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把手伸得老长老长,长过了我的脚尖,以为如此,可拥抱这记忆中的香格里拉。事实上是,最近处,最远。
想想吧,这动作很可笑。我的神往,也很可笑,可是,美丽!
我泡了从云南带回来的茉莉花茶,在茶烟的虚幻缥缈里,我看到你。早安吾友!你会来分享的,分享我在某一时空里,返祖还魂。
我的身旁,那些堆起在木地板上,封面诱人、字句迷人、行文育人的群书,在晨风中翻动,微响如音乐,淹没了我所有知觉,我在其间飘浮徜徉,任其抛掷。
有一会我产生了幻觉。又回到香格里拉,回到森林。
晨钟暮鼓,云缠雾绕中,茶马古道如一本古老的线装书一一在我眼前裁开。书卷味散淡开来。
在那方水土,群山藏宝,众水流金。我看到了先辈狝猴。
我已不懂得原来的语言,它们也不认识我。我们失语,彼此惊惶相视,并敲问:你是誰?我是誰?
那些可爱灵动的羚羊,野兔、松鼠、鹿、麝•••在我身边忽闪而过,射出纵横迷乱明亮的色彩线条。眩晕了我茫然疑惑的目光。这里,应该还有可怕的熊、猁、豹•••它们的凶猛,把我们的祖先训练得无比灵活矫健,强过了所有物类,优化为人。此时我始知,较之于祖先,我已迟暮退化,其善良温顺,聪明睿智,已远远弗如。
这佑荫着我身体发肤的,曾经美丽完好的森林,长满了栎、榉、楹、槭、桦、椴,还有杉、松、柏•••每年有无数的种子,落地后或成了新树,或成了我们果腹的坚果。在高挺的乔木脚前,爬满了食用和药用的真菌、维管束植物、苔藓植、蕨类、地衣,花卉、浆果、香料、油料、维生素、纤维、淀粉等植物。有了它们,生命,还缺什么呢?我们在这里生活已经足够。可是,我们舍弃了它,远远走出,去制造并遍尝毒素。然后,又折回,来告诉我们的祖先,唯它,是我们的根本,养命,养神!
可是,它由我们亲手砍伐开垦,已变成了一栋栋牢狱般的房子了。只有在香格里拉这人迹罕到的宝地,还为我们人类的灵魂,留有一方将息的温床。
植物,誰能说出它到底为何而美?说它为吸引繁衍万物,实不足够,它是造物忍不住手而为生命点缀的花冠。不信你看,杜鹃、银莲,滇紫草,鸢尾、乌头,翠雀,凤仙、兰、梅、菊、竹•••它仿佛神的明眸酷齿,颠倒生灵,光鉴日月•••
我的回忆红花红,黄花黄,一路锦织缎辅,带我回到普达措国家公园。
我有些庆幸,又不无羞惭地告诉你,我的足迹,确实留过在公园某一落叶里,我们抚摸过彼此的灵魂,触动了千年乡愁的记忆。
公园内有碧塔海及属都湖两大天然湿地湖泊,海拔最高处达到4159米,总面积约300平方公里。被三江托起于崇山峻岭中。既温婉苗秀,又壮丽雄伟,灵气迫人。雪山群光洁参天,如莲花朵朵盛开于湖泊江河。
普过措公园里,碧塔海可步行的长度约3.2公里,属都湖可步行长度约4.4公里。其他景色,须乘观光车方能匆匆一览。在可行的七公多里湖岸,山岚雾皑,林海雪原,河谷深幽,溪涧如玉,草原连绵,牛羊成群,秀木繁花,珍禽异兽。林音楚楚,云香袅袅,风吹马蹄现,天高白云低。
湖水清澈可见荡漾的藻类植物。湖面安静地掠过无数珍贵的飞禽。湖清天碧,鸟语如潮湧。
湖岸周边,艳丽的草甸似嫦娥的彩裙飘遥,牧歌连天,郞骑白马来。
每到湿地,无论是稻田,池塘,湖泊,浅滩,都能让我流连难返。此时,对良辰好景,多想坐下来,听听晨鸟婉转,试试湖水温良,闻闻落叶甘涩,敲敲山脉,问问飞泉。与跳跃的松鼠合个照•••可惜未能如愿。集体行动,不可老掉队。很多时候,我单手提相机,一边赶路一边按快门,没忘把好景随录。很有些男子汉英武之气。
我们此行匆匆踏在木板小路上的脚步声,似战鼓般冬冬作响。军长在前面指挥,载歌载舞,成为公园里十分热烈的艳丽风景。
我的同伴们,全程走过了七公多里的这两个湖泊。
而我,在属都湖乘了船,少走了两公里。
短短的湖心观光行程,我安坐船内,不再拍照。这段旅程,让我飘然成仙。足矣!
神,感谢你眷顾,我终于静了下来,与你有了一握的距离,仿如恋爱。
我惶恐地追问,神!每次人们成群结队来,就把你从深山里吵醒,我们窥视你,出卖你,糟蹋你,一一夺走你头顶的花冠,挖走你心里的宝石,扯断你襟前的鲜花,除去你足前的生命,掏去你波里的金沙,带走你衣饰的银铂•••
我们该不该来打扰你?我的到来,是不是让你心烦了,忧伤了?
静默中,听到神喻:
请把自在与清闲还给生命,把朴素与安详还给自然。如此,即是福。
如今我知道,美,是福之所临。
不必浓妆,不必矫情,不必强求青春常临美色不衰。更安详一些,更慈善一些,更清淡一些,便蒙福了。
而蒙福之人,行为举止间,高贵典雅,福气自然而然感染传播,恩泽四野,美润呈露,浩质无加。
还有什么是更美?!
在晨曦还未醒来的时候,象一只蝴蝶那样安静地美丽着的云南,盘旋于我的记忆。让我顿悟,爱与美,并存。发扬光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