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传来阵阵痛楚，一股熟悉的气味冲进我的神经里，我正躺在一间医院的病床上。父亲坐在床边，无言望着我，脸上的皱纹更见深刻，似乎是一具千年古尸。我用手在父亲的眼前扬了扬——没有反应。我努力坐起来，父亲竟然一动也不动，我感到有些害怕，但还是忍不住用手推了他一把。“呯”的一声，父亲倒在地上，跌成碎片。我不敢多看一眼，抢出门，朝着一个方向直冲。不知过了多少长时间，我才找到医院的大门。
医院大门面临马路。四周静得出奇，阳光照在马路上刺得眼睛生痛。所有的东西都象凝固在某个空间，一动也不动，只有不远处的红绿灯在变换颜色。我向站得离我最近的人走去，故意碰了他一下，他也像父亲一样，倒在地上散成碎片。我兴奋起来了，这么好玩的事情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我不断去推撞别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在我手上毁去，我哈哈大笑，但笑得厉害，影响了呼吸和肚皮，只好不笑。有时我会摸摸别人的鼻子，见到有点不顺眼的就将他的耳朵扯下来，只是不敢笑。在一间商场门口，一个像我初恋对象模样的姑娘，拎着一只粉红色的小袋子站在那儿，我一肩撞倒她，向碎片扮了个鬼脸，并啐了一口，潇洒挥了挥手，又继续向前走去。
转了半天，天色渐渐暗下来，我钻进一间超市，来到一个摆满零食的货架前，背着它，伸开两腿，将屁股慢慢贴近镶了抛光砖地面。地面太滑，双腿支撑不住，屁股与抛光砖的快速接触使我感到很痛。“他妈妈的抛光砖”，我骂了一句，随手拿起那些包装精美的零食，撕开封口，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很遗憾，包装与零食的味道不成正比，但暂时可以安慰肚子。明天，待明天再找些好吃的祭祭五脏神……
嘈杂的声响，惊破了我的美梦，我睁开眼睛，商场热闹起来了。有个像是售货员的人走到我身边，拾起被我搅乱的零食，嘴里埋怨着“我说商场老鼠多，应该多放些毒鼠药，他们就是不信。”我吓了一跳，难道她看不见我此刻半躺在地上？我伸脚去碰她，可我触到的只是一个幻影，一点感觉也没有。天啊，她是鬼？！我慢慢站了起来，睁大眼睛望着她，她没有反应。我将嘴巴凑向她耳边，轻轻叫了声“喂”，她还是没有反应。“嘿”——我用尽气力喝了出来。她扭头向我望来，我装出十分和善的样子望向她。“小芳，拿地拖来擦擦这儿”，原来她向附近的售货员发话。我全身发凉，脑里一片空白，拖着无精打采的步伐，穿过他（她）们的身体，走向商场的门口。
大街上依然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与灿烂，这个都市依然充满喧嚣与活力，但我怎么了？我漫无目的地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游荡着……
二○○三年六月十六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