍深入这一阶级阶层中去观察体验,不该奢望一下子找到典型,应先找类型,最后形成典型。”这话使于是之茅塞顿开。此前,他在《胜利快车》中演一个党员木工。一到长辛店体验生活,他就请工人们帮他找跟这个角色相似的人,结果怎么也找不到。

  因为程疯子以前是艺人,于是之就到茶馆里去,请人教他唱单弦。一到茶馆,他发现,他是找到了一大群与程疯子有血缘关系的人了。学不学单弦不要紧,了解这一群人的身世、性格、心理甚至动作习惯,却是至关重要的。在泡茶馆中,他明白了,这些人所以到这里来,无非是想找到一个温习故日生活的所在,正如程疯子住在臭沟边的破杂院里,还在脑子里自我陶醉着。而他们请安、作揖,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教养,并不太有尊重对方的因素。

  他又向焦先生请教:“那么,程疯子究竟疯不疯呢?”焦先生介绍他看法国作家法朗士的《论文艺中的疯子》。法朗士说:“在疯子眼里,所有的别人都是疯子。”于是之说:“我是接受了法朗士的话的,我疯不疯由医生判断,反正我有我的逻辑,一套完整的逻辑。在排演场中,只要我一意识到自己演的是个疯子,就会制造出许多莫须有的眼光或动作,结果会失掉我的角色。焦先生也很注意这一点,发现了就给我指出来。”

  那么,龙须沟的人又为什么叫他程疯子呢?于是之认为,这个旗人子弟出身的艺人集自尊与自卑于一身,一方面为靠老婆吃饭而苦恼,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是好出身,与众不同,总是生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另外,在外形上,他请安、作揖,保留了许多旧艺人的习气。在龙须沟的穷人们看来,他实在是个异类,是个疯子。

  整出戏由解放前到解放后,程疯子由疯到不疯,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怎样来理解来表现呢?于是之很着急,最初他想,我要把角色理解清楚,再去体验生活。但焦先生和事实都告诉他,这是不对的。他是通过体验生活,才逐渐认识了程疯子的。他在《我演程疯子》一文中说:“解放前的程疯子,在一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境界中,勉强培养出一个自己的小天地来……解放后,沟真的修了,而且程疯子也看上自来水了,有事情做了……程疯子性格的发展与其说是从‘疯’到‘不疯’,不如说是从‘不实际’到‘实际’。”

  试想,假如不是焦先生的引导,假如不是于是之的用心钻研,程疯子一角很可能被演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人物的复杂性就被简单化庸俗化了,老舍先生剧本的深刻性也就大打折扣了。《龙须沟》被誉为解放以后第一个现实主义的优秀话剧,老舍和焦先生功垂竹帛,于是之、叶子、郑榕等一批演员都是作出了卓越贡献的。

  1957年底,《茶馆》开排,导演焦菊隐挑选于是之演主角王老板,这与老舍的意思不谋而合。凭心而论他确是最恰当的人选。于是之非常喜欢《茶馆》这个剧本和王掌柜这个角色。他一下就想起了小时同院的邻居陈大爷。他在于是之上的小学里当校工,看门房兼司摇铃。他精明能干,从不放松对学生的种种“纪律教育”。他穿着干净,夏天一身雪白裤褂,也要用黑腿带扎起裤脚,再配上白袜黑鞋,黑白分明,一如他那双精明的眼睛。1957年,为排《茶馆》,于是之又去访问了他。于是之在《〈茶馆〉排演漫忆》一文中说:“譬如王利发第二幕的手,一种虽常操劳而好干净的人的手,便是我从陈大爷的身上‘剽窃’来的。一个演员捕捉到一个对角色最恰当的手势,是多么要紧的呐!”

  于是之一边读剧本,一边冥思苦想,积存在心里几乎要被他忘却的故人一个个呈现在眼前,有的清晰,有的模糊,这就要再向生活挖掘,不断滋养自己的角色,使它渐渐在心里成长起来。于是之写道:“‘要想生活于角色,先要叫角色生活于自己。’‘要想创造形象,首先得有心象。’焦菊隐先生的这些话我总难忘记,而且只好照办。因为此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我以为,他的这个关于‘心象’的学说是极科学的。”于是之非常准确地掌握了焦菊隐导演学说的精髓,又坚持不懈地身体力行,这是他的表演艺术不断升华的源泉之一。

  于是之在《演“王利发”小记》中说:“含蓄是艺术的本性,没有含蓄,就没有艺术。”他在文章中举了这样一个例子。第三幕,王掌柜决心把他的儿媳、孙女送去解放区,既是生离,又是死别,他演起来常常不由自主地落泪。他写道:“究竟怎么演?一字一泪,哭腔哭调地演,还是另外的演法?研究一下生活吧。王利发这时一定不愿意哭,他要控制住自己,并在亲人面前装作轻松,当儿孙们欲哭时,他甚至还要申斥,为的是要他们迅速逃出这灾难的虎口。因此这个悲剧的小片段,就不能直接去演那个‘悲’,而要多演那个对‘悲’的‘控制’,甚至强作欢笑。这么演就可以较含蓄些,也可能更感人些。”这段话说得多精彩!于是之真是一个聪明绝顶的演员呐!

  记得1958年人艺首演《茶馆》时,我就感觉于是之的表演已经达到了一种出神入化,与人物融为一体的境界。他对王利发形象的把握非常准确到位,把他的方方面面都演得恰到好处,而且与台上的各式人等周旋得游刃有余。他分明是在演戏,认认真真地演,但你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把他当成王掌柜,完全忘了他是于是之了。他在台上那么活泛,那么戏剧化,可又非常含蓄,没有一丝过火。

  老舍先生原先给《茶馆》设想的结尾是,说书人是革命者,在宣传革命时,不幸暴露。王掌柜为掩护革命者,奋力救了说书人和听书人,自己饮弹牺牲。在“大跃进”的年代,为了加强剧本的革命性,老舍先生这样写一个光明的尾巴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但于是之越想越觉得不太妥当。当老舍先生一再征求他的意见时,他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说,结尾能不能改成“三个老头话沧桑”,然后王掌柜就进屋上吊了。老舍先生当时没说什么,可几天之后就把于是之找了去,兴奋地告诉他,结尾重新写出来了,三个老头尽情话沧桑之后,是三个老头漫天撒纸钱。

  这场戏一经排练,立即博得各界喝彩。这两个结尾的优劣是太明显了。一个演员,能把角色演好已相当不易。而于是之不但能出高招,帮剧作家改剧本;还能让老舍先生这样的大家接受,进而写出如此精彩的“华彩乐段”。于是之的修养、爱用脑、善用脑,由此可见一斑。

  (本文由张定华口述、辛夷楣执笔,摘自《记忆深处的老人艺》,辛夷楣、张桐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年5月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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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献忠:屠川魔王 [转帖]


    核心提示:掳来的妇女,凡是有姿色的都被轮奸得奄奄一息,然后割下首级,将尸首倒埋进土中。女人的下体朝上,据他们认为可以压制炮火。除了在一种情况下妇女可以免死,那就是张献忠的士兵一进入百姓家,家里的妇女装出十分情愿的样子主动与士兵相淫。因此张献忠的士兵经过的地方,妇女不得不首先迎出来,自己脱衣供他们侮弄,这样才有机会救一家人的性命。

  老一辈的四川人,上至士绅阶级下至贩夫走卒之流,对明末清初张献忠屠蜀的史事差不多都耳熟能详。我小时候听当过塾师的外婆讲这段史实,说起当时川人血流漂杵、尸骨蔽野的惨酷情形,虽是讲古,外婆脸上仍神情黯然,唏嘘连连。我听到心惊处,忍不住发问:张献忠何以这样滥杀川人?外婆说,张献忠是老天爷降下的魔王,来扰世害民。又说起那句脍炙人口的张献忠七杀碑名言:天生万物养于人,人无一物回于天。杀!杀!杀!杀!杀!杀!杀!

  后来上中学读历史,教科书上讲到张献忠,是和领导农民革命军打天下的李自成相提并论的。老师在课堂上反覆强调这是农民革命起义的阶级斗争,是推动社会历史进步的动力,虽有其局限性,但革命造反精神的意义是伟大的。我那时当学生,虽不敢怀疑书本与老师的正确,但心里却禁不住想起了七杀碑上那句刀剑铿锵、杀伐有声的名言。

  2004年,张献忠屠川三百六十年后的今天,我翻开《蜀碧》、《蜀警录》、《蜀难叙略》等史书,读到有关记载,满篇血腥扑鼻而来。终于明白所谓农民革命军的“局限性”有多可怕,其残忍程度超过了我们的想象。这支军队大规模杀人如砍瓜切菜,简直就是古代的“恐怖分子”,且死难者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普通百姓。我们川人的祖先黎民,何以遭此蹂躏惨难!三百六十年来,几十万生灵的亡魂且何以安?历史长河,滚滚逝波,而翻开中华民族的历史皆痛史。正史野史,是耶非耶?有识之人自会分辨。

  崇祯元年(1628年),崇祯皇帝即位。他继承的大明政权是一个气数将尽、腐朽衰败的烂摊子。国土北方有皇太极努尔哈赤率领的满族大军虎视眈眈,边患不断;内地则天灾频频,盗匪蜂起,肆虐大半个中国。明朝最后一个朱皇帝面临的局面是山河破碎,风雨飘摇,势危如累卵。

  是年,陕西、山西、河南大旱,连年荒歉使饥民相继为盗,从者十之有七。首先起事的有王小六、姬三儿、王嘉胤、黄虎、一丈青、小红狼、掠地虎、闯王、刘六等,名目甚多。张献忠和李自成初投王嘉胤,后与闯王高迎祥并为一股,攻略陕西、河南一带。1633年,闯王高迎祥与活动在川东北一带的摇天动、黄龙合作,率部由巫山水道入夔府。第一次入川,破大昌、巫山、云阳、巴州。石柱县女土官秦良玉带兵阻击,打散农民军主力。张献忠回窜陕西,集合残部,新募流民据十八寨,已自成气候。

  张献忠与李自成同为延安人且同岁,虽都是拉杆子起队伍造反,但绝不同志。其间利害纠缠、合纵连横自是题中之义,属革命队伍中的“内部矛盾”。只是有一次李自成进攻四川,在梓潼被洪承畴打败,几乎全军覆没,“孑身入楚,依献忠,献忠纵杀之。”(《蜀龟鉴》)李自成星夜逃出,才保住性命。但他们二人的造反事业有一点倒是共同的,那便是血腥残酷的扰民害民远远大于“ 动摇了封建王朝的统治基础”的作用。后人都说“张献忠剿四川”,实际上李自成也几进几出四川。张、李二人祸蜀,轮番为患,只不过张献忠为害更烈罢了。

  崇祯七年(1634年),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联合各路大小农民军由楚入蜀,陷夔府、剑州,又屠巴州及通江、开县等地。巡抚刘汉儒、总兵张尔奇带领官兵阻击,将其撵回陕西。张、李流窜于陕南一带。1635年,李自成从车厢峡被困逃脱之后,纠结罗汝才、老回回、摇黄等十三家会于荥阳,称“十三家支党”。专在四川巴山、湖北、安徽、江西一带为患。

  同年,张献忠率一部屠戮安徽凤阳后,至四川泸州,围泸州城,裸妇女数千人置城下,有稍微不从或感到羞愧的都杀掉。

  崇祯十年(1637年),李自成在汉中兵败于洪承畴,与混天星等从陕西凤翔入川。一支队伍由浅滩涉嘉陵江,陷昭化,越潼川,攻下金堂。另一支则攻下剑门、梓潼、绵州、绵竹、温江,焚毁新都,围成都二十日不下。此次出入四川三月,陷州县三十六所。所过之处,腥风血雨,伏尸千里,天地为昏。“有对父淫女而杀者,有缚夫淫妻而杀者,有预少孕妇男女剖验以为戏者,有掷孺子于油锅观其跳跃啼号为乐者,有刳生人腹实以米豆牵群马而饲之者。获逃者必人人加刃而后磔之。”(《蜀龟鉴》)

  此时的张献忠正在湖广与四川交界一带肆虐。其间被明将左良玉、阁部杨嗣昌先后追剿,达数年之久。崇祯十五年(1642年),张献忠陷泸州,杀掠盘据数月,再奔安徽界。

  崇祯十七年(1644年)六月,张献忠率部攻浮图关。因阁部督师杨嗣昌刚愎自用,轻敌失策,居然在军旅途中同文士饮酒赋诗,进退无据。加上巡抚邵捷春用人软弱不当,使军事要隘失守。张献忠陷重庆,将瑞王、巡抚陈士奇等官员杀尽,再一路攻城略地,从川东杀向川西,于八月初九破成都,纵兵屠城三天。十月十六日,张献忠称帝,改号大顺元年。

  从崇祯元年(1628年),张献忠同李自成延安起事,到张攻陷四川建立大西国政权,再到顺治三年(1646年)兵败亡于西充,以及后来其残部在川东、贵州一带盘桓,寇掠祸害。他们的军队到底杀了多少人?历史上恐怕永远无法准确统计,明史上称有六十多万。只看他们的铁蹄横扫四川前后四五十年,祸遍巴蜀。“举兵不当,被患无穷”(董仲舒《春秋繁露》),使物力丰饶的天府之国,变为百里人烟俱灭,莽林丛生、狼奔豕突之地。战乱使百姓弃田舍逃亡,在战祸最烈的十来年间,稼穑不生,颗粒无收,造成人相食。因此川人死于饥馑、瘟疫者又倍于刀兵。这对当时的社会生产力带来了毁灭性的破坏,造成历史的大倒退。据有关专家考证,平定乱局后,直至顺治十八年(1661年),清代第一次户籍清理,四川省仅有八万人左右。而明末崇祯以前,蜀中人口是三百万以上。以后一百来年中,康干时从湖广移民填四川,正缘此而来。

  关于张献忠屠戮川人的具体行径,史书所载已是挂一漏万,即便如此,翻书读来,仍使人有惊心动魄、肝胆摧裂之痛。让我只捡几处其怪异杀人行为说说,看看这位“农民革命领袖”的杀人心理与方式,或可以此而一窥全豹,让我们更了解其人其队伍的性质。

  张献忠在四川的屠杀,除了手起刀落大砍大劈一般杀法外,还自创了好几种杀人法,加之于不同对象身上。历来兵燹匪乱,百姓老幼妇孺,最是遭祸酷烈。张献忠的军队每陷一方,对妇女除掳去少数年轻女子充当营妓外,其余的怕累及军心,全部杀掉。后期兵败溃退,粮草匮乏,更是杀妇女腌渍后充军粮。如遇上有孕者,剖腹验其男女。对怀抱中婴幼儿则将其抛掷空中,下以刀尖接之,观其手足飞舞而取乐。此命名为“雪鳅”。稍大一些的儿童或少年,则数百人一群,用柴薪点火围成圈,士兵圈外用矛戟刺杀,看其呼号乱走以助兴致。此命名为“贯戏”。

  最令人发指的是对付稍有反抗或语言不满的人,捉来将其背部皮肤从脊沟分剥,揭至两肩,反披于肩头上,赶到郊外,严禁民间藏留给予饭食,多有栖身古墓,月余而气绝。如行刑者使人犯当时气绝,未能遭此活罪,行刑者亦被剥皮。此命名为“小剥皮”。

  张献忠出身草莽,粗鄙无文,出于一种猜忌、仇视文化人的本能,他必然大杀读书人。据《蜀碧》记载,他的大西政权在四川各州邑安置官员,用军令催逼周围士子乡绅到城镇,由东门入,西门出,尽杀灭。攻陷成都仅二月,杀进士、举人、贡生一万七千人于东门外。又召集生员,拿出一面一百平方尺的大旗,令其在上写一满幅“帅”字,且须一笔书成,能者免死。有夹江生员王志道缚草为笔,浸大缸墨汁三日,直书而成。张献忠仔细看后曰:“尔有才如此,他日图我必尔也!”即刻杀死祭旗。

  张献忠攻陷成都,建立大西国政权,两个月后开科取士。严逼各州县士子前来考试,不来者杀头,并连坐左右邻居十家。他在成都贡院前设长绳离地四尺(约1.3米),让考试的人依次过绳,凡身高于绳者,全部赶到西门外青羊宫杀之。前后万余人,死者留下笔砚堆如山积,张献忠前往观看,拊掌大笑开怀。

  使人匪夷所思的是张献忠的自毁自杀行为。据《蜀破镜》记载,某日晚,他的一个幼子经过堂前,张呼唤,子未应,即下令杀之。第二天晨起后悔,召集妻妾责问她们昨晚为何不救,又下令将诸妻妾以及杀幼子的刀斧手悉数杀死。

  待到后来,他越是军事失败,越是心情焦虑,而大杀自家兵士。据《蜀难叙略》上说,清军进剿追击,张献忠兵败弃成都逃到西充时,已无百姓可杀,乃自杀其卒,每日一二万人。初杀蜀兵,蜀兵尽,次杀楚兵,楚兵尽,后杀同起事之秦兵。一百三十多万人马,两个多月,斩杀过半,以此减负逃窜。张献忠责其下属杀人不力,骂曰:老子只需劲旅三千,便可横行天下,要这么多人做甚!

  张献忠一再称梦中得天启,上帝赐天书命他杀罪人。《蜀难叙略》记载,“逆尝向天诅云:人民甚多且狡,若吾力所不及,愿天大降灾殃,灭其种类。又每于随身夹袋中取书册方二三寸许,屏人检阅,然逆初不识字,不知何故。”因此他杀人是负有神圣使命感的,有点像当今以真主名义杀人的恐怖分子,且还要装神弄鬼,谎言欺人。

  张献忠还列木为台,命男女共登台上,然后在四面纵火焚烧,一时间惨叫声震天动地,张献忠与属下看着狂笑不已。他为了喂养战马,在杀人剖腹后挖去脏腑,然后用人血浸过的米豆喂马,使马长得十分肥壮。

  假如在攻城的时候遇到激烈的抵抗,张献忠就让所掳掠的妇女赤身裸体向城上辱骂。

  掳来的妇女,凡是有姿色的都被轮奸得奄奄一息,然后割下首级,将尸首倒埋进土中。女人的下体朝上,据他们认为可以压制炮火。

  除了在一种情况下妇女可以免死,那就是张献忠的士兵一进入百姓家,家里的妇女装出十分情愿的样子主动与士兵相淫。因此张献忠的士兵经过的地方,妇女不得不首先迎出来,自己脱衣供他们侮弄,这样才有机会救一家人的性命。

  而且张献忠对付妇女还有特别的办法,他设计了一种叫做“骑木驴”的酷刑用来对付不合作的女子:首先将该女子吊起来,使其阴部对准一根直立的木杆,然后割断绳子使该女子坠落下来,木杆遂从女子的阴部穿进,再从口鼻中穿出去。被折磨的女子直到三四天后**去。民女惊骇之极,只好纷纷主动献身,比娼女还像娼女。

  张献忠每攻陷一城,所掳掠的妇女必须由他先挑选出几个姿色美艶的轮流伴宿。这些美女们上半身穿着艶装,下半身赤裸什么也不穿。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只要张献忠淫兴勃发,立刻命这些美女横倒在地,进行奸污。等到他玩腻了的时候,便将她们洗剥干净杀死,蒸着或煮着吃。有时他等不及这些美女煮熟了,就带着血大嚼起来。

  崇祯十六年(1643年)春天,张献忠连陷广济、蕲州、蕲水等地。他进入黄州的时候百姓都逃走了,于是他驱赶妇女铲城,之后将城里的妇女全部杀死填入沟堑。张献忠的军队由鹦鹉洲进至道士,沿路浮尸遮蔽江面,水面上人的脂油厚达几寸,水里的鱼鳖都不能再吃。

  崇祯十七年(1644年),李自成攻入北京,崇祯皇帝在煤山自缢。接着清军入关,张献忠攻占成都,称大西王,建立大西政权。张献忠到了蜀地后大开杀戒,男子无论老幼一律杀死,或者剥皮后剁碎制成醢酱。妇女们被兵士集体轮奸,轮奸后用刀杀死。张献忠患了疟疾,他就对天许愿说如果病好了就以“朝天蜡烛两盘”贡奉给上天,直到他病好以后周围的人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张献忠命令兵士,专砍女子的纤足,每个兵士必须至少进献十双小脚。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专门搜寻女子的纤足,只要遇见女子就地先将脚砍下来。不到半天军营中的小脚已经堆积如山。张献忠命人将收集来的三寸小脚堆成一座山的形状,称为莲峰。他回头一看自己的小妾的脚也很小,就顺便砍下来堆在莲峰顶上,随后再将这些小脚架火烧毁,名为点朝天烛。至于男子则被砍脑袋或割下阳具,也堆在一起在太阳下暴晒。

  张献忠性格狡谲嗜杀,一天不杀人就悒悒不乐。他在蜀地开科取士,取中一名姓张的状元。张状元的外表学问都很优秀,容貌长得像美女一样娇艶。张献忠对他非常宠爱,吃饭睡觉形影不离。但是有一天张献忠忽然对左右随从说:“我很爱这个状元,一刻舍不得他离开,还不如杀死了他,免得整天牵肠挂肚。”于是将张状元砍成好几块,用布囊装了挂在床边。接着他又悬榜诡称开科取士,召诱士子前来应考,令人在地上挖掘一个深三四丈的大坑,待这些寒窗十年的读书人来到青羊宫考场后,就被张献忠下令推进土坑活埋。张献忠在中园坑杀成都百姓,明朝投降的各卫籍军九十八万人全部被杀死。他派遣手下四个将军分道屠戮蜀中的各府各县,名为“草杀”。张献忠又创造了生剥皮法,就是在人皮还没有被完全剥下而人已经死去的,刽子手抵死。属下的将卒以杀人数目的多少叙功。若属下表现出不忍心的神情,张献忠就将他们处死。都督张君用、王明等数十人都因为杀人少而被剥皮。

  当时川中百姓被屠杀一空,据《明会要》卷五十记载:明万历六年(1578年)四川有“户二十六万二千六百九十四,口三百一十万二千七十三”,到清康熙二十四年(1685年)就陡减至“一万八千零九十丁”。一些四川县志上的户口记载也可以说明,如民国《温江县志》卷一记载:温江县在张献忠死去十三年后仅存三十二户。经过这一次劫难,可以说如今没有几个四川人是土生土长的。当时的民谚说:“岁逢甲乙丙,此地血流红”,“流流贼,贼流流,上界差他斩人头。若有一人斩不尽,行瘟使者在后头。”平民被杀完了,张献忠就派心腹去士兵中间窃听,士兵偶有怨言,就会全家被杀。

  张献忠为什么要将四川人杀之一空?有个荒诞不羁的说法是因为当时的四川人过于奢靡淫逸,因而上天降怒,让张献忠杀尽四川平民。当时蜀中妇女的裙子,都是在白罗上用红丝碧线绣成风流的香艶诗句,然后飘若惊魂地在市井间盈盈经过,路上行人都注视着绣裙上的文字。另外蜀中女子流行穿一种高底、厚约三四寸的绣鞋,鞋跟是用檀木雕琢而成,里面藏着香檀雕的花蕾,并放入香末,高底鞋跟下开个小孔,每走一步,足底就会漏出一朵花状的香末。因为张献忠的肆虐,后来的四川女子或许美艶的还有,但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诗意盎然的风流韵致了。

  川中自从遭到张献忠的杀戮,城内都杂树成拱,野狗吃起人肉像虎豹那样的凶猛,在路上咬死人,不吃干净就走了。百姓逃到深山中,穿着草编的衣服,遍体都生了毛。顺治三年(1646年),在四川已经赤地千里之后,张献忠向陕西进发,企图与清军争夺西安。他焚烧了成都的宫殿庐舍,率众出川北进,又想尽杀川兵。属下的将军刘进忠统率川兵,听到这个消息逃跑了。在盐亭界凤凰坡,张献忠被清兵捕获斩首。当清军到达成都府时,整个成都只剩下不到二十户人。

  清代彭遵泗所写的四卷《蜀碧》记述了张献忠在四川时的所作所为,书前作者自序说全书是他根据幼年所听到的张献忠遗事及杂采他人的记载而成。当时的西洋传教士也有相关的记载。

  张献忠的残忍或许让人难以接受,其实这是游民的最真实一面。王学泰先生在《游民文化与中国社会》中指出:游民不同于农民,历代王朝末世乱局中的许多起义者都是游民而绝非农民。而且张献忠与腐朽的明朝政府为敌,缺少切实的目的。他占领一个地方然后再放弃,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并且不停地杀戮,如此才使他的毫无目标的行为具有存在下去的活力。(摘自:《惊心动魄的真相:历史不忍细看》)

  编者注:“张献忠屠川”的这段历史现今仍存争议。另一种说法认为,清军才是“屠川”的罪魁祸首,张献忠对四川造成的破坏是有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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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家族纵横百年:国家民族命运的投影[转帖]


    1873年,梁启超出生于广东新会茶坑村。在《三十自述》里,他交代了自己出生的时代背景:“太平天国亡于金陵后十年,清大学士曾国藩卒后一年,普法战争后三年,而意大利建国罗马之岁也。”

  清末民初,帝国的衰亡,极权的崩溃,从政治到社会,从生活到心态,从思想到学术,都显现出一种半新半旧、亦新亦旧又互渗互动的状态。梁启超半个世纪中的所有追求与惶惑,困境与出路,误解和洞见,皆因时代而起。正如萧公权先生在《中国政治思想史》中的概述:

  “综其一生,悉于国耻世变中度过,蒿目忧心,不能自已。故自少壮以迄于病死,始终以救国新民之责自任。享年虽仅五十有七,而其生活则云变波折,与清末民初之时局相响应。”

  梁启超以“善变”闻名于世。从戊戌年的变法开始,到庚子勤王,再到创办《新民丛报》,宣传“新民”思想,为开启民智鼓与呼。辛亥革命后,他回国参与政治,两次讨伐复辟,再造共和。他继承了晚清思想中儒家经世致用的传统,并将这一传统转变成新的人格和社会理想,在不断的“变”里,其宗旨和目的始终不变,“其方法虽变,然其所以爱国者未尝变也”。

  重新打量梁氏家族诸人的命途,可以明显地看到时代的印记:1930年代,东城北总布胡同3号是北平知识界有名的文化沙龙,梁家第二代梁思成和林徽因是这个沙龙的核心;抗战爆发后,梁家兄弟姐妹开始了8年的各自漂泊,最艰辛的日子里,他们也对中国保持着纯洁的信念,对于工作保持着最高的热情;新中国成立,梁思懿、梁思礼从海外回到祖国,同船的一些人选择了台湾;1953年,北京古建筑岌岌可危,林徽因对高层领导说:“你们拆去的是有着八百年历史的真古董……你们迟早会后悔,那个时候你们要盖的就是假古董!”“文革”时期,梁思成、梁思顺、梁思达和梁思庄都受到巨大冲击;梁家第三代梁从诫毕业于北大历史系,1994年创建了中国第一个民间环保团体“自然之友”,每年他都要在两会上发表有关环保的激烈言论……他们的每一个脚印里,都有着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命运的投影,都有着难以磨灭的家族与个体的泪与笑。

  我们试图从纷乱的历史线索中,还原这个声望远播的家族的故事,再一次体验他们的冲突与转变、困境与出路、理想与现实、希望与失落,理解他们生活的时代与社会的各种偶然与必然。在丰富我们对历史的理解之外,更希望他们的故事可以给今天的我们以启迪,以鼓舞。这或许是对他们最好的纪念。


  【文章导读】

  梁启超:知我罪我让天下后世评说

  梁家第二代:从抗战到文革

  梁家第三代:低调的社会中坚

  梁启超 雄文横扫旧世界

  梁启超对革命的忧虑在于:以中国之大,国情之复杂,民众之低素质,倘若搞起革命,定会动乱多年,而收拾动乱的人,一定是有极大本领和权术的独裁者,这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本刊记者 郑廷鑫 实习记者 翁倩 发自广东新会

  1928年10月12日下午3点,病中的梁启超正在写作《辛稼轩年谱》,恰好写到辛弃疾61岁那年,朱熹去世,辛弃疾前往吊唁,作文寄托哀思。梁启超录下这篇文章中的四句:“所不朽者,垂万世名。孰谓公死,凛凛犹生。”这是他的绝笔。

  之后,他被送到协和医院抢救,收效甚微。1929年1月19日,梁启超卒于北京,安葬在西山卧佛寺,与发妻李蕙仙合葬。这位一辈子都在探求中国富强之道的“行者”,终于停下了脚步。

  他的墓碑是长子梁思成、长媳林徽因共同设计的。墓碑上,没有任何表明墓主生平事迹的文字。梁启超曾说,“知我罪我,让天下后世评说,我梁启超就是这样一个人而已。”沈商耆的挽联,是对此话的呼应:“三十年来新事业,新知识,新思想,是谁唤起?百千载后论学术,论文章,论人品,自有公评。”

  初识康有为

  1890年,在同学陈千秋引荐下,18岁的梁启超拜访了33岁的康有为。此时梁启超已是举人身份,少年得志。康有为却仍是一名监生。

  初次见面,两人竟从早上8点聊到晚上7点。梁启超后来追忆这段往事时说,康有为以“大海潮音,作狮子吼”,给了他当头棒喝,觉得以前所学的不过是应付科举考试的敲门砖而已,根本不是学问。梁启超决定拜康有为为师。

  此前的梁启超,接受的完全是传统教育。5岁读《四书》、《五经》,“八岁学为文,九岁能缀千言”,12岁考中第一名秀才,17岁在广东乡试中考取第8名举人,主考官李端棻和副主考都认为他“国士无双”,都有心把妹妹和女儿嫁给他。最后是李端棻把堂妹李蕙仙许配给梁启超。

  这个天才少年,18岁入京会试不中,回家路上,在上海买了本《瀛环志略》,才知道世界有五大洲各国。师从康有为,是“善变”的梁启超人生中第一次“以今日之我宣判昨日之我”。梁启超的“善变”是世人的共识,他本人对此也表示认同。

  变法前后

  对于梁启超的祖父、秀才梁维清来说,孙子最接近光宗耀祖的一次,应该是1898年的7月3日,可惜这时他已经不在人世。这一天,光绪皇帝召见了维新派领袖之一的梁启超。按清代惯例,举人得到皇帝召见,至少也能成为内阁中书。

  这次会面并不成功。梁启超不谙官话,将“孝”读成“好”,将“高”读成“古”。皇帝听不懂他的话,大为扫兴,只赏了他一个小小的六品衔。比起康有为与光绪几小时的长谈,梁启超的这次召见非常失败。此后,康有为一直以君王师自居,多少受到此次召见的鼓舞。这也为后来两人思想上的分歧埋下了一个伏笔。

  梁启超第一次投身政治运动,是1895年参与“公车上书”。甲午战争中国惨败,康有为联合3000举人上书请求变法,作为康最得力的弟子,梁启超积极参与了这桩震动中国的大事。

  公车上书第二年,黄遵宪在上海办《时务报》,梁启超任主笔,撰写了大量呼吁变法的文章。两湖总督张之洞很欣赏《时务报》,说这是“中国创始第一种有益报纸”。后来,张之洞邀请梁启超到武昌一游,打开中门迎接,甚至问下属“可否鸣炮”。在当时,这是接待钦差大臣的礼节。

  1840年鸦片战争后,封闭的中华帝国被迫打开国门。在强大外力的促迫下,寻求强国之路从此成为几代中国知识分子的核心课题。费正清认为,近代中国革命远比欧洲革命更为广泛彻底。欧洲革命是源于本文化的传统之内的革命,虽然连带产生了经济和社会体系的转变,但其变革主要体现在政治层面。近代中国“不仅经历了政治、经济和社会的革命”,就连中国文化也发生了根本的“转化”。

  这种转化,可以从知识分子对西方态度的转变上看到:张之洞以及他所代表的洋务派相信,中国的军事技术不行,于是有了“师夷长技以制夷”;到了梁启超这一代,他们认识到,必须改变文化和政治制度,于是有了“戊戌变法”。

  费正清在《剑桥晚清史》中说,“康有为政治纲领的目标是一系列政治改革,这些改革如果付诸实施的话,等于一场‘来自上面的根本性革命’──那今日中国早就不是贫弱的样子了!”

  但是,变法提出的各种新政,涉及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军事等方面,包括改革官制,裁掉各种无用衙门,废除八股,取消旗人特权,允许平民上书言事等等,每一项改革都将冲击甚至剥夺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加上康有为的《新学伪经考》和《孔子改制考》,动摇了传统学者和广大士绅的思想基础,因此,变法受到巨大阻挠并以失败告终,也就不在意料之外。

  另一方面,维新党虽名为改革派,言论却过于激进。用革命手段进行改革,连本来可以成为盟友的温和一派都通通得罪。康有为甚至说出“杀几个一品大员,法即变矣”这种书生意气的话。

  变法失败后,政局紧张,朝廷大肆捉拿维新党。谭嗣同劝梁启超外逃,因为海外华侨多为广东人,梁启超会讲广东话,便于活动。

  伊藤博文也对日本驻华代理公使林权助说:“救他吧!而且让他逃到日本吧!到了日本,我帮助他。梁这个青年对于中国是珍贵的灵魂啊!”

  梁启超剪掉辫子,穿上西服,东逃日本,一去14年。他有一个日本名字——吉田晋,结束流亡回国下榻的第一站,是日本驻奉天领事馆,由此可以看出日本对他的影响和帮助。到他回国的时候,清王朝已经葬身在革命的滔天巨浪之中。

  革命与改良

  20世纪我们使用频率最高的一些中文词汇,比如“政治”、“经济”、“哲学”、“民主”、“宪法”、“组织”等,都是梁启超最早从日语引入中国的。在日本和欧美流亡期间,他被当作中国新的政治和知识领袖来接待。在梁启超的故乡广东新会茶坑村,至今还流传着一个故事:抗战时期,扫荡的日军经过茶坑村,听说这是梁启超的故乡,就绕道而去,因此保全了整个村庄。

  刚到日本的梁启超,曾与革命派领袖孙中山走得很近。革命派元老冯自由回忆道:“已亥夏秋间,梁启超因与中山往还日密,渐赞成革命。”他还一度联合康有为的13位弟子写信给老师说:“国事败坏至此,非庶政公开,改造共和政体,不能挽救危局。今上(光绪)贤明,举国共悉,将来革命成功之日,倘民心爱戴,亦可举为总统。吾师春秋已高,大可息影林泉,自娱晚景,启超等自当继往开来,以报师恩。”

  康有为得知梁启超的革命倾向后,非常生气,立即令其离开日本,到檀香山办理保皇会事宜。表面上,梁启超听从老师的话,离开了日本,不怎么与革命派来往,但在心里,逃离康有为的羽翼的想法日渐增长。

  在致康有为的信中,梁启超说:数月来,和您议论起时事,总是出现矛盾,很难领会您的意思,最后只能表面上答应,回家后头痛目眩。对于“教父”的这种“弑父”情结,除了政见日渐不同,也由于一个实际原因:经济。他最终无法独立,有这方面的原因。


  梁启超流亡海外十余年,主要靠卖文维持生计,生活相当清苦。而康有为出逃国外后,声称自己持有光绪帝的“衣带诏”,从东南亚到北美,一路以保皇为名向广大华侨募捐,大肆聚敛钱财,掌握了保皇党捐助的百万美金巨款。梁启超认为,康对自己的接济并不充分,对此颇为不快。

  到檀香山组织保皇会后,梁启超又对当地华侨说,他组织保皇会,名为保皇,实则革命。一下子得罪了改良、革命双方,大家纷纷指责他“挂羊头,卖狗肉”。1903年,梁启超到美国游历考察数月后,言论再次大变,从前所深信的“破坏主义”和“革命排满”的主张完全放弃,从“思想上的迟疑不决”,转变为“坚定认同改良主义政治目标”。

  梁启超对革命的忧虑在于:以中国之大,国情之复杂,民众之低素质,倘若搞起革命,定会动乱多年,而收拾动乱的人,一定是有极大本领和权术的独裁者,这是他所不愿看到的。

  声讨袁世凯,讨伐张勋,与康有为决裂

  1905年,日俄战争爆发,立宪成为大势所趋。清政府令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并暗中请身在日本的梁启超做枪手,起草考察报告《世界各国宪政之比较》。梁启超以通缉犯身份流亡海外,却直接介入最高层的政治决策。

  辛亥革命爆发,清政府被推翻之后,知识分子大多满怀憧憬。鲁迅曾回忆说,民元之时,他也“觉得中国将来很有希望”。梁启超也回国了,并介入政权内部的实际操作,自称“非国务大臣不做”,两度出任阁员,先任司法总长,后任财政总长,一战期间还曾参与外交,从“理论的政谭家”变为“实行的政务家”。

  对于梁启超在民国的政治表现,许多人并无好评。有人说,“任公当财长,任内未能兴一利,革一弊。”周善培认为原因在于,“任公有极热烈的政治思想、极纵横的政治理论,却没有一点政治办法,尤其没有政治家的魄力”。

  民国财政史专家贾士毅在梁启超决意不再做官后拜访他,梁的一段话可看做他告别政治回归学术的原因:“从民国二年秋间参加熊内阁主持司法部,直到民国六年夏天在段内阁担任财政总长,对于政事都没有一件收到积极的效果,可说是自己没有做好,所以也就不愿再发表什么政论,免得给人家说闲话。”

  与袁世凯的合作让梁启超背上了“卖朋友,事仇雠”的骂名。起初,他对袁世凯抱有共和及立宪的希望,因此做了袁世凯政府的司法总长,等到洪宪帝制复辟,他又联合自己在湖南时务学堂时的得意门生蔡锷,发动讨袁的护国运动,迫使袁世凯下台。

  袁世凯宣布称帝后,梁启超写了著名文章《异哉所谓国体问题者》。袁世凯得知消息后,派人给梁启超送来一张20万元银票,给梁的父亲祝寿,交换条件是这篇文章不发表。梁启超将银票退回。后来他回忆说:“袁世凯太看人不起了,以为什么人都是拿臭铜钱买得来。我当时大怒,几乎当面就向来人发作。”

  两年后张勋复辟,康有为是其最依赖的军师。当康有为在《上海周报》上发表《为国家筹安定策者》,公开主张清帝复辟时,梁启超立即发表《辟复辟论》,矛头直指康有为,明确指出此文的实质是“党袁论”、“附逆论”、“筹安新派”。复辟一发生,梁启超立即随段祺瑞誓师马厂,参加武力讨伐。他不仅代段祺瑞起草了讨逆宣言,而且以个人名义发表反对通电,斥责其师为“大言不惭之书生,于政局甘苦,毫无所知”。

  至此,康梁公开决裂,康有为当着梁启超学生的面痛骂“梁贼启超”,并在诗中怒斥其为专食父母的枭獍。1927年康有为去世后,梁启超见他“身后萧条得万分可怜”,赶紧电汇几百块钱,才草草成殓。之后,又戴孝守灵,大哭三日。

  “知我罪我,让天下后世评说”

  梁启超的最后10年,多在书斋与大学讲坛度过。这时候的他,已经把精力放在培养“新民”上。对于民主制度建设与民主素质教育孰先孰后的问题,他最终选择了改造国民性。

  一战后的欧洲之旅,让他对于西方的态度再次改变。他没料到,曾让无数国人艳羡不已的欧洲物质文明,竟在自相残杀中毁于一旦,陷入“一片沉忧凄断之色”。在伦敦,他下榻的高级酒店连暖气也没有,甚至连火柴与糖也成了稀罕物品。好吸纸烟的他,自叹“没有钻燧取火的本领”,“只好强迫戒掉了”。

  年近50的梁启超,用了大半辈子的时间,试图从西方的强盛中寻找中国的救亡之路,最终却感叹,“谁又敢说我们素来认为天经地义尽善尽美的代议政治,今日竟会从墙脚上筑筑动摇起来?”“欧洲人做了一场科学万能的大梦,到如今却叫起科学破产来。”又想到,东方文化中重视精神文明的传统,或许可以补救西方过度崇拜物质文明的观念。他又回到自己起步的地方,试图从古老的道统中寻找新的药方。

  随着新文化运动对旧文化的摧毁,向来立于时代潮头的他,似乎成了新时代的遗老。列文森统计过7年里的《新青年》杂志,“仅发现两处提到梁启超”,其中一篇是批判了梁启超的某篇文章。

  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得病多年,家人屡劝就医,总嫌“费事”。直到1926年初,尿毒症加剧,小便中时常带血,才去协和医院治疗。协和当时是中国最好的西医医院,却在梁启超身上进行了一次失败的手术。最初的检查中,医生发现其右肾有一黑点,诊断为瘤,遂以手术割除,但仍未好转。之后才发现,手术割掉的是健康的肾,这是导致梁启超早逝的最重要原因。不到3年,梁启超在协和医院病逝。

  手术失败后,舆论一片哗然,反对西医的声音越来越大。梁启超写了一篇题为《我的病与协和医院》的文章,详述了自己手术的经过,公开为协和医院和西医辩护:“我还是继续吃协和的药,病虽然沒有清楚,但是比未受手术之前的确好了许多。”

  医史学家程之范说:“梁启超主要是考虑到当时西医刚进中国,老百姓对西医还缺乏认识,如果这时对协和医院大加鞭笞,最终吃亏的恐怕是老百姓。”

  梁启超的确抱着“愿为众生病”的想法。他说过,“我的乐观,却是从一般人的悲观上发生出来。我觉得这五十年来的中国,正像蚕变蛾、蛇蜕壳的时代。变蛾蜕壳,自然是一件极艰难极苦痛的事,那里能够轻轻松松的做到。只要他生理上有必变必蜕的机能,心理上还有必变必蜕的觉悟,那么,把那不可逃避的艰难苦痛经过了,前途便别是一个世界。”

  作为过渡时期影响最为深远的人物,梁启超之死,与谭嗣同的断头类似,或许就是一种不可逃避的艰难苦痛:维护自己所坚持的信念,即使自己是受害者,并为之付出了生命——梁启超一生善变,但“变”的宗旨和目的却不变,“我的中心思想是什么呢?就是爱国。我的一贯主张是什么呢?就是救国。”

  (参考:《饮冰室合集》,丁文江、赵丰田编《梁启超年谱长篇》,夏晓虹编《追忆梁启超》,勒文森《梁启超与中国近代思想》,张朋园《梁启超与清季革命》、《梁启超与民国政治》,桑兵《庚子勤王与晚清政局》,张灏《梁启超与中国思想的过渡》,吴其昌《梁启超传》,李喜所、元青编著《梁启超传》,感谢羽戈的大力帮助)

  梁家第二代 从抗战到“文革”

  梁启超准确地预言了子女将要遭遇的时代风浪,但他并未料到这风浪持续时间竟会如此漫长

  本刊记者 杨潇 发自北京

  1927年11月24日,梁启超给留学海外的孩子们写信:“有顶好消息报告你们:我自出了协和以来,真养得大好而特好,一点药都没有吃……”

  一年多前,他在协和医院接受手术,切掉了一只肾,企盼能将宿病断根,看起来,他的身体状况也确实在往好处走,不过,却“还是睡不着的时候多”。他当然想念孩子们,也当然惦记着“政治问题或学问问题”。

  1927年是中国政坛的多事之秋,梁启超在痛感军阀之黑暗的同时,也对南方的革命形势满怀疑惧:“现在南方只是工人世界,智识阶级四个字已成为反革命的代名词(两湖、江西大小公私学校完全封闭)……将来我们受苦的日子多着呢,现在算什么!”

  他让身边的孩子思达、思懿等休学一年,请人在家上课,期望他们的成长能免遭时局干扰,又叮嘱人在海外的孩子们,“你们回国后职业问题大不容易解决,现在那里有人敢修房子呢,学校教授也非易,全国学校除北京,几乎都关门了……我想你们这一辈青年,恐怕要有十来年——或者更长,要捱过极艰难困苦的境遇,过此以往却不是无事业可做,但要看你对付得过这十几年二十年风浪不能?”

  梁的9个子女,若按年龄划分,梁思顺年纪最大,出生于1893年;思成、思永、思忠、思庄出生于20世纪初,彼时梁启超正流亡日本,“双涛园群童”日后集体留学北美,成绩斐然;思达、思懿、思宁、思礼均出生于1910年以后,梁启超在世时,他们年龄尚小,没有机会出国。

  若按术业划分,思顺并未进过正规学校,而是随父亲接受“家教”;思成、思永、思庄受教于西方,所学大抵属文史科,文人气质浓厚;思达从南开经济研究所毕业,而经济学这门学问要到他退休若干年后才登堂入室成为“显学”;思懿、思宁投奔革命;出生于1924年的思礼是梁氏第二代中如今惟一健在者,也是9位子女中惟一的工科毕业生。

  梁启超准确地预言了子女将要遭遇的时代风浪,但他并未料到这风浪持续时间竟会如此漫长。

  1930年前后,梁家留学海外子女归来

  1928年的一个夏日,一列火车从莫斯科缓缓出发驶向西伯利亚。一对美国夫妇在“粗鲁、发臭的旅客群”中发现了一对迷人的年轻夫妇,“就像粪堆上飞着一对花蝴蝶一样”,于是他们立刻开始了热烈的对话。

  这对年轻的中国夫妇用流利的英语解释,他们1924年一起赴美留学,在宾夕法尼亚大学学习建筑,毕业后又到哈佛大学研究生院进修,这一年的3月,他们刚刚在温哥华举行了一场西式婚礼,婚后即遵父亲建议游历欧洲考察建筑。现在,他们正“满载着美国的体验”,急于回到国内“把它们付诸实践”。

  和梁思成、林徽因一样,1930年前后,梁家留学海外的子女陆续归来。梁思永获得哈佛大学硕士学位后回国,受邀到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史语所)考古组工作。梁思忠在留学子女中政治热情最高,1927年初他一度想终止学业回国参加“北伐”,被梁启超劝阻:“这种过度的热度,遇着冷水浇来,就会抵不住。”思忠继续在弗吉尼亚陆军学院和西点军校学习,毕业后回国,加入了国民革命军,很快升任国民革命军第十九路军炮兵上校。梁思庄在加拿大麦基尔大学获文学学士后,考入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系,毕业回国,在北京图书馆及燕京大学工作,后远嫁广东。

  1928年8月,梁思成、林徽因回到天津,按照梁启超的设计,他们赴沈阳创办东北大学建筑系。27岁的梁思成出任系主任,上课第一句话便是:“建筑是什么?它是人类文化的历史,是人类文化的记录者。”“九·一八”事变之前3年,东北局势相对稳定,梁思成及建筑系同仁利用这夹缝中的时间,培养了中国最早一批建筑专业人才。

  1929年1月29日梁启超的去世,对梁家是一个沉重打击——既是心理上的,又是经济上的。“我们的生活基本是靠他的稿费,他去世以后,家境就下降了,顶多属于中等水平。”(梁思礼自述)17岁的梁思达没能按照原计划赴日本留学,他去读了南开大学商学院经济系。梁思成与林徽因给父亲设计了墓碑,立于北京香山卧佛寺,这成了他们联袂设计并付诸实施的第一件作品。同年,他们的女儿出世,取名梁再冰,以纪念逝去的饮冰室主人。

  1931年6月,梁思成回北平加入中国营造学社,定居北总布胡同3号。

  1932年淞沪抗战后不久,在前线的梁思忠便因患病贻误治疗去世,年仅25岁。这一年,四处奔走的梁思永也病倒于荒野,一度“性命几不保”,卧床两年才慢慢恢复。

  北总布胡同3号成了京城著名沙龙

  进入1930年代,东城北总布胡同3号的梁家已是北平知识界有名的文化沙龙。梁再冰记得那是一个两进的四合院,两个院子之间有廊子,正中有一个“垂花门”,院内栽有丁香树和两棵马樱花树,每年夏秋父母都要出去考察古建筑,那一时期,家中的许多照片都同古建筑物有关,“父亲和母亲有时在房顶上,有时在大梁上斗拱之间”。

  当他们回到北平时,周末下午就会有朋友来聚。梁思成后来说,从美国回来至1937年,他有意识地避免与政治人物接触,故来客大部分是清华北大南开的教授,讲起话来中英文交织。多数时候,林徽因不让女儿来打扰大人,但会让她出来叫叔叔阿姨伯父伯母,梁再冰现在还记得这些名字:张奚若、钱端升、陈岱孙、周培源、金岳霖、陶孟和、李济、叶公超……

  沈从文也常来。“瘦瘦的,鼻子尖尖的,看起来脸很清秀,”梁再冰说,“他比我父亲小一岁,但我父母叫他沈二哥,也不知道为什么。沈从文的夫人张兆和有时也来,长得非常秀丽。”

  梁家的沙龙是“英国化”的,牛津剑桥的知识分子有喝下午茶交流学问的习惯,中国这一批留学欧美的自由主义知识分子也愿意在女主人林徽因的招待下,对时局或者文艺问题各抒己见。以政治学教授钱端升为例,他就常常被要求首先发言,给大家讲一讲当前的政局。沙龙进行到了黄昏,就顺道接上饭局,有时去隔壁金岳霖家,主人管饭,众人笑称那里是“湖南饭店”,有时一块儿坐车去外面吃。“我特别记得我父亲对我说过,周培源这个人很怪,他可以在去饭馆的车上写物理公式。”梁再冰笑着回忆。

  常来北总布胡同3号的还有梁思成的妹妹梁思懿、侄女周念慈(梁思顺之女),她们都在燕大念书,又往往带上一些女同学,这其中的龚澎,后来成了共产党的干部,韩素音则成为名扬海外的作家——30多年后,她以采访者的身份与梁思成再次见面,那是谁也不会料到的场合。

  周念慈是如此喜欢她的舅舅和舅妈,以至于要夜不归宿,结果被梁思顺半夜接走,这位梁家的大姐临走时“还扔出最后的炸弹”:女儿在这里会染上激进的婚恋观念,有人激进到连婚姻都不相信!这是影射比邻而居的金岳霖。

  梁思懿在燕大思想进步,从1935年下半年就开始投身学生运动,还当过燕大“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大队长,是“一二·九运动”中的游行领袖,在得知自己上了当局的“黑名单”后,她跑到北总布胡同3号,林徽因连夜为她烫发,给她戴上耳环,涂脂抹粉,又为她换上旗袍,“进步学生”一夜间变成了“少奶奶”,才得以在掩护下逃亡南方。

  1936年,梁思永正主持第14次殷墟发掘;梁思庄被伤寒夺去了丈夫,带着年幼的吴荔明回到北平,仍在燕大图书馆任职;梁思达研究生临近毕业,与同学赴各地考察当时正兴起的农村“合作运动”,在“新生活运动”的发源地、也是“合作运动”最具特色的江西南昌县,梁思达等考察后发表报告认为,此“合作化”名为“自愿”,实为“统制”,这无疑是对当局所树“典型”的一声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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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楚华:揭开美国富强的真正奥秘[转帖]

  中国为什么不如美国富强

  摘自 《中国谁在不高兴》 周筱赟,叶楚华,廖保平著,花城出版社,2009,06

  城里人为什么富,乡下人为什么穷

  城里人为什么富,乡下人为什么穷,这是一个简单而又复杂的经济学问题。说它简单,是因为它本来就很简单;说它复杂,是因为我们大量的水货经济学者把它搞复杂了。

  解释城里人为什么富,农村人为什么穷,只须用到两条极为简单的经济学原理。其中一条是已经写进经济学教科书一百多年的,另一条是我本人新创的“心灵经济学原理”,在本书之前,还没有公开正式发表过。

  第一条原理,就是微观经济学教科书关于完全竞争市场和非完全竞争市场的理论。完全竞争市场的商品,价格总是最低的,生产它的厂商在长时期中仅仅获得零利润(意思是赚到的钱仅仅够支付厂商自己的劳动付出,也就相当于没 Zhuan Qian )。而非完全竞争市场的商品,则具有一定的垄断性,依据垄断力量的强弱,厂商可以不同程度控制商品的市场价格以实现最大利润。垄断性的厂商总是能获得比竞争性厂商更高的利润,生产竞争性产品的厂商肯定没有垄断性厂商获得的利润多。竞争性厂商拿自己的产品去和垄断性厂商的产品交换,肯定是吃大亏的。尽管这种交换在现实中不是体现为物与物的交换,而是竞争性厂商卖了自己的产品获得货币,再用货币去买自己需要的东西,如果他买的恰好就是垄断性的产品,他就吃亏了。

  农民为什么穷,就在于农民都是竞争性的厂商,农民提供的产品,几乎都是竞争性的产品,无数的单个农民之间相互竞争,不同农民之间的农产品接近于可以相互完全替代,这足以把农产品价格压到最低,单个的农民对市场价格没有丝毫影响力。而与此同时,城里人提供的却都是或多或少带有垄断性的工业产品,有的是高度垄断的产品,比如医疗、交通、高端品牌商品、金融服务等等,这一类产品价格高得离谱;有的是中度垄断性产品,比如普通品牌服装、各类家电、各类电子产品等等,这一类产品不同厂商之间存在一定的竞争,但并不激烈,价格还是要大大高于完全竞争的状态;有的是轻微垄断性产品,比如廉价服装、廉价包装食品等等,这一类工业产品,由于过于低端,国内有数量繁多的厂商进行竞争,其竞争性基本上接近于农产品了,其垄断性是轻微的。

  这注定了从事农业生产的绝大部分农民是不可能靠农业发家致富的,因为你们生产的是竞争性产品,却要和城里人生产的垄断性产品相交换,每交换一次你们就吃亏一次,你们生产的越多、交换的越多,你们吃的亏就越多。这才是剪刀差的真正含义——竞争性产品与垄断性产品相交换的结果。

  城里人因为提供的都是比农村人更具垄断性的产品,所以从整体上看,城里人一定比农村人富裕。

  农民要发家致富只有三个办法:

  1. 脱离农业,进入工商业、金融业等等具有垄断性的行业,能生产具有垄断性产品的行业。

  2. 碰运气,祷告让你所种植的农产品因为天灾全国减产一半,而你的没有减产。

  3. 生产具有垄断性的农产品。这一点国内只有部分山东的农民做到了。他们的大棚蔬菜质量上乘,形成了与普通同类农产品的差异化和无可替代性,山东部分地区种大棚蔬菜的农民年收入十万算少的,他们的好东西卖给日本、韩国,最差的才考虑卖给国内。

  第二条原理,是我创立的“心灵经济学”原理的一部分,即现代经济虚实相间,虚高于实的原理。从这一原理出发,城里人比乡下人富裕,在于城里人生产的是“虚”的东西,而农村人只能生产“实”的东西。所谓城里人生产的“虚”的东西,有两个层面的含义,一是城里人的产品都或多或少能满足某种精神需求,具有精神层面的效用,而不仅仅停留在物质层面。比如品牌服装,它不仅是用来饱暖遮羞,还可以用来显摆,这一显摆的妙用就值钱了;二是城里人有虚拟产业,主要就是指金融信用行业。农民呢?只能生产满足最低生理需求的未经加工的食品,或者少量工业原材料,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大米就是用来吃,没什么大的精神效用,大米也就不会有附加价值。

  这么一来,城里人用高附加值的虚的东西,来交换农民毫无附加值的实的东西,农民当然穷,城里人当然富。这年头,家电汽车都下乡了,你说农民要养多少猪,卖多少大米才能换来一辆小汽车?就别说小汽车了,就是城里商人搞的各种五花八门的名牌服装,农村人要买的话,那得多少大米换一套西服?一套西服才耗费多少布料、多少人工?城里人就是玩虚的,让西服变成一种精神产品,爱面子的农民兄弟也不能不买啊,逢年过节,婚事大喜,总会买点吧?一买你就上当了,买一次吃亏一次。

  美国为什么富,我们为什么穷

  美国为什么富,中国为什么相对穷,与上面谈到的城乡贫富问题其实是同解的。

  美国为什么富,就在于美国能提供垄断性的、“虚”的产品,而我们只能生产竞争性的、“实”的产品,或者更准确地说,美国提供的产品比我们更具垄断性,比我们更虚。

  美国都有哪些垄断性和“虚”的产品呢?主要包括以下几点:

  1. 美国的军事工业世界首屈一指无可替代,人家的好东西还不卖给你。美国的通讯、飞机、坦克、导弹、军火,运输行业从来是世界一流。无可替代的产品具有高度垄断性,美国可以任意定价而获取最大利润。

  2. 美国的世界一流品牌不在少数。食品饮料类的可口可乐、百事可乐、麦当劳、肯德基等等,服装类的阿迪达斯、耐克等等。这些一流品牌,都具有高度的垄断性和定价权。品牌也是虚的成分很高的产品,耐克鞋绝不仅仅是穿得舒适,还有它代表的那份荣耀,它蕴含的运动精神甚至时尚精神。

  3. 美国的娱乐业,包括明星娱乐业和其他娱乐业。美国的电影、电视、歌唱业世界一流,好莱坞电影是美国搜刮全世界财富的强大工具,美国的一流影星就是世界的一流影星,美国的一流歌手就是世界的一流歌手。美国的每一部好电影、每一首好歌、每一部好电视剧,都面对的是全球60亿的受众,并且这种地位坚不可摧,没有任何国家能够撼动。美国其他娱乐产业,也是世界领先,迪斯尼乐园、赌城拉斯维加斯,无一不实在搜刮全球财富。娱乐业是典型的虚的产业,它满足的是精神需求。

  4. 美国的金融服务业。这就更不需多说了,看了《货币战争》的愤青们都知道美国金融业的厉害,金融是最虚的一种产业,但人家美国人就是擅长玩虚的,把世界玩得团团转,全世界的财富都被他们的金融业虹吸过去。一旦金融危机爆发,那也是全世界为他们埋单。美国的金融产品,为衍生而衍生的金融衍生品,要多垃圾有多垃圾的次贷债权,全世界抢着买。美国的金融巨头就是世界上最贪婪的,那又怎么样?套用《二十四城记》里面的一句话,美国金融巨头应该对美国人民说“仅我腐朽的一面,就够你们享用一生”。愤青们千万不要以为腐朽是一个贬义词,更不要意淫腐朽就能让美国崩溃。实话告诉你们,即便美国的华尔街关闭了,美国经济实体经济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因为那本身就是一个为投机而投机的行业,早就失去了金融为实体经济融资的功能,这是全球贪婪资本的投机场所,换句话说,它是美国另一个规模更为庞大的赌场,赌场关了就关了,能怎么样?更甭说,华尔街是不会倒闭的,它会恢复元气,会接着腐朽,接着忽悠全世界的财富。

  5. 美元。这本来是金融的一部分,但由于它太重要、太“虚”了,我要把它单独拿出来说。自从布雷顿森林制度的金本位制度崩溃以来,美元就成了独一无二的世界货币,并且美国再也不用在印刷美元的同时保证有等量的黄金,而是可以随意发行。这意味着美国可以向全世界随意输出金融危机、向各国随意输入美国的通货膨胀、在全球范围内随意征收通货膨胀税。这次的次贷危机,明明发生在美国,为什么会波及全世界,甚至外国受到的危害比美国还严重,因为全世界都在用美元啊,各国都储备了美元外汇啊。

  还有通货膨胀税。它是指一国政府通过加印货币,可以把老百姓手中的财富搜刮一部分到政府手中。比方说一国之内本来有一亿货币(假设全在百姓手里),这时央行再印一亿货币,那么百姓手里的一亿就贬值了,从购买力上讲它只相当于原来的五千万,而政府手中凭空多出一亿,这也相当于原来货币五千万的购买力,所以加印一亿货币,与直接从老百姓手中收税五千万其实是一样的。美国的可怕之处在于,他可以在全球范围内征收这种通货膨胀税,道理是一样的。美国,通过加印美元就可以搜刮全世界的财富。

  相比之下我们中国有什么呢?

  1. 中国基本没有无可替代的垄断性产品。我们的重工业,军事产品、卫星、火车等等没有一个可以和美国相提并论。

  2. 中国没有真正的世界品牌。尽管中国今天已经有一些走出去的企业,像海尔、联想等等。首先,走出去的数量极少;其次,走出去的这屈指可数的品牌,也并没有形成无可阻挡的强势力量。中国还没有任何一个品牌可以像美国的可口可乐那样横扫全球,无人能敌;没有任何一个品牌能够像耐克那样让全世界的青年人引以为荣。我们所谓的走出去,只是占领了一些中低端市场。我们国内的大多数企业,我们出口的大多数产品,都是廉价劳动力制造的低档产品,纯粹物质层面,毫无“虚”可言。

  3. 我们的娱乐业只限于华人圈,连韩国都竞争不过,韩剧大量进口到中国,韩流盛行,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被韩国人赚去了。至于少量到好莱坞发展的华人影星,那只不过是美国商人为了更好地向中国销售娱乐产品(电影),让更多的中国观众买票的一种策略,典型的出口转内销。成龙、李连杰、章子怡,还有几个华人导演,无一不是充当好莱坞搜刮中国人财富的工具,这些人还好意思自称为国际大牌明星,外国人谁看你们!

  4. 中国的金融业到了国外,只有被剥夺、被忽悠的份。中国的金融公司全都不是美国金融公司的对手,一对阵肯定输得一塌糊涂。

  5. 人民币连区域性的货币都还算不上,更别提世界货币。所以别指望通过人民币来获取别国的财富。

  这五个方面一对比,我们就知道美国为什么富,中国为什么穷了。美国用他们的垄断性、高附加值的“虚”的产品交换了我们竞争性的、无附加值的“实”的产品。先看垄断性产品与竞争性产品之间的交换,正如时任中国商务部部长的薄熙来在2005年5月的第9届北京《财富》全球论坛期间就指出:中国只有卖出8亿件衬衫才能进口一架空客380。8亿件衬衫这种竞争性产品换取一架空客这种高度垄断性产品,中国能富吗?

  我再举一例来说明美国怎么通过“虚”的运作来占我们的便宜。我已经提到过,美国的耐克鞋有30%左右都是在东莞市一家台商企业生产的,假定一双耐克鞋售价1000元人民币,台商企业顶多能拿到100元(这100元还要分给劳工一份),中间商(运输、售卖)和品牌所有者(即耐克总公司)大概拿到同等份额,即各自450左右。其中的奥秘就在这里,美国人把中国人生产的耐克,贴上一个商标之后又买给了中国人。这一贴商标,就收获了五倍于生产商的利润。然后,美国人把赚到的这些钱,又回过头来从中国进口普通的鞋子(同样是该台商企业生产的质量完全一样,仅仅是贴着中国商标的鞋子),每双只须100元人民币。在这整个过程中,美国人空手套白狼,拿中国人生产的鞋子贴个牌子去高价卖给中国人,再用收获的中国人的钱去低价买同等质量的鞋子给自己穿。最终的结果是,美国人什么也没有干,玩了一套概念,白白得到了质量上乘的鞋子。美国人玩虚的玩到家了。中国企业为耐克每生产一双鞋子,最终的结果还要附带送给美国五双同等质量的鞋子。

  中国的月亮怎样才能比美国更圆

  美国不但比我们富,而且比我们强大,这不仅仅体现在美国的军事实力上,也体现在美国的活力和凝聚力上。美国之所以强大,既有制度的原因,也有技术层面的原因,但说到底是制度。美国的社会和政治 Min Zhu 有效地遏制了权贵资本 Fu Bai 的程度,美国的移民政策、产权保护、法律机制、全面的动态竞争机制等等吸引了全世界各行各业的优秀人才;美国的社会福利(教育、卫生、医疗、社保等等)也在追赶欧洲和加拿大的福利资本主义;美国的企业管理制度更是日新月异;美国的自然资源如土地、石油、煤、森林等等的使用和开采还不到2%或20%;美国的科学技术和人力资本遥遥领先。

  富与强是相辅相成,互为因果的。因为富裕,所以能更强大,因为强大,所以能更富裕。美国的富强,在于一种良性的循环。

  最后,我们来说这个愤青最关心的问题,中国如何才能成为真正的世界富国、强国。其实,答案已经摆在前面的分析上了。我们要富,就必须像美国那样生产垄断性的、“虚”的东西,并且把这些都卖到国外去。

  我们要强大,就得完善我们的制度,要进一步完善社会主义法治,进一步完善社会主义 Min Zhu 政治。

  具体来说,有以下几点建议(限于篇幅,除了最后一点,都只简要说说):

  1. 战略上要以“实”为基础,大力发展“虚”。

  美国的强大和富裕,并非完全是玩虚的玩出来的,美国真正的成功在于实施了以“实”为基础,大力发展“虚”的战略。所谓以“实”为基础就是要有实实在在的一流技术、军事力量为后盾,然后才是通过规模宏大的金融、娱乐产业、品牌经营来虹吸全世界的财富。没有了实为基础,虚就玩不起来,也没人买你的账。所以中国战略上要以“实”为基础,大力发展“虚”。

  2. 以技术自主创新为基础,开创一系列无可取代的先进产品。

  若不能拥有一系列具有绝对优势、无人能敌的产品,倘若总是用8亿件衬衫才能进口一架空客飞机,而不能自己生产大飞机去换别国的衬衫,中国就只能任凭别国“剥削”,而不能“剥削”别人。被剥削者永远都不可能富裕。中国已经开始造大飞机,自从系列载人飞船试验以来,中国的航天事业、卫星产品有很大进展,国际信誉度度有很大提高,这些都是好现象。

  3. 争取创立真正的世界品牌。

  我前面已经讲明,像耐克这样的世界品牌的本质就是用虚拟的概念空手套白狼,白白获取别国的巨额财富。中国必须有自己的世界品牌。只生产实实在在的产品,永远都是被别人占便宜。西方发达国家已经在品牌方面占据了先机,中国该如何打开僵局,是一个问题。品牌在很多情况下不是物的概念,而是精神和文化的概念,我们能生产和耐克一样的鞋子,但我们不一定能创造耐克一样的品牌。我国曾经有创造世界级品牌的机会,但由于我们不懂虚的哲学,自己破坏了。这就是红旗轿车,在国际上都是出名的,都知道这是红色贵族车,可惜的是这个品牌被改革开放之后的企业经营者毁掉了,他们进行大批量生产,红旗成了村长专用车。这是一个悲剧。

  4. 让人民币硬起来,至少要成为区域性的强势货币。

  这几年,中国与相邻的不少国家的对外贸易已经开始直接使用人民币结算,但是这还远远不够,人民币要在东亚扩大影响,还要走向世界。央行行长周小川提出超主权货币的概念,是一个好现象,有利于提高人民币的世界地位。

  5. 金融服务业要着眼于全球。

  中国的香港很早就是世界级金融中心,上海在金融方面也很有潜力,上海的问题是体制问题。只有面向世界的金融,具有世界影响的金融,才能汇聚全球的财富,至少能不在金融上被别国忽悠掉巨额财富。

  6. 对西方国家“虚”的东西进行一定的限制。

  我不支持毫无选择、绝对地抵制外国货,但是有一个层面的外国货是有必要进行限制的,那就是来自国外的虚的东西。这些虚的东西除了卷走中国劳动者的财富外,对我国毫无益处。以奢侈品为例,奢侈品其实是“高雅”国家对相对“低俗”国家的一种剥夺,因为这种高价值的东西,可以一夜之间剥夺掉他国的巨额财富。拿着百万千万上亿资金在法国购买奢侈品的中国富人,他们的财富归根到底是中国的劳动者创造的,这种交易表面上是富人的货币与奢侈品的交换,实质上是中国劳动者的实实在在的劳动产品与法国奢侈品这种虚得不能再虚的东西进行交换。法国人一个路易威登的小包可以交换一个中国珠三角的劳动者三年的劳动成果。这种剥夺,是相当可怕的。

  奢侈品这种东西,除了满足富人的虚荣炫耀外,对于整个国家有百害无一利。奢侈品不会给国家民族的进步带来丝毫的积极意义。奢侈品不是生产性的,也不是技术性的,而是炫耀性的、挥霍性的。国人对奢侈品的大量消费,丝毫不会带来我国技术水平的提高,丝毫不会带来我国经济产业结构的提升。但市场机制又是无法阻止中国富人去接受法国剥削的,所以需要中国政府在这方面有所作为,征收重税是没用的,在奢侈消费上富人不在乎价格,越贵越买,这方面要靠强制性措施。

  7. 中国要寻找下一家接棒者。

  第三产业比重高被当作发达国家的标志,例如美国75.3%、日本68.1%、韩国55.1%、法国72.4%。这一比例近年来都是比较稳定的。像日本、韩国和欧洲的德国由于自身的特点而更倾向于制造业,所以比例稍低,但一般认为发达国家的第三产业所占GDP比重一般为70%。这种第三产业比重的特征,背后其实是一个全球经济发展不平衡基础上的国际分工的问题。关着门来讲提高某国的第三产业比重,是一个伪命题,一国不可能在不转移产业到别国的前提下提高第三产业的比重。

  打个比方说,发达国家A国人口是10人,发展中国家B国20人,A国7人从事第三产业,3人从事一二产业,B国14人从事第一、二产业,那么A国正是利用其先进的品牌、技术、金融服务业等,以大大超出其价值的垄断价格大规模交换了B国的物质形态产品,A国才成其为物质丰富、百姓富裕的发达国家。

  说白了,富裕国家之所以富裕,之所以大多数人可以从事非物质形态的行业而物质产品极大丰富,乃是因为,发达国家用具有垄断性的、稀缺的、无形的东西去大量交换了发展中国家的竞争性的低价物质产品。这不但在国与国之间使用,就是在一国之内,农民比城里人穷,很大原因也在于城里人的产品比农民的产品更具垄断性和稀缺性,而农民只能生产近似于完全竞争的农产品。经济学告诉我们,完全竞争市场价格是最低的,低到利润为零。

  现在假定B国就是中国,中国要转变为A国那样的国家,就必须具备两个条件。第一是中国拥有了品牌、技术和服务业优势,第二是中国成功找到一个接棒者C国为中国生产物质形态产品。中国在一定程度上具备了这两个条件。这一点要向日本和亚洲四小龙看齐,当年他们就是这么走过来的,中国就是他们的接棒者,直到今天,它们仍然是寄生在中国大陆的无数物质产品劳动者身上的。我们不能永远安于被人寄生,而要找下一家接棒者。

  经济危机条件下,发达国家正在从新兴市场抽离资金,这是中国的机会,我们加大对外投资,可以大规模转移国内过剩产能。

  寻找接棒者既不是新殖 Min Zhu 义,也不是对穷国的简单“剥削”,而是双赢。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的发展也是通过接发达国家的棒来完成的,今天中国找下一个接棒者,也是一种经济正义。宏观经济学有一个趋同理论,就是说世界各国的经济最终会趋同,起步阶段的经济体都是依靠劳动力的比较优势,待到发展到一定程度,它就会丧失这一优势,经济增长速度会放缓,如果它能实现技术和品牌升级,仍能保持稳定的增长。同理,这时它寻找的下一家具有劳动力优势的经济体开始迅速发展,最终,这种传递性会使得世界经济趋同。当然这种趋同仅仅是趋势,如果受到政治等因素影响,世界经济趋同的环节就会被破坏,有些政治不稳定的国家可能一直处于贫穷落后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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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194楼 发表于: 2009-08-10

参与贩卖黑奴的阿拉伯人和黑人酋长们的罪行不比白人轻[转帖]

据统计,在阿拉伯帝国时期,阿拉伯人从非洲差不多抓走了1300万黑奴,而后来阿拉伯人卖给欧洲人的黑奴约有1000万。

  谁在贩卖黑奴?

  来源:《新历史》杂志 来源:《新历史》杂志 文/陶畅

  如果没有450年前的奴隶贸易,或许在今年的北京奥运会上,牙买加不会在短跑项目中夺得如此多的金牌。这个有些荒唐的逻辑对于美国这样的国家同样成立。是谁为牙买加制造了风驰电掣般的博尔特,博尔特的那些具有极高运动天赋的黑人祖先是怎么来到牙买加的?很多人首先想到的,当然是英国奴隶贩子和大西洋奴隶贸易,但参与制造博尔特的人中,远远不止英国人,它更像是人类的一场合谋。

  阿拉伯人 贩奴先锋

  人类史上第一批有组织大规模贩运非洲黑奴的奴隶贩子,是阿拉伯人和波斯人,他们从公元1世纪起就开始了这项肮脏的“贸易”,比西方早得多。
  
对黑奴价格讨价还价的阿拉伯商人,12世纪阿拉伯作家阿·哈里里传奇故事集《马卡马特》插图。被贩卖的黑奴多为北非的奴隶贩子贩运到阿拉伯国家,或是在同努比亚作战时被俘的俘虏。

  黑奴生产的第一个环节——洗劫黑人村庄抓奴隶,很多都是阿拉伯的驼队干的,当欧洲人卷入黑奴贸易时,他们又将“战利品”卖给欧洲来的奴隶贩子,成为了最大的“中间商”。

  据统计,在阿拉伯帝国时期,阿拉伯人从非洲差不多抓走了1300万黑奴,而后来阿拉伯人卖给欧洲人的黑奴约有1000万。欧洲的传教士在信中揭发了那些阿拉伯人贩子的罪恶:在非洲腹地,大量当地人在集会的日子里聚集交易,很是热闹。但是第二天,突然来了一大批阿拉伯骑兵,冲进集市,见人就杀,起码上万人毙命,血流成河。

  他们这么做,主要目的是震慑当地人,迫使当地人顺服于他们,乖乖地被捉去。

  阿拉伯奴隶贩子充分利用了非洲部落之间的冲突,买通其中势力强大的一方作为爪牙,到弱小方的村落里抢人,再卖给阿拉伯人贩,换回大量廉价的日用品和枪支弹药。人贩们用大篷车把黑奴运至桑给巴尔的奴隶市场,买家再用帆船把挑中的黑奴运到阿拉伯半岛和南亚诸国充当苦力。

  阿拉伯黑奴贸易路线主要有四条:从西非经毛里坦尼亚穿越撒哈拉到达马格里布;从西非中非经乍得到达利比亚;从埃塞俄比亚、苏丹经尼罗河到达埃及;从东非经桑吉巴尔等阿拉伯殖民地经海路出售给欧洲人或运回阿拉伯。

  阿拉伯人还在东非建立了很多贩奴据点。位于东非坦桑尼亚的桑给巴尔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成了奴隶贩子们最重要的中转站和交易中心。桑给巴尔有东非最大的黑奴市场。

  据统计,公元1000年的时候每年运进桑给巴尔的黑奴就达到了1.5万人左右。黑奴的死亡率非常高,奴隶贩子们正是通过虐待黑奴的办法淘汰老弱病残。上世纪初期去东非修铁路的印度工人曾经多次遭到狮子的攻击,后来发现那个工地正是当初奴隶贩子的必经之地,他们会把生病的奴隶丢弃在路边,那里的狮子养成了吃人肉的习惯。如果奴隶们没被狮子吃掉,活着到达桑给巴尔,就会被关押在黑奴牢房。岛上至今仍然保存有一处牢房,高度只有1.5米,黑奴们像牲口一样拥挤在里面,不少人窒息而死。

  19世纪初,当欧美等国立法取缔了非洲西海岸的奴隶贸易时,在中非和东非,阿拉伯人仍在继续这一勾当。英美两国甚至派出军舰在红海和印度洋上打击贩奴行为,然而收效甚微。
  
  欧美列强 后来居上欧洲列强参与奴隶贸易的故事想必读者们已经耳熟能详了。
  
    1441年,一只葡萄牙探险队在布朗角附近劫掠了10名非洲黑人,带回里斯本出售,是为黑奴贸易在欧洲的开端。之后,葡萄牙人从西非沿海贩运黑奴去本国充当家务和农业劳动力,每年贩奴大约500-1000名。

  16世纪,西班牙人在向西印度群岛及美洲大陆进行扩张掠夺的过程中,企图奴役印第安人。但他们发现,一个黑人奴隶顶得上四个印第安人,而且他们更适宜于繁重的田间劳动。于是,为了满足那里发展热带作物种植园及开发矿藏对劳动力的需求,他们决定从非洲运进黑人。

  臭名昭著的大西洋三角贸易正式登场。

  
  奴隶贩子押送被俘的非洲黑人俘虏,其中也有黑人参与。(英国利文斯敦绘)

  西欧——西非——西印度群岛——北美,这就是 “三角奴隶贸易”路线图。商船从利物浦、布里斯托尔、里斯本等港口装上货物行驶到西非海岸,卸货装奴,再到西印度群岛把奴隶贩卖给种植园主,装上糖、烟草和朗姆酒返回欧洲。非洲奴隶到达大西洋另一头后价格上涨七八倍,

  位于非洲几内亚湾的圣多美岛是16世纪刚果至安哥拉沿海的贩奴基地。这里很早就有欧洲人定居于此。16世纪中叶这里成为非洲向美洲贩卖黑奴的主要转运站,在1530-1560年间达到繁荣顶点,在整个黑奴贸易期间,这里运进了将近10万名奴隶。

  1576年,葡萄牙人在罗安达湾建立了圣米格尔堡作为基地,从此刚果河口以南的黑奴就直接从这里贩运去美洲,这里也逐步发展成为安哥拉和刚果的奴隶贸易中心之一。

  16世纪时,控制奴隶贸易的是葡萄牙,17世纪的大部分时间中是荷兰,18世纪时则是英国。相对来说,美国人直接参与黑奴贸易的比较少,他们在整个奴隶贸易中的角色,主要是买方,而不是卖方。在很多美国清教徒看来,做买方而不是卖方能够减轻不少道德负罪感。

  
  黑人同胞 不相上下

  人性中的罪恶是不分国界与种族的。令人发指的是,很多黑人竟也参与贩卖自己的同胞,从中获利。自有黑奴贸易,非洲黑人便参与其中。

  由于阿拉伯人在非洲推行阿拉伯化,黑人国王和王公们在当时就接受了伊斯兰教,他们和阿拉伯人合作,经营人口货物的输出。他们抓捕自己的同胞,卖给奴隶贩子。非洲境内著名的卢姆波拉黑奴交易市场,卖主多数都是黑人。

  据斯塔夫里阿诺斯在《全球通史》里的记载,当英国人决定废除奴隶贸易时,非洲的一些酋长竟公开表示反对。因为他们用一个强壮的奴隶可换得20到30英镑。当人们要一位酋长停止这种贸易时,他说:“什么!猫能停止抓老鼠吗?哪个猫不愿嘴里叼着老鼠死去?我要嘴里叼着奴隶死。”非洲经纪人曾从这种贸易中获得巨额利润,他们竭力反对所有废除黑奴贸易的建设。

  黑人买卖黑人这样一个历史事实,至今仍困扰着许多被卖到美洲来的黑奴后代。他们能够接受白人奴隶主奴役了他们祖先的事实。但是,他们从感情上不愿意接受 “黑人兄弟”也是制造这种悲剧的主力,其原因同样是贪欲。

  直到非洲各国独立后,西非海岸才算洗去了“奴隶海岸”这一耻辱的称呼。然而,当时光迈进21世纪的时候,这里仍存在着贩卖黑童奴的现象,主谋依然是黑人。

  2001年3月,加蓬警方接获密报,一艘从贝宁利伯维尔港出发的货船埃蒂雷诺号载有200多名黑童奴,他们将此事通报贝宁当局,并拒绝埃蒂雷诺号靠岸。于是这艘船掉头前往喀麦隆,然而喀麦隆警方也早已接获密报,当他们登船检查时,果然发现了有200多名孩子,密密麻麻地挤在充满便溺味、呕吐物味以及体臭味的货物舱里,很多生病的孩子倒在地上不断呻吟。尽管警方非常同情这些孩子,但他们只能将这艘奴隶船驱逐。随后,这艘备受国际媒体关注的船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中长达半月。2001年4月17日,当它终于出现在贝宁港口时,人们发现船上除了船员,只剩下了7个孩子。他们要么已经在某个不知名的港口被卖掉了,要么就被奴隶贩子杀人灭口,抛尸大海。一时间,全球媒体哗然。事后警方调查证明,埃蒂雷诺号的船长是尼日利亚人,曾经有过贩卖童奴的前科,而这艘童奴船的幕后老板,则是赫赫有名的贝宁大商人斯坦尼斯拉斯·阿巴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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