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海是不是在笑
作者：（熊正红）
2008年的4月，第一次和好友去上川岛。住在她先生正在服役的军营里。第一次近距离看见军舰，第一次看见穿着海军服的年轻海军，第一次住在海军部队的宿舍里，第一次和海军们坐在海鲜馆里大啖海鲜，那都是一个人人生记忆里难以抹掉的一笔。
那一年，我和好友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在海边小路上行驶。我喜欢跃进我眼帘的宽阔的滩涂，喜欢那距离海边不远被海民们辟出来的庄稼地，那里正有绿禾在生机勃勃地生长，而田埂边的各式淡蓝淡黄淡白小花，正一朵一朵娇俏地盛开，不管有没有人关注，它们都是那般迷人；我也喜欢偶尔有一两只海鸟，从视野里的水天一线处飞掠而过。
我更喜欢和好友终于寻找到圣方济各·沙勿略教堂。这是我那次上川岛之行执意要去的所在地。原因有三：一是很多年前就从作家商河的一篇专门谈天主教传教士方济各的文章中知悉在上川岛有这个教堂的存在，对这个清寂的小教堂一直心向往之；二是一直对教堂有一种莫名欢喜，内心多多少少有些宗教情愫，否则，我不会写出与教堂与宗教有关的诗文；三是近些年来对建筑、地理、历史开始有了一种真正发自内心的关注和喜好。
我还记得，那一年，在圣方济各教堂，我用自己手中有些笨重的相机，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拍下了不少教堂的照片。
在时隔两年多的2010年9月，我再一次来到这座小小的教堂。我将注意力放在了透过教堂内部高窄的五彩玻璃窗之外的风景，放在了那蔚蓝的海水和天空，放在了那轻盈洁白的云朵，放在了那无声流动的风中。
我在想，方济各教士当年生活在这片小小的海岛高地时，当他站立在我此刻所站的位置，他该当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这样一想，恍惚中便看见了一个高瘦的身影，默默地站在我的身旁。他无语，我亦无语。然而我相信我感受到了他内心给予这座海岛、给予这个地区的人们的那种慈悲和爱恋。
我也还记得独自一人去沙堤渔港时的情形。军营出来不远的一个下坡处，有很多店铺和来往的人，我在那里和一个摩托车司机谈好，他将负责带我去沙堤渔港。这个很尽责的摩的司机，他不止带我去看了沙堤渔港，他还指给我看很多如果他不说我将不怎么了解的路边典故。比如关于张保仔的故事，比如榄眉相对，比如猕猴山，比如岛上宝藏……我想在岛上生活的原居民，他们一定都熟知这些在岛上代代相传的故事。
更值得大书一笔的，是这个摩的司机带我在他家楼下转了一圈，我们意外地看到他家附近的沙堤小学正在举行庆典活动，很多可爱的岛上孩子，他们除了肤色稍黝黑一些之外，和城里孩子并没有多少不同，他们正在红花簇拥之下载歌载舞，而附近的渔民、家长，都在兴致勃勃地观看着。我感受到了他们安然生活的惬意和欢畅。
而在2009年的8月，女儿的暑假即将结束的最后几天，我决定和先生一起带她去下川岛看海。那一次，我们一家三口，第一次同坐一条船行进在海上，女儿兴奋地叫着笑着，小眼睛一直观察着船外的波浪，全然没有晕船之感；而当我们终于抵达王府洲海边，先生和女儿竟然不顾下午三点多仍毒辣的太阳，执意要赤脚在沙滩上行走。我的相机，拍下了先生背着女儿在沙滩上行走的傻冒样儿。那是一家人开心幸福的一天。王府洲那天的阳光、沙滩、海浪、云朵、寄居蟹、小贝壳……它们一起见证了一个平常小家庭的幸福。
这一次，是2010年的9月，应江门日报社之邀，参加文学笔会。笔会的两天时间里，上下川岛的天空，特别蓝，特别白，心情自然是愉悦的，一方面，是因我自1994年来到江门后不久，即与报社结缘；另一方面，因笔会诸人都是朋友。没想到这一次故地重游，我会将上川岛和下川岛逐一地看了个遍。这种感觉，就像原本以为只会获赠一份礼物，没想到，最终却是满溢在怀。
上下川岛从几百年前荒僻无人的海中孤岛，到渐渐出现人烟生灵，经历历史的风雨激荡，到如今的和平盛世，尤其是在改革开放以来，川岛人极力倡导旅游文化、大力开创海岛旅游，已不知迎来送往多少慕名而来的中外游客。美丽的川岛不会记得我，但是，川岛无疑已被我装进心里面。只要我想要休憩，想要呼吸空阔之气，我只需闭上眼睛，便可轻易地让心灵飞返那曾让我的身心和目光无限流连的所在——站在月夜的海边，听着一阵又一阵拍岸的浪涛，与天地对话，恍惚中，像是有沁人心脾的笑声，正悄然穿越灵魂，穿越时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