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中有细,术中有道[转帖]
作者:王宇 出版社:中国华侨出版社
在中国历史上,流氓和豪强做了开国皇帝的举不胜举。这也是中国历史上一个奇怪的事情。很多人说到此就会禁不住问:何也?盖因流氓无顾忌而豪强有势力也!最典型的还是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各种史书上记载刘邦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老粗”,这绝不是今人的定论,而是西汉初年的大史学家司马迁为他的“定性”。如果单从所存留下来的历史事件来分析,他的确是一位流氓。
刘邦是历史上有名的开国皇帝,在夺取江山之时可谓功勋赫赫。但由于他出身无赖,以行伍定天下,轻慢儒生,诛杀功臣,因而很少赢得历代正直文人的好感。历代文人更是耿耿于怀:“世无英雄,遂使胥子成名!”“原来刘项不读书”,“偶因乱世成功业,更向翁前与仲争”。据记载,刘邦是一个亭长,可以不务农业还能吃饱饭。骗樊哙狗肉吃,到处调戏良家妇女。他是一个无耻市井之徒,也是一个卑微的地方官。他性格圆滑,对上献媚,对下恩威并施,没有根本性原则和信义,如何对自己有利就如何去做。从史书记载来看,刘邦平定海内、称雄天下,并不是靠品德和真功夫,而是由于他品性奸诈和历史提供的机遇。但今天从事实分析来看,刘邦的确有过人之处与领袖魅力,并非一般凡夫俗子所能比及。今人认为刘邦不是一位草莽英雄,尽管前人对刘邦最终获胜成为汉高祖的原因多有分析。刘邦身上还是拥有很多优点的。他有驾驭全局、举重若轻的雄才大略,审时度势、因时而动的精确的判断能力;能屈能伸、趋利避害、出生入死、大厦倾于前而不惊的大将风度;不拘一格的用人之术,虚怀若谷、从善如流的气度;还具有坚韧不拔、百折不挠的奋斗精神。纵观刘邦的一生,其成功的经验无不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刘邦以一介平民竟然能够在秦末起义群雄中脱颖而出,战胜强大的敌手项羽而夺取天下,彻底打破了几千年以来的世卿世禄制度,开创几百年的王朝基业,这在中国夏、商、周以来的历史上算是第一人。
《史记》记载,刘邦是一个非婚生子。“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姓刘氏,字季兴,父曰太公,母曰刘媪。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游。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这只是一种传奇的说法,也就是说刘母是在大泽的堤上休息小睡时正好碰上雷鸣电闪,顿时天色阴暗。刘父前来寻找时却大惊失色,原来见一只蛟龙卧在刘母身上。回到家后不久刘母就怀了刘邦。
由于特殊的出身,刘邦是在大家歧视的目光中成长起来的孩子。他虽然生得广额高鼻,仪表非凡,却不讨其父太公的喜欢,因为刘邦从小“不事家人生产作业”。《史记》作者对刘邦的无赖行为并不讳言,说他轻视下人,好酒好色,没有钱就常向别人赊酒喝,酒喝多了就高卧不起。也就是说,士农工商哪一行都不干,不务正业。既不务正业,又“好酒及色”,那就只好招摇撞骗了。人家有喜事,他往贺,骗人说“贺钱万”,“实不持一钱”。所以常被指责为“亡(无)赖”。但就是这样一个无赖后来竟成就了一方霸业。
由于他整日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在家中很受歧视,就连刘邦的嫂子也厌恶这个小叔。有一次,刘邦为躲避难事,带一伙人到大嫂家吃饭。因“嫂厌叔”,自然对他很是冷淡。客人来时,嫂子就假装羹汤已吃完,用勺子刮锅,宾客离去后刘邦却见锅里有羹汤,“高祖由此怨其嫂”。直到做了皇上后,他还对此事耿耿于怀,兄长的儿子“独不得封”,太公出面说情才封了个颇具讽刺意味的“羹颉侯”。因为“羹颉”并非县邑名,而是暗含当年长嫂佯为羹尽那件往事。正因为从小刘邦就没从家里得到温暖,没有受到很好的教养,所以这位“龙子”从小就贪酒好色,不肯务农耕田,专喜结交狐朋狗友,整日游手好闲。“及壮”,也就是到了三十岁,才与好友一起“学书”,“试为吏,为泗水亭长”。这时的刘邦虽然混上了个亭长职务,但是仍旧百无聊赖,清闲时便到娼寮中取乐。这样他还意犹未足,后来为了让自己的闹剧更有意思,他精心设计了一个大骗局,把一个大户人家的漂亮小姐骗到了自己的木板床上,生了一子,刘邦取名为肥。刘邦既有媳妇又有儿子,觉得无家更好,自己一人倒逍遥自在,遂对娶妻一事全不在意。这就是所谓的汉高祖的无赖品行。
秦二世元年(公元前209年)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义后,刘邦聚合萧何、曹参、樊哙等数百人杀死县官,起兵响应,称沛公,转战于丰、沛之间。陈胜死后,刘邦与项梁侄子项羽继续坚持反秦斗争,成为反秦的主力。起兵不久后一位名叫郦食其的书生来见他,他竟然“方踞床,使两女子洗足”,以这样傲慢的态度来对待客人。刘邦自始至终都看不起儒生,曾经把儒生的帽子——儒冠拿来解小便以羞辱对方。这就是大老粗的特性,在他们看来,儒生表面上看起来冠冕堂皇,遇到正经事却是百无一用。
在战乱时期,大老粗只讲利害不讲信用,也不讲道义,更不讲人情。所以,在处理一些事情时自然少了一些人情的羁绊,在战乱时也容易取得成功。下面的事例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在秦朝末期,刘邦与项羽都是反秦的友军,但等秦王朝覆亡之后,他们为争夺帝位又成了敌人。有一次楚汉两军作战,刘邦兵败彭城,自己只身逃走,两个孩子也被冲散。其后在逃难人群中发现了自己的一子一女。但楚军紧追,刘邦急于逃命,无奈之下就将车上自己的两个孩子推下去。部将夏侯婴见状就赶紧把孩子放回车中,刘邦说:“我如此危急,难道还要收管两个孩子自丧性命吗?”夏侯婴反驳说:“这是大王的亲骨肉,怎么能舍弃!”刘邦当时为了顾命也顾不了那么多,见夏侯婴这么不听命便拔剑就砍夏侯婴。夏侯婴无奈,再也不敢把孩子放在车上,只好把他们挟在腋下逃跑。古语说虎毒不食子,但刘邦如此这般舍人为己、不讲情义,自然能够保住命。
“分我一杯羹”的故事更能说明刘邦的无赖嘴脸。有一次刘邦大败,全家被项羽俘获。项羽当时为了让刘邦屈服投降,就捉到刘邦之父来要挟他。于是,项羽设下一个大锅,把刘邦之父太公绑在旁边威胁说:“你如果不投降,我就把你的父亲煮了来吃。”如果按一般人的逻辑刘邦肯定会屈服的,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他却满不在乎地说:“你我在辅佐怀王时我们曾结为兄弟。如此这般推来,你我应该同父。如果你要把我们的父亲煮了来吃,咱们也应该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等煮熟了,请也分给我一碗汤。”世上居然有这样的混账逻辑,项羽碰上这样的无耻之人也只有无可奈何地罢手了。所以说,他为了自己的利益会不惜别人的死活。不论是谁,在他眼中都比不上自己的利益重要。
如果在军事上来论英雄,刘邦也绝不是项羽的对手。五年中屡战屡败,多次溃不成军。按当时的情况来说,刘邦要比项羽的社会阅历丰富得多。另外,他善于在人事上用手段、耍阴谋。这也是他能够取胜的主要原因。他重用大将韩信,拉拢项羽的悍将英布、彭越;对项羽作战,全靠这三个人能打硬仗。这些人只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到后来等他当了皇帝后马上翻脸不认人,对韩信、英布、彭越一个个地收拾,皆夷三族。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在中国历史上,为后人开了事成之后即杀大功臣的恶例的也是他。
以上这些事例都可以说明他是一个市井、流氓、无赖。后来很多人都认为,刘邦之所以能够打败项羽也是由于他流氓无赖的性格。根据《史记?项羽本纪》和《史记?汉高祖本纪》中所记载的,在他们起兵之前二人见秦始皇巡视天下的赫赫威仪,项羽指着秦始皇说:“彼可取而代也”,大有舍我其谁之势;刘邦则是满脸羡慕地说:“大丈夫当如是。”在危难之时,两人竟表现出这样的不同。再则,在对待人情方面,项羽对于虞姬、乌骓马尚且不肯抛弃,平时“见人恭敬慈爱”,“人有疾病,涕泣分食饮”,甚至亲自为士兵包扎吮吸伤口,重情重义;然而刘邦在自己危难之时子女父亲均可不顾,而且刘邦在沛县时就是一名“好酒及色”、游手好闲之徒。更无耻的是,等到刘邦登基后在刘太公的八十大寿上,他竟然恬不知耻地问老父亲自己这个无赖置的天下够不够大。对于这种无赖,即使再有智慧、再有计策之人也会拿他无可奈何。
刘邦比项羽的谋略要多。项羽自恃勇武,刚愎自用,不讲策略,是帅才术;而刘邦则多谋善断,长于权术,善于笼络人才,这是帝王之术。所以一个可以夺取天下,一个功败垂成。
在某种意义上讲,粗人也能够得江山。刘邦只是因为具有粗人的性格才夺取了天下,开创几百年的王朝基业。刘邦只是一个平民身份,但是他却能够在秦末起义群雄中脱颖而出,战胜强大的敌手项羽,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粗人的性格,不易为面子和人情所羁绊。项羽则出身于楚国贵族,楚人曾经断言:“秦亡六国,楚最无辜。楚虽一户,亡秦者必楚也。”果然,灭秦之人就是楚人项羽。而项羽也正因为出身贵族,身上流淌着贵族的血统,他才会表现出鸿门宴的妇人之仁,才会有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无奈。这也是后来很多史学家所忽视的方面。
再看刘邦,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无赖,是一个市井小民。从小就是从无赖堆里混出来的。他是光脚不怕穿鞋的,所以更能隐忍求全。在与项羽的交战中,他是屡败屡战,只要有命在就会与项羽百折不挠地周旋下去。他一生没打过几次胜仗,但惟一的一次胜利就轻易地夺下了项羽苦苦打下的江山,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平民皇帝。刘邦曾经自己总结之所以得天下的原因时说:“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即张良)。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吾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此三者,皆人杰也,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也。项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其所以为我擒也。”如此可见,刘邦之所以得天下并非偶然。而项羽失天下,也是有理可推的。
正因为刘邦身上拥有很多劣根性,所以也不会去在乎别人的缺点,于是他就会在很大程度上去理解别人,也会很轻易地接纳别人。这些形形色色的势利之徒也因此能在他的帐下不受干扰地发挥出一技之长。“吾以布衣提三尺剑取天下,此非天命乎?”这是晚年已经贵为天子的刘邦对天命的怀疑。在开国之初,昔日的无赖刘邦就自忖:“吾所以得天下者何?项氏之所以失天下者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如张良;输粮草保供给治国安民不如萧何,亲临前线挥兵杀敌不如韩信,而将此为我所用,皆可取天下。这就说明,得人才者得天下!德之为用,是为迂腐,术之为用,立竿见影。从此点可见,刘邦虽是粗人,但只是因为会用人,能得人才为我所用,何愁得不到天下。只要用术有“道”,也可为天下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