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 好姐 (澳門許世儒)|文学艺术

离线许均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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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倒序阅读使用道具楼主发表于: 2013-03-22

好姐

許世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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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姐

    “媽……我懷孕了。”
    電話那邊女兒的聲音漸漸變小，但對好姐來說這短短的幾個字猶如晴天霹靂。
    “你說什麼！”突如其來的噩耗讓好姐不能自已地放大了音量，但她很快又意識到不應該太大聲，以免打擾到女主人和隔壁房間的老太太，更多因素，是不想她們知道自己和女兒的情況。
    “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那個男的是誰？是不是你的同學？”
    “媽媽，你別激動……”女兒的聲音稍稍恢復正常，“他是我的英語老師，我們是眞心相愛的……”
    “老師怎麼會作出這種事！他年紀比你大多少？他沒有家庭嗎？”
    “媽……他雖然比我大十歲，但他很會照顧我，他跟他老婆不幸福。媽，你不明白的。他答應我會和老婆離婚，然後我們就結婚。媽，我需要錢。”
    “我給你準備錢，趕快去醫院打掉，你怎麼會幹這樣糊塗的事！”好姐帶着命令的口吻，盡量壓低聲音。
    “不，媽媽，已經兩個多月了，我打算把小孩生下來……”
    好姐懷着忐忑和不安的心情，辭去了家務工作。火車開動，緩緩離開了這個城市，好姐的心情也慢慢變得平靜。她看着行李架上的行李箱，放得挺穩固，裏面的幾瓶茅台應該不會碰壞。好姐打算把這些酒賣給大酒店，換些錢給女兒。她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希望這是場夢，醒來的時候，這些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但事與願違，她必須面對這些發生在自己和女兒身上的種種不幸。
    女怕嫁錯郞，好姐的丈夫嗜賭、酗酒，整天遊手好閒，每次喝醉酒都會對好姐拳腳相加。好姐不堪丈夫的肆虐，帶着年幼的女兒離開了破碎的家庭，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
    好姐沒有什麼學識，只能依靠為大城市一些家庭做保姆或家務的工作，獲取微薄的工資，也是這份工作讓女兒完成了小學、中學，甚至上到大學。好姐把女兒當做寳貝，把自己能做得最好的一切都給了女兒。有幸的是女兒乖巧、懂事，這是好姐的驕傲和希望。
    保姆和家務掙的錢不多，而且工作辛苦。某些有背景的家庭，會尋找較有姿色的保姆負責家裡單身老年男性的起居飮食，美其名曰照顧老人，給的待遇也比較豐厚。保姆公司曾經給好姐推薦過類似的工作，但被好姐一口拒絕。好姐不想女兒看不起自己，也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道坎。
    女兒上大學後到了另一座城市，好姐雖然不捨，但也為女兒高興，女兒有學識，不會再走自己的老路，自己也可以專心工作，好好存錢。以前工作不好找的時候，好姐也經常換地方做家務，最近這份家務工作好姐已經做了兩年，比較穩定，主要是照顧一位老太太的飮食，女主人的要求也不高，而且對好姐不錯，偶爾會給好姐買新衣服和放假，前陣子看到好姐的手機不好用，還特地為她買了一款新手機。空餘的時間裡，好姐會找一些書來看。
    好姐心裡總是覺得自己的工作低人一等，這種感覺往往來自和女兒的交流。女兒曾在電話中叮囑過好姐，不要向自己的同學透露家裡的事和好姐的職業。好姐明白女兒怕被同學看不起，所以每次致電女兒宿舍時候都格外小心，也甚少到女兒學校探望。
    但母親終究是母親，好姐擔心女兒在外不能好好照顧自己，除了努力掙錢、省吃儉用為女兒寄錢，讓女兒生活安穩，花銷不比同齡人差以外，好姐不知還能給女兒什麼補償。女兒從小就失去父愛，也許正是因此，女兒更渴望一種成熟男性的關懷，但女兒現正在求學階段，根本不是結婚的年齡；對關愛的渴望也不能成為拆散別人家庭的藉口，假如這個家庭裡有小孩，那無疑將又會造成一個單親媽媽和未成年孩子的家庭，這是在造孽！
    為人師表，卻做出如此有悖倫理的事情；所謂“眞心相愛”就是拆散一個家庭，再組建一個新家庭。好姐不能認同這種只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的邏輯，只恨自己的女兒涉世未深，太容易相信甜言蜜語。但事情已經發生，好姐只能想辦法補救，不能讓女兒一錯再錯。
    好姐決定到女兒讀書的城市去，女主人家的工作即使穩定，也只好放棄。雖然存了一些錢，但女兒打胎和調養身體，需要大量的開銷。好姐不曾偸竊過僱主的錢，因為她知道那樣做不對，而且容易被發現。她記得在打掃房子時，女主人的櫥櫃裡放了好些酒，其中有幾瓶茅台，放的位置比較偏僻，即使沒了也不容易被發現。趁女主人外出的時候，好姐悄悄將這些酒放進了行李箱。
    好姐說女兒生病了，向女主人請了幾天假，並預支了一個月工資，坐上了火車。火車開動，緩緩離開了這個城市。

    許世儒

(http://www.macaodaily.com/html/2013-03/22/content_787822.htm 原刊澳門日報) (許世儒,水步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