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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两大狂草大家之怀素篇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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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9-05-25

 

  怀素(737~799)
  中国唐代书法家。俗姓钱,字藏真,湖南零陵郡人。因他三家为僧,书史上称他“零陵僧”或”释长沙”。
  怀素是中国历史上杰出的书法家,他的草书称为“狂草”,用笔圆劲有力,使转如环,奔放流畅,一气呵成,和张旭齐名。后世有“张颠素狂”或“颠张醉素”之称。可以说是古典的浪漫主义艺术,对后世影响极为深远。他也能做诗,与李白、杜甫、苏涣等诗人都有交往。好饮酒,每当饮酒兴起,不分墙壁、衣物、器皿,任意挥写,时人谓之“醉僧”。他的草书,出于张芝、张旭。唐吕总《读书评》中说:“怀素草书,援毫掣电,随手万变,宋朱长文《续书断》列怀素书为妙品。评论说:“如壮士拔剑,神彩动人。”
  怀素自幼聪明好学,10岁时“忽发出家之意”,父母想阻也阻止不了。他在《自叙帖》里开门见山他说:“怀素家长沙,幼而事佛,经禅文暇,颇喜笔翰。”他勤学苦练的精神是十分惊人的。因为买不起纸张,怀素就找来一块木板和圆盘,涂上白漆书写。后来,怀素觉得漆板光滑,不易着墨, 就又在寺院附近的一块荒地,种植了一万多株的芭蕉树。芭蕉长大后,他摘下芭叶,铺在桌上,临帖挥毫。 由于怀素没日没夜的练字,老芭蕉叶剥光了,小叶又舍不得摘,于是想了个办法,干脆带了笔墨站在芭蕉树前,对着鲜叶书写,就算太阳照得他如煎似熬;刺骨的北风冻得他手肤迸裂,他还是在所不顾,继续坚持不懈地练字。他写完一处,再写另一处,从未间断。这就是有名的怀素芭蕉练字。
  在长安怀素声誉青云直上,歌颂他草书的诗篇有37篇之多。他的草书有《自叙帖》、《苦笋帖》、《食鱼帖》、《圣母帖》、《论书帖》、《大草千文》、《小草千文》《四十二章经》、《千字文》、《藏真帖》、《七帖》、《北亭草笔》等等。其中《食鱼帖》极为瘦削,骨力强健,谨严沉着。而《自叙帖》其书由于与书《食鱼帖》时心情不同,风韵荡漾。真是各尽其妙。米芾《海岳书评》:“怀素如壮士拨剑,神采动人,而回旋进退,莫不中节。”唐代诗人多有赞颂,如李白有《草书歌行》,曼冀有《怀素上人草书歌》。

 

[此帖子已被 破烂的砂锅 在 2009-5-25 17:37:16 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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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9-05-25
怀素书法之精神   文 / 倚竹
 
  余纵览古今书家,而独爱怀素之书而不能释者也。怀素湘之零陵人,钱氏,其叔父为大历十才子之一之钱起,其生凡历唐之玄、肃、代、德四世,才五六龄,玄宗即退位矣,故其生平实在盛唐之后。盛唐之转折,为中国历史上最大之转折,巅峰极而衰之界分也,怀素之当于此世,可谓为莫大之幸事,而开元、天宝之世相去未远,余风流习之惯性,固已根其心性之中,而盛唐博大开放之精神在其书法中之表现,亦奠有因矣。此种强大而宏壮之盛唐之精神姿态,并不以有此一转折点而遂消逝殆尽也。
  怀素当十岁,忽一日而发出家之念,父母不能阻之,然非是正宗禅子面目,而大用心于书法,以此而得非议,青年长成,遂还家。唐世纸张尚贵,而素又善淋漓尽致以泼墨挥洒之妙,而足以尽其性情之豪放,“无纸可书,尝于故里种芭蕉万余株,以供挥洒。书不足,乃漆一盘书之,又漆一方盘,书之再三,盘版皆穿”(陆羽《怀素别传》),其用功如此,而用功之事,实亦不足以深道之也。其《论书贴》云:“……为其书不精亦无令名,后来足可深戒。”此其志矣。年廿三,遂遇李白,白为之作《草书歌行》,其辞云:“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八月九月天气凉,酒徒词客满高堂。笺麻素绢排数厢,宣州石砚墨色光。吾师醉后倚绳床,须臾扫尽数千张。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怳怳如闻神鬼惊,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电,状同楚汉相攻战。湖南七郡凡几家,家家屏障书题遍。王逸少,张伯英,古来几许浪得名。张颠老死不足数,我师此义不师古。古来万事贵天生,何必要公孙大娘浑脱舞!”可谓极尽张扬之能事!李白狂傲放荡、豪放不羁之人也,而大有名于唐之世及后世,怀素以青年而能得此,若非是尽合李白之口胃,则焉能到此地步邪!以后世之人之目视之,此两人皆以豪放名者也,其为互倾不亦宜哉!李白此诗极写怀素书法豪放之致,而以为古今为最第一,虽张芝、张旭不足以先之也,其关键即在于“师义不师古”,即创新之精神而已矣!白之此论可谓目光如矩,一语而中的!此两豪放之巨子之相遇而相赏而有此种之事也,实为吾国文学艺术史及美学史上之佳话大事,若流星之灿烂,辉耀炫赫,非一时也,而尤于豪放之义有莫大之意义。自此而后,豪放之义未得此情景若是者矣,虽若陈亮、刘过之能赏辛稼轩,而辛稼轩又足以为豪放之义最伟美者,然陈、刘二氏不足以匹配之也,未若怀素、李白之相遇而相赏,仅一面之交际,而无亲戚友朋之流连于平日,非出于功利之心而有意为此者也,故其难能可贵,千古唯一此而已!以是论之,可为之消魂,可为之醉,可为之兴,可为之叹,而惜我之未能当此之时也!
  怀素之书,最善者为草书,而我最爱者则为《自叙帖》及大草《千字文》,他如《苦笋》、《食鱼》诸帖亦佳。赵松雪评其《论书帖》云:“怀素书所以妙者,虽率意颠逸,千变万化,终不离魏晋法度故也。后人作草皆随意缴绕,不合故法,不识者以为奇,不满识者一笑。此卷是素师肺腑中流出,寻常所见,皆不能及之。”以视此帖,固为然耳。然怀素此帖不过是草,而其最佳者则狂草,则未必合于松雪所云之魏晋法度也,且松雪之书与怀素不类,而以姿媚取胜,其未能为解人也宜然,故其识力,仍去怀素之真正境界有间也!黄山谷跋《苦笋帖》云:“怀素草书,暮年乃不减长史。盖张妙于肥,藏真妙于瘦”,此稍得之。盖山谷之书硬挺秀拔,中气充沛,英秀之气韵时时流露于楮毫墨迹之间,虽未能至于怀素狂草之境界,而能识其妙也。瘦,故是英秀所致也,岂真以瘦为妙邪?然其识力亦只是到得此处,于怀素书法之真正精神,未能以测之也。后世之人则曾黄山谷之亦未若,如小草《千字文》,有别于狂草之者,而一变为敛逸臻妙、简淡朴拙,如莫如忠所云之“绢本《千字文》真迹,其点画变态,意匠纵横,初若漫不经思,而动遵型范,契合化工,有不可名言其妙矣”,文征明云“绢本晚年所作,应规入矩,一笔不苟,可谓平淡天成”,文嘉云“绢本《千文》,笔法谨密,字字用意,脱去狂怪怒张之习,而专趋于平淡古雅”,王世贞《艺苑卮言》云“晚年书圆熟丰美,又自具一种姿态,大要从山阴派中来,而间有李怀琳、孙过庭结法”,项元汴云“出规入矩,绝狂怪之态,要其合作处,若契二王,无一笔无来源,不知其肘下有神,皆以狂怪称之,殆亦非心会者”(评《论书帖》,此帖笔意精绝,介于《自叙帖》与草书《千自文》之间,而执拗未能尽以顺熟流转,有守法之态矣),观论之种种,皆不以怀素书之狂为然,而皆以晚年平淡精逸为尚而许之,以求合乎魏晋古雅之法度之致,呜呼!此真足以埋葬怀素书法之真精神者也!足以令人触目惊心者也!怀素地下有知,且将惊而不能安矣,且将以为后人之何恭维而大拍其马腿而实不知其真佳妙之处也!且将叹后人之愚不可及而自以为聪明而深得我之心也!且将视后人若何之不肖之若是者邪!怀素之书,精逸、豪放实为两种之面目而存于世,是亦事实,然其最佳者则豪放者而已矣!人之性情之变,宜有年岁之因素掺乎其中,怀素未能免乎是也,然此与其书之最高境界之评价,并无水火不容之象也。其晚年之趋于精妙淡逸也,所得之风疾所关甚大,《论书帖》云:“藏真自风疾以来已四岁,近蒙薄减”,因之腕力有衰,遂影响及于草书之发挥,亦甚明晰也。况其《自叙帖》,正是晚年所书。笼统而以老境之淡逸静永为佳绝,是真足以埋葬其书之佳妙处也!
  怀素之书,其真精神乃即在于其狂,世之所以最誉其书者,亦是其狂草也,颠张狂素之声名,举在于此、得力于此也!狂也者,非是狂也,狂者其表也,其内在之精神乃是豪放,豪放之精神乃为怀素之书之真精神也!狂之故能摆脱旧法而入于自立之境界也,而能出新姿态,而能进魏晋王羲之所笼罩之古雅淡逸之境界,而能有所突破于书也!后人以魏晋为极致而以誉怀素之书,是未能得其真者焉之表现也!唯得此豪放之精神也,其书如《自叙帖》者,乃能纵横变化而尽得豪放之姿态,尤其线条之流利圆美、放逸跳动、虚实动静、开阖伸缩、吞吐缓急、密丽雄秀,通篇神完气秀妙姿佳味,无不措手而至于完美尽善之境界,为千古书中之奇观,足以惊天地而泣鬼神,虽笔画之或有粗率之处,而尽为通篇之佳所掩而不足以为恶,所谓人类社会之此种艺术,至于此而已极矣,吾恐今后之永不可以追踪矣!非是心无一丝一毫之纤蒂而有妨,非是以终生之精力为之,其何可以至于此种之境界也!尤其其书中所流露之人之英秀挺拔不可阻遏之气,浩然沛然而若是之佳美而动人之若是也,内在之精神之流露若是之不可以当而表现为豪放之人生境界及艺术境界也,而后人乃津津乐道焉以其非最佳之处而誉之以为得之,吾恐若无怀素此种狂草之书及其豪放之精神,将为吾国之书法史艺术史减色不少也,虽无书法之一观也可矣,我之崇怀素之书也若是,其尚可以加之者邪?
  怀素尝师颜真卿,张旭弟子也,而解授之以草法之“如锥画沙,如印印泥”之义,自叙其得云:“观夏云多奇峰,辄常师之,夏云因风变化,乃无常势,又无壁坼之路,一一自然。”我亦尝思之也,而无所得,观今人于草书多无心得而不佳,是亦无所得也。我之非是书家也,近来乃时时思此事理,其妙处或在“画”、“印”之二语邪?一总纲之技,一处置法,未知是否是也。聊为拈出,以为今人致悟之由。而其根本所在,则今人草书之不善,恐是无豪放之精神之所致也!无豪放之精神而为草书,是先故步自封,放而未得,何尝将有进于草书之境界者也。
  怀素好酒,酒而其书益进,张旭亦然,苏轼亦然——且自以为醒后即不能至于其境矣。三月廿七日,中午与王鹏英师姐、崔柯师兄饮于济南之米香居,甚为酣畅也,归而酒意尚佳,遂草此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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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素书法赏析 
    

  唐代大书家怀素(737—799),俗姓钱,湖南零陵人。他是书法史上领一代风骚的草书家,与唐代另一草书家张旭齐名,人称“张颠素狂”或“颠张醉素”。因自小“忽发出家之意”,“二亲难阻”,进入佛门后,改字藏真。史称“零陵僧”或“释长沙”。为了学习书法,在漆盘上练字,竟把盘子都磨穿了。他不辞辛劳,千里求教,可见其专学之毅力,其草书风格,为历代书家所钦羡。
  所谓“醉素”,缘由这位出家人嗜酒茹荤,醉后“草圣欲成狂便发”,敢从破体变风姿,字字笔走龙蛇,“风骤雨旋”,笔下气势磅礴,着实给人以“剑气凌云”的豪迈感。怀素的草书用笔圆劲,“使转如环”,所学对象不拘一格——大自然、长辈、再传弟子,甚至在公孙大娘的舞剑中也能颖悟笔法,此种精神,是这位大书家咸大器的秘奥所在。 

  1: 生平与交往 
  怀素,字藏真,湖南零陵郡人。主于唐玄宗开元二十五年(737),立于德宗贞元十五年(799)。因他三家为僧,书史上称他“零陵僧”或”释长沙”。
  怀素是中国历史上杰出的书法家,他的草书称为“狂草”,用笔圆劲有力,使转如环,奔放流畅,一气呵成,和张旭齐名。后世有“张颠素狂”或“颠张醉素”之称。他也能做诗,与李白、杜甫、苏涣等诗人都有交往。
  《高僧传》记载,怀素的曾祖父钱岳,唐高宗时做过纬州曲沃县令,祖父钱徽任延州广武县令,父亲钱强做过左卫长史。陆羽《怀素别传》说:怀素的伯祖父释惠融也是一个书法家,他学欧阳询的书法几乎可以乱真,所以乡中称他们为“大钱师,小钱师”。
  怀素生得眉清目秀,自幼聪明好学,做事少年老成,甚得父母钟爱。因此人人说他“学必成功,才当逸格”。
  怀素十岁那年,“忽发出家之意”,急得双亲唉声叹气,想阻止也阻止不了。所谓“猛利之性,二亲难阻”。他在《自叙帖》单也说:“怀素家长沙,幼而事佛,经禅之暇,颇好笔翰。”
  他勤学苦练的精神是惊人的。李肇《唐国史补》中曾描写道:“怀素好草书,自言得草圣三昧,弃笔堆集埋于山下,曾曰‘笔冢’。”《怀素别传》说:怀素家贫,家里买不起纸,只好在寺里的墙上、衣帛上、器皿上练字。又说,尝于故里种芭蕉万余株,剪其叶以供挥洒。后来又做了一块漆盘和一块漆板,写了擦,擦了写,以致把盘、板都写穿了。怀素“弃笔成冢,盘板皆穿”的勤学苦练精神,难怪李肇说他“有笔如山墨作溪”。
  怀素草书的名气,在青少年时代已经远近闻名。当时有位朱逵处士,听说少年和尚草书有名,特从远处赶来衡阳,拜访怀素,并赠诗道:“衡阳客舍来相访,连饮百杯神转王。”“笔下唯看激电流,字成只畏盘龙走:怪状崩腾若转蓬,飞丝历乱如回风。……于今年少尚如此,历睹远代无伦比。……”永州太守王邕也亲自登堂拜望怀素,赠诗道:“衡阳双峡插天峻,青壁巉巉万余仞。此中灵秀众所知,草书独有怀素奇。怀素身长五尺四,嚼汤诵咒吁可畏。铜瓶锡杖倚向庭,斑竹秋毫多逸意。……我牧此州嘉相识,又见草书多慧力。怀素怀素不可得,廾卷临池转相忆。”
  (一)向李白求诗
  唐肃宗乾元二年(759),怀素二十二岁。这年李白已五十九岁,在巫峡遇赦后,从长流夜郎乘舟回江陵。在南游洞庭潇湘一带时,被怀素找到求诗。两人虽是忘年交,李白精神十分振奋,当即写了一首《草书歌行》,赞扬他:“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墨池飞出北溟龟,笔锋杀尽中山兔。……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恍恍如闻神鬼惊,寸寸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电,状同楚汉相攻战。湖南七郡凡几家,家家屏障书题遍。王逸少,张伯英,古来几许浪得名。张颠老死不足数,我师此义不师古。古来万事贵人生,何必要公孙人娘浑脱舞。”
  (二)向徐浩求笔法 向苏涣求诗
  唐代宗宝应元年(762),怀素三十一岁。他由零陵出发,作万里之行,求师访友,向当代名家探求笔法,经衡阳、客潭州。于代宗大历三年(767),南下到广州向徐浩学笔法。黄山谷云:“唐自欧、虞后,能备八法者独徐会稽(浩)与颜太师(真卿)耳。”(《题徐浩碑》)诗人苏涣在长沙遇见了怀素。当时正是徐浩去广州任刺史,怀素要苏涣题诗,苏涣就写了两首诗,一首是《赠零陵僧兼送徐广州》,另一首是《怀素上人草书歌》:“张颠没在二十年,谓言草圣无人传。零陵沙门继其后,新书大字大如斗。兴来走笔如旋风,醉后耳热心更凶。忽如裴曼舞双剑,七星错落缠蛟龙。又如吴生画鬼神,魑魅魍魉惊本身。钩锁相连势不绝,倔强毒蛇争屈铁。西河舞剑气凌云,孤篷自振唯有君。今日华堂看洒落,四座喧呼叹佳作。回首邀余赋一章,欲令羡铲齐钟张。琅诵口句三百字,何似醉僧颠复狂!忽然告我游南溟,言祈亚相求大名。亚相书翰凌献之,见君绝意必深知。南中纸价当日贵,只恐贪泉成墨池。”
  诗中称赞怀素是“草圣”张旭之后唯一继承人,称赞徐浩的书法几乎凌驾于王献之之上,如果怀素得到徐的赏识,定会“洛阳纸贵”。“贪泉”一词是双关语,一指水名,在广东南海县西北;一指贪钱、贪财。末句大有深意。不出所料,后来徐浩成了贪官。《资治通鉴》代宗大历五年,说他“贪而佞,倾南方珍贷以赂(元)载”。

  (三)拜访邬彤
  次年,怀素北上岳州。《自叙帖》上说得很清楚。“恨未能远睹前人之奇迹,所见甚浅。遂担芨杖锡,西游上国,谒见当代名公。错综其事,遗编绝简,往往遇之。豁然心胸,略无凝滞;鱼笺绢素,多所尘点。”
  他到了南昌,写了一首《洪州诗》,抒发胸中的抱负。此诗已佚,只在宋代董迪的《广川书跋》中留下了“汉家聚兵楚无人”一句。董迪解释道:“怀素似不许右军得名太过,谓‘汉家聚兵楚无人也’,其与阮籍言‘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气也略等矣。”可知怀素胸怀大志,要超过前人。
  邬彤是怀素的表叔,怀素便拜表叔为老师。邬彤是张旭的学生,颜真卿的同学。邬彤便把他留在家中,把张芝临池之妙,张旭的草书神鬼莫测,王献之的书法如寒冬枯树等,一一给怀素讲解;邬彤又将作字之法的一个“悟”字教给怀素。所谓“悟”,就是要抓住自然界的某些现象,如山峦、鸟兽、虫鱼、花果、日月、星辰、风雨、雷霆等等,加以观察、分析、研究,从中得到某种启发或感受,并把自己的喜怒哀乐等感情灌注在草书之中,因此获得了许多成就。
  一天,怀素要辞别而去,邬彤对他说:“万里之别,我无一物相赠,很感抱歉,我想有件宝赠送您。”当时传说,邬彤藏有王羲之的《恶溪》、《小王》、《骚劳》三帖,这是无价之宝,怀素认为表叔将以此物相赠,可是临走时,邬彤对怀素道:“草书竖牵,似古钗脚,勉旃!”意思是说草书的直连(如竖),应像古代的钗脚那样的古朴圆浑,希望你勉励吧!原来就是这么一句宝贵的临别赠言:
  (四)看“夏云随风”
  怀素离别了邬彤,这次是应礼部尚书张谓的邀请,去京城长安。唐代任华有诗记载道:“狂僧,狂僧,尔虽有绝艺,犹当假良媒,不因礼部张公将尔来,如何得声名一旦喧九垓。”古人说:“用志不分,乃凝于神。”怀素对邬彤的谆谆教诲是刻骨铭心的。有一天,怀素看见几块浮云,像棉花团似的一朵朵分散着,映照着温和的阳光,云块的四周射出金色的光辉,太阳已被浮云遮蔽住了,不禁令他忆起“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的李白诗句。一会儿这些积云又很快地消散了,它们又成为扁球状的云块,云块间露出碧蓝色的天幕,远远望去这些白云就像草原上雪白的羊群,一会儿像奔马,一会儿像雄狮,像大鹏,有的像奇峰。忽然乌云密布,雷电齐鸣,风雨大作。这时候他恍然想起邬老师说的一个“悟”字,我何尝不可把这些夏云随风的变化运用于狂草之中呢!正如《怀素别传》所说:“吾观夏云多奇峰,辄常师之。”又说:“其痛快处如‘飞鸟出林’、‘惊蛇入草’,一一自然。”从此怀素的狂草,有了一个飞跃,冲破了王羲之、王献之受章草的影响束缚,创造性地形成了他自己的狂草风貌。
  (五)看公孙大娘剑器舞
  《乐府杂录》记载:“开元中有公孙大娘善舞剑器,僧怀素见之,草书遂长,盖准其顿挫之势也。”公孙大娘是廾元时有名的女舞剑家,她的弟子也擅长舞剑。诗人杜甫《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写道:“先帝侍女八干人,公孙剑器初第一。”“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诗中还说剑光明亮闪烁,好像后羿射落九日;舞姿矫健轻捷,犹如群神驾龙飞翔;舞剑开始时,前奏的鼓声暂歇,好像雷霆停止了震怒;舞罢时,手中的剑影好像江海上平静下来的波光。怀素看了公孙剑器舞后,大受启发。由此他的狂草在画形分布、笔势往复中增强了高昂回翔之态;在结体上也加强轻重曲折、顺逆顿挫的节奏感。他的名气越来越大。
  (六)向颜真卿求张旭笔法
  怀素四十岁至京兆,向颜真卿求教笔法,并请作序以“冠诸篇首”。《广川书跋》说:“书法相传至张颠后,鲁公(颜真卿)得尽于楷;怀素得尽于草。”怀素是通过颜氏而学到张旭笔法的。颜真卿说:我二十多岁时,曾游长安,师事张旭二年,略得笔法,自以为未稳。三十五岁,从醴泉罢职回来,又特往洛阳去访张旭,继续求教。有次我再三要求张长史教笔法,长史许久不说,乃左右盼望,心情不舒畅而去,我跟在他后面,走到东竹林院小堂里,张公坐在床上,命我居于小榻边,说道:“笔法玄微,难妄传授,非志士高人,岂可言其妙!书之求能,且攻真草,今以授子,可须思妙。”张旭举出“十二笔意”授颜真卿,颜之把“十二笔意”即“平谓横、直谓纵、均谓间、密谓际”等传授给怀素。又问怀素道:“你的草书除了老师传授外,自己有否获得感受?”怀素道:“贫僧有一天傍晚,曾长时间地观察夏云的姿态。我发现云朵随着风势的转化而变化莫测,或如奇峰突起,或如蛟龙翻腾,或如飞鸟出林,惊蛇人草,或如大鹏展翅,平原走马,不胜枚举,美妙无穷。”颜真卿说:“你的‘夏云多奇峰’的体会,使我闻所未闻,增加我的广识,‘草圣’的渊妙,代不乏人,今天有你在,后继有人了。”
  (七)晚年撰经
  怀素晚年在四川成都宝园寺度过。贯休诗:“师不谈经不说禅。”《唐释怀素食鱼帖》后李璜说怀素既食肉又食鱼。《金壶记》说他是“一日九醉”。大概醉翁之意不在酒,“狂僧不为酒,狂笔自通天”,他志在“狂草”而已。
  怀素对佛学也很有研究:有位昙元德尊,从《律藏》中选编了一部《四分律》。相州日光寺有个叫法砺的法师也研究《四分律》,著有《四分律疏》。有一天,他听了怀素对《四分律》的解释,大为吃惊,感叹道:“我研习这书三年了,古人的义章错误实在太多,解释的任务要落在你的肩上!”从此怀素编撰《四分律开宗记》。怀素还懂梵文,能翻译。他的堂叔父钱起有诗道:“释子吾家宝,神清慧有余。能翻梵王,妙尽伯英(张芝)书。”
  他晚年患风痹病,于贞元十五年圆寂,享年六十二岁。

  作品 
  怀素留下的草书有:《四十二章经》、《千字文》、《自叙帖》、《苦笋帖》、《圣母帖》、《论书帖》、《去夏帖》、《贫道帖》、《逐鹿帖》、《酒狂帖》、《食鱼帖》、《客舍帖》、《别本六帖》、《藏真帖》、《七帖》、《高座帖》、《北亭草笔》等。
  “狂草”的师承和风格
  怀素狂草的师承关系,还应该追溯到张芝、索靖、钟繇、王羲之、王献之等人。怀素的狂草比起二王的草书来,要“狂逸”得多了。任华诗道:“古来草圣无不知,岂不知右军与献之,虽有壮丽之骨,恨无狂逸之姿。”任华又说:“张老颠殊不颠于怀素,怀素颠乃是颠。”贯休云:“张颠之后颠非颠,直至怀素之颠始是颠。”这些人说明怀素“以狂继颠”,他的“狂”草在前人的基础上又迈出了一大步。同时也说明了“以狂继颠”,正是以师承源流而说的。
  但怀素的“狂草”也不是随意涂涂写写的,而是出规人矩的。明代项元汴说过:“予仅得宋秘所藏《苦笋》一帖,其用笔婉丽,出规人矩,未有越于法度之外。畴昔谓之‘狂僧’是不解其‘藏正于绮,蕴真于草,稿巧于朴,露筋于骨’。观其以怀素称名,‘藏真’为号,无不心会神解,若徒视形体,以点画求之,岂能窥其精妙!”这段活对领会怀素在书法艺术上的成就,可以得出一个比较正确的认识。项氏原来只知道怀素是“狂僧”,而不知道怀素取名“藏真”的用意,读了“藏正于绮,蕴真于草”之后,乃心领神会怀素的抱负和他的奋斗目标。
  怀素的狂草风格是糅取各家之长而形成的。他兼容并蓄地把篆书、隶书、蝌蚪文、虫书、稿草、章草、飞白等笔意容纳在其中。所以有人说狂草的瘦劲朴野则出于虫、篆;点画波发则出于八分;转换背向则出于飞白;沉着痛快则出于章草。
  黄庭坚说过,数百年来只有三个半人懂得这个道理。这三个半就是张旭、怀素和黄自己,苏舜钦只能算半个。他说:“近时士大夫罕得古法,但弄笔左右缠绕遂号为草书耳!不知与蝌蚪、篆、隶同法同意,数百年来唯张长史、永州狂僧及余三人悟此法耳。苏才翁有悟处而不能尽其宗趣,其余碌碌耳!”
  草书是由行书发展而来。后汉时的张芝,学崔瑗、杜度的草书之法,创变成了“今草”:后来王羲之在张芝“今草”的基础上除去了一些章草的波磔,结合楷书笔法创了王羲之派“今草”(即行草)。王献之又在其父“行草”的基础上变方笔为圆笔,字画更为秀媚流畅,便变革为“破体书”。唐戴叔伦《怀素上人草书歌》道:
  “楚僧怀素工草书,古法尽能新有余。
  神清骨竦意真率,醉来为我挥健笔。
  始从破体变风姿,一一花开春景迟。”
  怀素的狂草脱胎于张芝、王献之的“一笔书”。“一笔书”即字字相连,一笔而成,多用中锋,融合圆字,一气呵成。怀素圆而长的笔画,有“春蚓秋蛇”、“奔蛇走虺”之趣。顾复《平生壮观》评怀素说:“《干文》、《自叙》、《苦笋帖》,有春蚓秋蛇之意,变化不可端倪,险绝也。”
  怀素的笔法有的脱胎于“雕虫篆”。他的狂草风貌,有时遒劲,垂画纤长,旋绕屈曲,同雕虫相像。前人谓怀素的狂草为“雕虫之美,独步当时”。有的学自索靖的“银钩虿尾”。他的狂草风貌,有时笔画如丝如发拖得很长,似断非断,似续非续。正如任华说的“或如丝,或如发,风吹欲绝又不绝”,贯休说的“或细微,仙衣半缝金线垂”一样。怀素《自叙帖》中“常接游居”、“张旭之作也”等字细如丝发,正是索靖的“银钩虿尾”。” 

  怀素的狂草风格又似“筋书”。《笔阵图》:“善笔力者多骨,不善笔力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谓之筋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多力丰筋者圣,无骨无筋者病。”怀素狂草妙在瘦,张旭狂草妙在肥。黄山谷说:“怀素草,暮年乃不减长史,盖张妙于肥,藏真妙于瘦,此两人者,一代草书之冠冕也。
  孙过庭《书谱》云:“观乎悬针垂露之异,奔雷坠石之奇,鸿飞兽骇之姿,鸾舞蛇惊之态,绝岸颓峰之奇,临危据槁之形。或重若崩云,或轻如蝉翼;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这些姿态在怀素《自叙帖》中都有表现。

  《自叙帖》的结体可以从下面数点来赏析:

  (一)以图破方,方圆结合。

  怀素的狂草,不仅大量使用圆笔圆线,而且运用了圆笔圆线组成的圆形字。汉字是以方块体为基础的,如大、小篆书多长方形,隶书多扁方,楷书多正方,行草书则长扁。但随着今草和大草的出现,由于笔画的高度省俭和运笔速度的加快,已打破了方块的外形,趋于圆转,特别通过怀素浪漫主义的夸张,巧妙地创造,其书法的外形已达到以圆破方,化方为圆,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在《自叙帖》中,一些无外框的字,如“评”、“满”、“疑”等字,已经塑造出圆的字形来,这不能不说是怀素的一个创造。 
  但不论独体字还是合体字,亦不论点画的长短、疏密、参差如何变化,总是万变不离方形,故圆中有方,方中有圆,方圆互用。因为方和圆也是相比较而存在的,无方即无所谓圆,故在圆中有方,方中有圆,则更显出动和静也是相对而存在的。 

  (二)从破体书发展成为解体书。

  王献之的破体书就是敢于打破其父王羲之的受章草旧法的束缚,从打破一般的平正方整和布白的方法。而怀素的狂草也就是敢于打破王献之以前的布白、平正的方法,怀素在字形布局,在字与字,行与行之间,上下参差,左右错落,大小相间,大大地扩大了“回环缭绕相拘连”的运动幅度,已经打破了“破体书”的束缚,从“破体书”而进入“解体书”。所谓“解体”,就是基本上打破前人结体的体势和一切成法,熔篆、隶、真、行、草为一炉。创造了为自己独有的新的草书体,即所谓狂草。 

  (三)不拘成法,以险取胜。

  他要打破一般的平正、方整以及纵有行、竖有列等等布白方法,在字与字、行与行之间,上下参差,左右错落,大小相间以险取胜,则更为突出。 
  怀素采取了各种艺术手法使之富于变化: 
  (1)大破大立。怀素大胆地逾越规矩,但又有一定的出规入矩。破和立也是相对而说的。孙过庭《书谱》谓:“至如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第一个平正是合乎规矩的立,险绝就是破,至于第二个复归平正乃是破后的新立,也是法书险绝以后的新平衡。不破不立,立就是稳,破就是险,只有大破大立才能出现无限风光。 
  (2)大疏大密。在布白中对疏密变化的安排,正是怀素着力探究的重要课题。如“醉来信手”四字中,“来”字竖笔,极力伸长,几乎占了一行的一半,可谓大疏;而其他三个字仅占半行,可谓大密,即每行字之间是实中有虚,虚中有实。 
  (3)篇章布局,既有变化又有统一。《自叙帖》字与字、行与行之间的安排,既有变化,又有统一,有全局观点。字的笔画粗细不同,字形长短大小不一,长短参差,大小相间,把它安排在一定的地方,就要字字得所,行行有条。字能上下连属,但不是笔连而是意贯“行气”。要贯“气”就要防止字字粘在一起,要行行有活气。所谓活气,就是它既能“承上启下”,又能“自出机杼”,既能连属又能飞动。它的行笔要笔断意连,字断势连,行断而气连,显得更有精神。如“醉来信手”一行中的“来”字,其中的很长的竖连,那一直可以说是承上启下的,再加中间的几撇,这一字便成这行中“画龙点睛”的一个字。 

  (四)夸张变形,万态争呈。

  怀素在草书的结体上,大大改变了字的方圆、大小、正斜等方面的变化,大胆地夸张和变形,尽变化之能事。比如字的大小变化,有时甚至上下相连的两个字,竟相差三至五倍,甚至十倍左右。再如长短之变,有的字形伸长竟达其宽的二至三倍。这种变化是于变化中有“统一”与“和谐”,达到“违而不犯、和而不同”,变化多端却又调和统一。 
  总之,怀素《自叙帖》的字体结构和布局上采用大小相间、疏密互映、斜正参差的手法,常常使每行中的字倾跌出中轴以外,造成跌宕的险势,从破体发展成解体,打破了旧的平衡,从而造成了充满新意的草书形象。 
  他利用了点、线型的各种变化,以及用笔的方圆、干湿对比和空白巧妙切割,使书法具有音乐般的节奏感,从而使观者与书家的心声共鸣,同悲、同喜,共同沐浴在书法的韵律之中。他的“狂草”正是古典浪漫主义的书法艺术,为千百年来人们所赞赏。 

  王羲之的行草,一般说来,行距、字距都有较空宽舒静的感觉。而怀素的狂草,行与行、字与字大都安排紧凑茂密,全篇布局有一盘棋的整体感。他草字的结体,大小、上下、左右、前后、正斜,往复回旋,曲折起伏,幅度极大。主次、虚实、揖让、呼应、收放,奏节和谐。字里行间,浑然一体,显示了书法艺术的魅力。总之,怀素狂草的结体已摆脱了王羲之受章草影响的束缚,大大地变革了王体字字独立的局面,而扩大了“回环缭绕相拘连”的运动幅度的旋律。
  正如贯休所说,“东却西,南又北,倒又起,断复续”,已有千姿百态的变化了。《自叙帖》的结体变化规律怀素《自叙帖》是他狂草的代表作,全篇七百零二字,一百二十六行。洋洋洒洒,一气呵成,真如龙蛇竞走,激电奔雷,它是一种圆转流畅的书法艺术。

  小草千字文
  贞元十五(公元799年书)怀素千字文有多种,而以“小字贞元本”为最佳,又称《千金帖》绢本,八十四行,一零四五字。
  明莫如中说:“怀素绢本千字文真迹,其点画变态,意匠纵横,初若漫不经思,而动遵型范,契合化工,有不可名言其妙者”,此本为怀素晚年所书,当为绚烂之极而复归平淡之作,故历来为书林所重。

  (注:资料引自网上公开资源。作者:洪瑞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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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余说墨之解读怀素  文/吴断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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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墨池飞出北溟鱼,
      笔锋杀尽中山兔。八月九月天气凉,酒徒词客满高堂。
      笺麻素绢排数厢,宣州石砚墨色光。吾师醉后倚绳床,
      须臾扫尽数千张。飘风骤雨惊飒飒,落花飞雪何茫茫。
      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怳怳如闻神鬼惊,
      时时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电,状同楚汉相攻战。
      湖南七郡凡几家,家家屏障书题遍。王逸少,张伯英,
      古来几许浪得名。张颠老死不足数,我师此义不师古。
      古来万事贵天生,何必要公孙大娘浑脱舞。
      这是李白的《草书歌行》。当时李白于流放夜郎的路上,至巫峡遇郝归来,江城闻笛,长沙醉酒,宴席上认识了怀素。乍见这个少年上人的书法,渐已老花的眼睛一亮,席上为其走笔赋诗。一个是白发萧疏名满天下的诗坛巨子,一个是刚刚出道,酷爱书法的年轻和尚,把酒言欢之际,诗人对和尚说:你应当到长安去。
      李白爱才,他知道怀素需要一个更合适的舞台,长安有大书家徐浩,有平原太守颜真卿,有诗人卢象、张谓、李逵,有还在做着和尚的贾岛,还有风吹柳花满店香的酒肆,有为奇妙书法拈须微笑,轰然叫好的店家、食客和路人。
      这时怀素二十岁出头,应当来长沙住了一段时间了吧。他原藉零陵,七岁出家,在后来的《自叙帖》写道:怀素家长沙,幼而事佛,经禅之暇,颇好笔翰。。怀素从小练字,对笔翰之好,却不是一个字概括得来的。他简直沉迷其中,遇寺壁里墙、衣裳、器皿,靡不书之(陆羽《怀素别传》)。唐朝的书法尚法,楷书是当时的主流,初唐四大家,后来的颜平原、柳诚悬,皆一代楷法宗师。这样的文化氛围下,怀素却抛开潮流,耽迷于狂草。艺术的风格决定于创作者个人的思想、性格及审美认识,反过来,艺术家也需要找到一种能最好地表达自己的表现形式。怀素虽然身在佛门,但他的内心象火一样热爱生命,他执着地探寻着精神上忽有忽无的顿悟,佛经也许象明灯一样的照亮他的艺术生命中最不易发觉的真我,他用敏锐的触觉,从大自然中感知美的玄机。他观夏云多奇峰,辄常师之,其痛快处如飞鸟出林、惊蛇入草,又遇坼壁之路,一一自然。怀素生性疏放不拘细行,好饮酒。一个嗜酒食鱼的和尚,一定不是只懂得遵守清规戒律的庄严罗汉,当他喝得酩酊大醉的时候,取过醮满浓墨的笔,心中那份翻腾不已的表达冲动,象要冲开生命躯体的束缚,一泻而出——狂草,风驰电掣,旋生旋灭,没有定质的淋漓笔墨,不正是最能放飞思绪的疯狂舞蹈么?
      虽然名满湖南,怀素也许觉得自己的字还未臻尽美。揖别了李白,他仍然回到那座种了上万株芭蕉的绿天庵。斜靠佛龛,他看到窗外肥嫩的蕉叶在春日午后的轻风中妙曼摇曳,想起晨课写字时的意趣,这时他七八分的酒意,书兴已被酒挑了起来。于是出门,走到后园,却被一处小土堆绊了个踉跄。他笑了,这个土堆是他埋葬写残的旧笔头时堆起来的,叫笔冢。他从洗砚的墨池舀上一瓦罐透着墨色的水,牵过一片新绿的蕉叶,以笔醮水,在蕉叶上练起字来。却见是笔下唯看激电流,字成只畏盘龙走
      怀素书蕉,这样的场景,砥砺过后世无数学书者的心志,好象是刻苦的代名词。但我想,怀素当时一定不是痛苦的。在笔走龙蛇的过程,他能体会到心笔合而为一的欢乐,他一定能获得象入定老僧一样的精神升华的。清人任伯年画过一幅《怀素绿天庵学书》,画中人伟岸沧桑,如达摩祖师状。这是不对的。当时的永州太守王邑专程探访过治内的这位名人,有诗云怀素身长五尺四,这个尺比现在的长度要小,大约是一米六七的身材吧。怀素幼年眉清眼秀,长大了生活清贫,又爱喝酒,应当是一位幽逸的青年僧人,因为他离开住地的时候,年三十一
      一个和尚,扶杖持锡,经衡阳,过潭洲,南下广州,谒见大书法家徐浩(这时的徐浩正任广州郡守)。次年,北上洪州、岳州,一路看山川名胜,阅风物人情,寻师访友。在南昌他向草圣张旭的弟子邬彤探求笔法,获益良多。他的《自叙贴》写道:恨未能远睹前人之奇迹,所见甚浅。遂担芨杖锡,西游上国,谒见当代名公。错综其事,遗编绝简,往往遇之。豁然心胸,略无凝滞;鱼笺绢素,多所尘点。美酒需要岁月的酝酿,陈年的普饵茶更加香浓,书法也讲一个人书俱老的境界。书遍万株蕉叶,写破铁盘,退笔如山的怀素,那一手日趋成熟的狂草笔法,已经是一响装上硫硝,安好引线的震地大鞭炮,只等着某一天的早上,在长安城的一处酒楼,向长安城中近五十万的居民,向骑着高头骏马的文人学士,大声宣称:怀素来了!然后震人发聩的炮声炸响,缤纷的炮纸象散开的春花,扬扬洒洒,落在怀素的头顶,袈裟,和脚跟下。
      接到礼部侍郎、诗人张谓的邀请,怀素到长安来了。
      盛唐的长安张开双臂,欢迎这位饱吸潇湘灵气,以书名闻达天下的醉僧的到来。马蹄声渐近,一路风霜的客人看起来仍然神采奕奕,他刚下马,张谓已经迎上来,手里举着一杯郁金香浓的美酒。
      一股南方来的热暖空气吹过黄土高原边上的长安城。曲江池的荷花开了,蓬莱宫外的梧桐撑着浓荫,灞桥的杨柳轻轻吹拂,争着拥抱这位骑着骏马,满面春风的客人。走在朱雀街上,怀素的双眼有些迷乱。街上行人攘攘,时有白马壁车碌碌穿过;临街的各类店铺鳞次栉比,名匾都是请了名人大家题的,风格各异,美不胜收;酒旗斜矗的地方,大红灯笼高高挂着,隐隐有喧哗者、吟诗咏赋者、倚弦而歌者;想到酒,一日九醉的怀素心头微醺。张谓回头告诉他,欢宴于日落时分开始。
      怎样形容这样的场面呢?高朋满座,歌管繁堆,蔌肴杂陈。觥筹交错之间,主客皆有醉意。诗人李逵和窦冀还分别敬了怀素一杯,怀素斜睨双眼,看着人称茶圣的陆羽;路过长安,也来参加宴席的陆羽酒量不大,醉得要侍酒的女子搀扶了;卢象手持酒杯,靠近张谓,大约是告诉张谓,要提前退席吧。张谓挥了挥手,绮丽的乐曲停顿下来,店主人早已等在那里,见此立即捧来笔墨,命人铺上一卷素白的宣城纸,所有的眼睛都望向怀素:他扶醉立起,脚步虚浮,眼里却如此清明,举笔,醮墨,闭眼,所有的神思全部凝聚在了丹田,又游走到心头、腕底。他蓦地睁开双眼,双眼象有一线通向灵异境界的神通,放射出灼人的光芒。笔锥已在纸上游走飞动。却是兴来走笔如旋风,醉后耳热心更凶。忽如裴曼舞双剑,七星错落缠蛟龙。又如吴生画鬼神,魑魅魍魉惊本身。钩锁相连势不绝,倔强毒蛇争屈铁。写的人忘形得意,看的人时而惊诧,时而狐疑,时而点头,时而莫解。写毕,掌声雷动。那醉僧犹未解瘾,见酒肆有白壁,舍开众人,奔而趋之,这时的笔墨已经不计工拙了,线条成了他舒情的纯粹载体,疾涩、润燥、扁圆、质感、力度、气势与神韵交相辉映,笔下如风骤雨旋,气势磅礴,正象李白所说的起来向壁不停手,一行数字大如斗。恍恍如闻神鬼惊,寸寸只见龙蛇走。左盘右蹙如惊电,状同楚汉相攻战。
”......
      
写到粉墙尽处,怀素掷笔而去。围观者一时还未回过神来,酒座上怀素已经再喝了三杯。
      难以考证当时写的是什么内容了,我们只能从现场赞颂的诗歌上得到一些印象。尚书司勋郎卢象早已收住离开的脚步,为眼前的情景高声吟唱:初疑轻烟澹古松,又似山开万仞峰诗人窦冀适逢其会,为怀素的狂草拍案叫绝:“粉壁长廊数十间,兴来小豁胸中气;忽然绝叫三五声,满壁纵横千万字”。张谓却有些惊奇:奔蛇走虺势入座,骤雨狂风声满堂。可惜杜甫不在,否则还要再写一个醉中仙的诗句吧。
      唐朝的风气重书,初唐有虞世南欧阳询以书法而入弘文馆,离世二十余年的草圣张旭,至今仍令人津津乐道。现在,人们都知道除了颠张之外,还有一个醉素。怀素第一次到达与张旭并肩的高度。
      都是狂草的大家,但是他和张旭是有区别的。从传世的《自叙贴》、《苦笋贴》、《食鱼贴》体味:张字狂放,多斜侧方折,素字圆转,点画不离晋人法度;怀素狂草妙在瘦,张旭狂草妙在肥。黄山谷说:怀素草,暮年乃不减长史,盖张妙于肥,藏真妙于瘦,此两人者,一代草书之冠冕也
      狂草是浪漫主义艺术的一面最鲜红的旗帜。翻开中国的艺术史,我们惊奇的发现,浪漫主义似乎和美酒特别有缘。李白斗酒诗百篇......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诗仙和草圣都是杜甫笔下的酒仙。包括这个兴来走笔如旋风,醉后耳热心更凶。(苏涣《怀素上人草书歌》)的长沙和尚。甚至可以顺延到明代那几位才气横溢的酒徒:祝枝山的酒后狂草更具意态;王铎醉中下笔如驾风挟雨,势欲摧枯拉朽;徐渭酒杯一丢,常常疯性大发,纵笔能书吞风卷云的长轴,也能泼墨成画,点染大写意的花鸟树藤。
      因为时间的距离,我们很难真正解读怀素的内心世界。有人说他狂僧不为酒,狂笔自通天,酒是他艺术追求的一种起飞的动力而已。不过最起码我们知道,他的狂草,和酒是连在一起的。当时的御史戴叔伦就这样认为的。他用戏谑的笔法写道:醉来得意三两行,醒后却书书不得,人人来问此中妙,怀素自云初不知。优秀的艺术品从来都是不可复制的,怀素他们只凭着奇妙的灵感去表达。要问个所以然,那就去问天上变幻的云朵和雨竹风柳吧,所有的至理都隐藏在大自然的变化运转之中。当然,佛学给他清寂的心灵,在他的作品中,狂风骤雨的背后,骨子里是一份孤守,一种寂落,如听梵音。
      怀素佛学上也颇有修为的。后拜在玄奘法师门下,研修佛理。他晚年患风痹病,于贞元十五年(公元799年)圆寂,享年六十二岁。
      怀素是零陵人还是长沙人,历史上还没有定论。不过永州有个绿天庵,我问过一位永州的同事,他说,绿天庵不过断垣残壁而已,没什么好看的。想起有些黯然,一些事物在一个人心中弥足珍贵的,别的人却弃之如敝履。就象书法,这种人谓是中国艺术的最核心的线条艺术,在当今的经济狂潮中,渐渐褪色。也许过上三五十年,再也没有人去问起绿天庵,没有人想起唐朝时还有这位酒肉和尚,这位书家,那才是传统文化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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