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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行者”对以“胡适之”的始末及通信二则 </div><div id=text>
白化文
1932年,淸华大学新生入学考试,国文试题为作文一篇,题目是《梦游淸华园记》。另附陈寅恪先生所出对对子小题,上联“孙行者”,求对句。陈先生自拟对句,据说是“祖冲之”,略嫌板重。究其实,对句甚难,非于汉语、文学均有坚实根底且捷悟夙慧者莫办。当时全场仅一人对出,所对为“胡适之”。此对天机超逸,流转自然,实在陈先生原对句之上。作对者,卽吾师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周燕荪(祖谟)先生是也。周先生为人谦挹谨愼,以此为少年时游戏之作,绝口不复道之。解放后,王昭琛(瑶)老师自1952年起与周师在北大同事,至今三十六年,尚不获知。一日与袁行霈学长言及此对,叹为工绝,终以不知作者为憾。故下走特借《燕都》一角,表而出之,俾了此一段文字公案。
又据说,陈寅恪先生见此对句,亦为之叹服,还说,有这三个字,入淸华哪个系全行。盖欲与《世说》中“三语掾”并传,作佳话焉。周先生因家道淸寒,淸华费用多,虽考上该校第一志愿西语系,却未报到。他另外报考北京大学中文系,亦高中,乃入北大为系中高材生,执教诸师均以靑云到期之。当时北大中文系自二年级起分三组:语言文字组、文学组、古籍校订组,卽今北大中文系汉语、文学、古典文献三专业之早期模式也。周先生原意入文学组,沈兼士先生时任教北大,面命曰:“北大中文系语言文字组,每三年必有健者出。前有魏建功,后有丁声树。继之者其在君乎!”周先生因而感奋,决意入语言文字组,且英年卽有所树立,今日更为中国语言学界泰斗焉。
拙稿草成后,先后送业师周燕荪、吴小如两先生处求教。周先生十分谦挹,将拙稿中一段作如下改动:
〔原稿〕
沈兼士先生时任教北大,面命曰:“北大中文系语言文字组,每三年必有健者出。前有魏建功,后有丁声树。继之者其在君乎!
〔改稿〕
沈兼士先生时任教北大,每对诸生言:“北大中文系语言文字组,每三年必有人才出。前有魏建功,后有丁声树。诸生其勉之!”
周先生并有附言:
化文贤弟:原作稍有改动,以更符合当时之情景。
案:原稿中所录,乃笔者1951年面聆罗莘田(常培)先生所言,实为罗先生借沈先生之语对周先生个人表示嘉许,周先生此稿过于谨愼谦虚。建议《燕都》发表笔者此函,两说并存可耳。吴小如先生赐笔者函附上,亦建议发表。吴先生提出“孙行者”原作者陈寅恪先生拟对为“王引之”之新说。案“王引之”与“孙行者”为流水对,卽意义上先后有关联,“孙”年幼小,故“行”时需“王(父)”“引之”也。其工整远胜“祖冲之”,不仅平仄调和也。可能陈寅恪先生原拟两对,“王引之”未流传,今得吴先生揭出,又添一逸闻佳话。但鄙见此二对均不如“胡适之”之流利自然,且带有当时靑年人之调侃气息也。
化文兄:
尊作谈当年陈寅恪先生所命试题以“孙行者”求对,由周祖谟先生对以“胡适之”,文坛掌故,得吾兄之言而眞相大白,快何如之!惟陈寅老当年确有一标准答案,乃“王引之”而非“祖冲之”。“祖”与“孙”属对虽工,而“行”与“冲”同为平声,所对并不工稳。“王”亦有“祖”义,故祖父又称“王父”(首字可不拘平仄,卽“孙”与“胡”亦同为平声字也),“引”与“行”则对仗极工。此说盖闻之于淸华老校友卞僧慧先生。其言对以“祖冲之”者,乃传闻之异说。卞老名慧新,字伯耕,僧慧其别号,毕业于淸华大学历史系,乃寅老及门弟子,后又从先父玉如公受业,现为天津社科院研究员,固我之老友也。所言当无谩,故以奉闻。倘能代为公开发表于《燕都》,幸甚。
即颂
著祺!
吴小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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