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啊烹,烹一道乡愁fficeffice" />
身在异乡,时空辗转,风雨沧桑,以为精神和肉体都被另一道山另一道水过滤,以为就此脱胎换骨。殊不知,一缕飘忽的香味袭来,一个激灵,便唤起似曾相识的渴望,潜伏在最深处的渴望。远去的,淡忘的,遮蔽的,所有与故乡有关的细节,在气味里蒸腾,放大,成型。眼睛手指,嘴巴耳朵,鼻子味蕾,沉睡的感官突然醒来,放开手脚撒欢,品尝,咀嚼,反刍,回味,反复而缠绵。甜酸苦辣一搅拌,思念开始奔腾。一箪食,一豆羹,从舌头开始,穿越心间,渐至百骸,直抵精神制高点。
这种实实在在的感官享受,让人恍惚觉得,遥不可及的家乡,已经穿越千山万水,浓缩在手上这只普通碗里,藏进你温暖的口腔中,甚至揣入柔肠百结的肚子。
口味,成为开启乡愁的密码。
小吃暖心:柔情蜜意猪脚姜
从前喜欢到歧东吃饭,是因为他们的独门小吃——猪脚姜。猪脚姜除了猪脚和姜,还有一样必不可少,黑醋。好,一碗黑乎乎的东西端上来,三个聊得起劲的男同胞,呼啦啦一下子伸出筷子,稍微慢了一秒钟,碗里的猪脚全跑了,只剩下醋和姜。心有不甘,叫服务小姐再来一碗,并且声明,这是我的,谁也不能动,这才从容享受。
其实,猪脚姜其貌不扬,由于黑醋的颜色,猪脚和姜都做不到“出黑汤而不染”。细看,却发现猪脚黑中带亮,猪皮半透明,质感,富造型美。最吸引人的,当然是味道,酸中有甜,甜中有辣,肉香和这几种味道搀和,入口细品,酸甜适中,香美可口,开胃刺激,特别适合大热天时茶饭不思的人享用。
外地的朋友笑问,猪脚是猪蹄子吧,广东人真幽默,猪也人性。我乐了,这名字可是祖宗传下来的,改不得。猪脚姜,原为产妇坐月子吃。有一回,听说表妹的表妹生孩子了,立马跑到她家,楼道里,酸溜溜甜丝丝的味道汪洋恣意。又一个冰雪人儿,从此堕入尿布奶粉哭声里,不由得怅然慨然。
新晋升父亲级的男人,乐呵呵端出几碗猪脚姜,黑糊糊的东西盛放在蓝边白瓷碗里,倒也精致。碗里只有一只鸡蛋、一块猪脚,余下都是黑亮的醋。我淅沥哇啦一下子倒下肚。主人问,还要吗?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
女主人欣慰地说,幸好她老公熬得住,要不月子不知道怎样过了,一日三餐洗尿布冲奶粉哄宝宝睡觉,都是他的功劳。语调饱含疼爱。我抬头,乐了,眼前的男人黑瘦的脸,矮小的个子,睡眠不足的小眼睛,和猪脚姜的其貌不扬多么相似哦。可他在妻子心里,却同猪脚姜的香美赢得众人喜爱一样,获得妻子的无限柔情。原来,当父亲令一个男人陡生自豪,也使他真正进入生活角色,领略到另一种艰辛。如果说,之前他可能还吊儿郎当,那从这碗猪脚姜开始,他就要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了。孩子降生,促使父亲迅速长大成熟。
猪脚姜好吃,但不能多吃,尤其暑天酷热时,它功能驱寒驱风,补血补虚,可是产妇就不同。本地风俗,家里孩子出生,离预产期半个月开始,家人开始准备,大肚子瓦煲(陶罐),装下七八斤黑醋、四五斤老姜、三四斤猪脚(猪手亦可)、十只八只鸡蛋,每天大火熬上几个小时,一直到孩子出生时,娇滴滴的产妇就可以用来补养。前去探访的人,美其名“食姜醋”。那表妹的表妹,给我吃的猪脚姜,正是这样煲出来的。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猪脚姜摇身一变,昂然进入大雅之堂,成为男女老少喜欢的餐前餐后小吃。大酒店和小食店,都将它当成法宝招徕生意。吃饭的人们,将它和西餐的开胃酒等同,饭前一碗开胃,饭后一碗消食。貌不惊人的猪脚姜,有时还充当糖衣炮弹,令恋爱中的女孩无所遁形。细心的男孩记着女朋友“每月一歌”的时间,之后,带她到小吃店,递上一碗猪脚姜,那份关爱,比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的杀伤力还厉害。所以,粗心的男同胞们,如果你爱人最近面容憔悴,精神不佳,只要每隔两天请她吃一碗猪脚姜,十天后,保证还你一个神采飞扬的红粉佳人。不信?那就试试,不过,还要加上独家配方——一点恒心、些许耐心、几分爱心。
主食称心:沧桑七十云吞面
“应记”面家位于福贤路。临街一长溜铺面,门口一张小方台,后面坐着瘦脸大眼的“姆记”。有人进门了,她大声问,“食乜耶”,典型的佛山土话,和纯正的广东官话相比显得某些突兀和低沉。来人照例说“云吞面”,然后安静坐着,单等那令人食指一动的香味袭来。
只有本地人才能找到的面家,它象一个休止符,被作曲家巧妙地安插在喧闹的进行曲中间。早晨六点开始,上班的,上学的,赶路的,匆匆忙忙的脚步都在这里停留,稍一休整,又开始下一轮繁忙。
一个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进来,嬉笑着说,靓女,云吞面。有人问,大老板,怎解唔去金城食鱼翅饺?鱼翅饺边有云吞面好食,何况仲有你地呢滴靓女……。小小面家被他的戏谑逗乐了,几个“靓女”猛然生鲜起来。
上学的孩子背着书包,常常伴着年轻的母亲来,柔柔一句云吞面,就和母亲小声咕哝着什么。面条上来,却一反刚才的斯文,狼吞虎咽。化好装的小姐们,则小心吃着,最后再拿出小镜子和唇线笔伺弄一番,才施施然离去。
这里凡俗,随意,自然。除了云吞面,还有著名的及第粥,艇仔粥,禽渠粥和干炒牛河。这发源于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前的小吃,使空气里荡漾着淡淡的怀旧气息。
隔着玻璃,可看见马路上车水马龙的繁忙,还可以望到对面正在拆除的楼房,那是带骑楼的小二楼古旧房子。南国建筑特色,上楼下廊,遇上刮风下雨日头,走在骑楼就象家里。这里,是不是禅城最后的骑楼呢?
“应记”面家里回荡的味道,总令我想起逝去的姨婆,她曾是“自梳女”。看过一张黑白照片,她端端正正坐在酸枝椅子上,左手肘平放在扶手,右手紧握着左手,头发梳得溜光。黑色麻纱大襟衫,黑色宽大的裤脚,拘谨中,散发着清纯和清凉的味道,很舒服的感觉,时光倒流的感觉。这个模样和感觉,常常在吃云吞面时,不合时宜地漂浮起来。
“应记”的面条是禅城一绝,听说始创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其制作沿用传统过扛方法巧制,面条韧性均匀,条子粗细适中,入口爽滑,蛋香浓郁”,旅游杂志的文字。而我更关心的是,现在端给我们吃的面条,是否和差不多一个世纪前,那位老师傅过扛出来的一样?
也许,就不一样了,几十载风云流转中,“应记”面条像一个独具风情而深居简出的女子,没有跟着外面世界的改变而修正自己,但光阴经过筛子漏下的一点一滴,执着地撒在她脸上身上。颜色,许是更黄或更深了,条子粗了还是幼了呢。味道,是渔家在船上烹饪出来的新鲜,还是家里嬷嬷熬芝麻糊的馥郁?
姨婆脑后梳着一根小辫子,灰白的辫子里编进一根红胶线,更衬托出老年人的羞涩,这是“自梳女”的标志。尽管风霜染白了发顶,那辫子仍然是一个标志,拖在佝偻的背后。闲时,她将辫子拉在胸前,用牛骨小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理花白的辫梢。这时,很安静,时光在她身上几乎没有留下痕迹。她属于那个时代,属于自力更生的年代。那时,她应该很自豪,当别的姐妹们被迫裹小脚,被迫嫁鸡随鸡而忍声吞气时,自梳女却娇呵,一生不嫁人!他们将满头青丝梳成一根大辫子,从此开始自食其力的生活。
这一生,辫子从双手合拢到盈盈一握,从油光可鉴到晦哑花白,生命差不多就到尽头。姨婆梳辫子的姿势很温柔,甚至有点妩媚,她是在沉思吗?“一梳梳到白发齐眉,二梳梳到儿孙满地,三梳梳到……”。这是女儿出嫁时,慈爱的母亲边为女儿梳头,边细声唱的歌谣,是阿妈对女儿今后如鼓琴瑟的祝福。姨婆心里,可曾回响过这样的旋律?
禅城有很多家“应记”,经营的品种都一样。七十多年前的过扛面条创始人,勿论怎样的想象力,也想不到如今面条仍大受欢迎。吃遍了山珍海味,一碗云吞面,可能就慢慢淡泊了上紧发条的意志,瓦解了神经,趋向于现状的满足、豁达和平和。“应记”面家,应该是这个城市的印记,传统而消停,拢聚而闲散,沧桑了人事,蹉跎了岁月,物换星移,仍悄然而立,在某一条繁华马路背后,在某一个娱乐场所旁边。在通往家乡的所有条道路中,最熟悉、最便捷、最能唤起亲情回忆的,便是应记云吞面。
粥香糊心:淡薄之中滋味长
大年初一,一夜狂欢的阿昆陪同家人到酒楼饮早茶,这是粤人的传统习惯。阿昆大声招呼服务小姐,来一碗白粥。喜气洋洋的母亲一筷子打在阿昆手上,回头笑着说,小姐,是“发财好市粥”,每人一碗。阿昆懊丧地伸伸舌头,尴尬改口,系呀,发财好市。
白粥俗称“粥底”,跟外地人所说的稀饭不同。清代诗人袁枚在《随园食单》中说:“见水不见米,非粥也;见米不见水,非粥也。必使水米融合,柔腻如一,而后谓之粥。”广东白粥一般选粘性较大的大米,比如东北出产的珍珠米,色泽洁白,晶莹剔透,洗后滴上几滴香油和一点皮蛋搞匀,滚水下米,水再滚后改为小火慢熬,这叫“明火”煲。几个小时后,米粒开花糜状,粘稠适中,盛在碗里凉冻后,宛如白玉。
白粥口感绵滑,有清理肠胃,清热解毒,烧脂轻身的功效。南方天气湿热,人们对白粥情有独钟,百吃不厌。阿昆的母亲不让阿昆吃,因为“新年楼楼”要讲究“好意头”,白粥清如开水,兆什么呢,可不敢因一碗白粥败了一年的运气。不言而喻,发财,生意好,多么吉利呀。其实那粥里是发菜和蚝豉,取其谐音而已。
粥在某一个特定时期里是贫穷的代名词,那句“咽糠喝粥的日子”,勾起多少人的辛酸。但兜兜转转半个世纪,粥成了宠儿,并各有地方特色,往往不同地域的粥品,能给人带来不同享受。
有一次陪北方来的朋友饮早茶,他们说要吃正宗的广东早点,布拉肠粉、干蒸烧卖、白云猪手、鲍汁风爪等,他们吃得很开心,独对着艇仔粥为难。一个蓝边阔口大碗八分满,白白的粥面点缀着焦黄的花生米、绿色葱花、白嫩海蛰、深红的烧鸭片,还有鱼片、粉肠、姜丝等,热气腾腾,香味扑鼻。他们却无所适从,面面相觑。一个问,这是什么粥?这么复杂呀?另一个貌似大气地开玩笑说,吃吧,赵小姐不会亏待我们的。等他们迟迟疑疑咽下第一口后,一吃不可收拾,直到碗底朝天。好奇的朋友们继而对艇仔这个名字感兴趣,并对“艇仔粥是不是在艇仔上做的”争论起来。
其实他们说对了,艇仔粥最早是在艇仔上做的。相传几百年前,珠江两岸岭南佳果飘香,夏日里清风吹拂,绿荫乘凉。几个摇着鹅毛扇的书生经过,正好夕阳西下,渔歌晚唱,他们不禁诗兴大发,吟诗作对不肯离去。夜深,一阵晚风送来奇香,寻香望去,竟是一个水灵灵的渔娘正在艇仔上煲粥,他们囊中羞涩,不敢造次。渔娘却轻摇船橹,递上精心煮好的鱼片粥,还特意加上虾子、生菜丝等,粥香鲜甜,爽脆软滑,书生们欣喜若狂,齐赞渔娘“好手势”。从此“艇仔粥”美名远扬。几位朋友大笑起来,说也要在傍晚时分去珠江边走走,看能否再会美丽的渔娘。
不管渔娘是否还在,粥却永远受欢迎。粤人眼中,似乎什么都可以用来煲粥,天飞的,水中游的,青菜干品,药材水果。粥品大致分老火粥和生滚粥。粥底加上柴鱼、花生、猪骨、咸猪肉、蚝豉、腊鸭等,同煲一两个小时,等配料的香味全溶入粥里,就大功告成,是为老火粥,尤其适合冬天喝,驱寒补身,调理肠胃。生滚粥的品种很多,牛肉粥、肉片粥、鱼片粥、鱼腩粥,生菜粥、滑鸡粥、上什粥、田鸡粥等。如在酒店吃,这些粥随叫随做,只需将配料放进粥底一涮,粥清料香,炎热的夏天里享用最好。如果在粤式茶楼饮早茶,服务员推着一架长方体车子,来往穿梭。车子分为一格格,上有盖子,揭开即热气腾腾,什么皮蛋瘦肉粥,菜干粥,猪润粥,眉豆粥,及第粥,麦粥,猪红粥等,应有尽有。
虽然品味繁多,我最喜欢的只有两款,其一是咸蛋黄菜心粒粥,俗称“翡翠黄金”,名字俗得可爱,而粥实在可口清香。咸蛋黄切开四四方方的小粒,菜心只要菜梗,也切成小粒,加进粥底里一滚。黄绿白三种颜色鲜艳夺目,米香菜香蛋黄香互不干扰,又互相衬托,越吃越有味道。其二就是“粥底”白粥,除了喜欢清淡外,还因为它表现了“莫言淡薄少滋味,淡薄之中滋味长”的意境。这样的粥,既糊口也糊心。
羹汤知心:爱意共炉火一色
那年冬天去北京,六婶高兴的很,悄悄告诉我,今晚煲汤给你喝。拂着干涩的脸庞,想起生硬的北风,动了动喉咙,欣喜地等待着有汤的晚饭。
汤来了,空气里似乎漂浮着香味,离家的落索被暖暖的气味包裹着,开始融化。盖子揭开了——天!这是什么汤?汤水,不是色彩和味道都浓郁有加的水之精华吗?可这汤碗里,清澈见底的水面上,浮着几根黄绿色的东西。“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传说一文人以此诗入馔作四道菜,只用两鸡蛋和几棵青菜,那清寡和眼前的汤水肯定有一拼。六婶略带歉意说,这跟广东汤差远了,那汤水呀,浓浓的,香香的,稠稠的。我赶忙大口咽下,笑着说,好饮。
也曾经憧憬过“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的日子,可只有三分钟热度,对烹饪,心血来潮比潜心修炼的多,厨艺眼高手低。以前以为,好的汤水,总是时间和汤料的结晶。于是一煲水常在火上煨到冒烟,后被同事一顿斥喝,才知道自己只取皮毛。此后凡说起厨房诸事,自觉洗耳恭听,不敢有半句赘言。如此这般多时,感觉长进不少,尤在外地人眼中,身耽广东女子美名,更是“入得厨房出得厅堂”,说起砂煲铣埕来,也不免倚老卖老,口出胡言一番。
曾有一位千里外的朋友电话求援,要在次日款待鬼佬上司,那鬼佬尤喜鸡做的广东菜,问有何招数。我一下子抓耳搔腮,“无鸡不成宴”,鸡倒是吃过不少,但水过鸭背无踪影。搜肠刮肚之下想起饭堂喝鸡脚汤的盛况,机灵一动告诉他,买两只一斤重的鸡项,用鸡腿鸡翅当主料,加半斤花生,一个半青的木瓜,两颗蜜枣,放在一起熬上三小时。汤水清香乳白,鸡腿花生瓜肉入口即化,是秋燥的补益靓汤。剩下的鸡肉隔水蒸九成熟,做白斩鸡,至于配料,叫他到超市去买现成的。胡说了半天后,突然有点心虚,不知那迷津,会不会被我点拨得云散雾开呢。
广东人天生对汤水有感情,不仅因天气地域关系,还有传统文化的熏陶。很多人都能如数家珍说上一两味熬汤的材料,诸如淮山、枸杞、杏仁、川芎、党参等,和这些药材配伍的汤料,又可以说上一大堆。每个小家庭里,都备有一只企身瓦罐,专门用来煲汤。如果到市场里一走,听得最多的是“甘晚煲乜汤”。老人家每到周末叫儿女孙辈回家吃饭,就说“煲左靓汤,返来饮拉”。外出打拼的男人,挡驾老友记饭局的最好借口“老婆甘晚煲左汤”。即使24小时忙碌的女白领,也在心神恍惚的一刻想,应该为自己煲点什么汤水了。俗话说,唔会补,好易老。补,从汤水开始,祖辈交落的。
汤水,竟占有如此举足轻重的地位,有时甚至是家庭的化身,令你不得不对它重视有加。而这汤水,决不是外地人喝的那种即煲即喝的“滚汤”,而是慢火细料久煨,将汤料熬出精华的俗称老火汤,而且还讲究季节寒暑变化,不同的材料对应时令,不能随便配搭。所以,没有足够的耐性和时间,是伺弄不来的。
一个朝九晚五的男人,如果身光颈靓,脸色红润,精神饱满,大家都会说他汤水充足好滋润,进而推理他的家庭幸福,夫妻恩爱。被赞的人肯定也会点头称是,一副“嗒糖”模样。一瓦罐看似普通的汤水,就这样凝聚了煲汤人的爱心和关切,维系几口之家的温情。阿光夫妇都是忙人,家里十天半月没烟火。有时深更半夜回家,望着一尘不染的厨房,阿光暗自叹气。后来就常去附近的小吃店喝汤。再不久,离婚了。众人诧异,只有阿光心中明镜似的,那小吃店老板娘的老火汤,有时比体面的婚姻更另人向往。
有段时间,阿二靓汤很流行。阿二是情人、二房等的合称。阿大是正室正房,有法律地位,一般比较稳固。阿二为了掳住男人的心,使出“擒人先擒胃”招数,倾尽聪明才智煲靓汤,那男人“吃人家的嘴软”,自然将感情的天平斜向一边。平常的汤水在这样的几角关系中,充当了出奇制胜的独门暗器,成为女人们比量本事的工具,谁能想到呢?汤水何其无辜,女人何其悲哀。
老火汤味道虽好,委实费工费时,为了迎合人们,市场上出现了速配汤料和煲好现卖的老火汤。偶尔也会采购一些回家,但速配的东西,总不如自己精心挑选配搭、洗洗淘淘、花上几小时做出来的味道“正”,如此二三次后,汤料被搁置一旁,直至过期弃之。想来,味道不够“正”,许是心理作用,材料,还不都是那些材料,人,也是只会“洗手”不会“做羹汤”的那人。大概,这世上什么事都一样,期望和实际效果永远不成正比。
尽管如此,闲极无聊时下厨,按照自己的想象实际操练一番,还是聊胜于无,不管那汤水是否广东老火汤,劳碌之余,捧喝自己的杰作,家乡的一草一木,便在丝丝缕缕味道中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