栌榾与花棯的故事fficeffice" />
栌榾和花棯是地方叫法,学名是枇杷和番石榴。
牛强小学毕业后,因为文革停课,中学停办,待学在家当上了小农民。这天他在家里的果园树下看书(他喜欢看书,自己买小说看,也和人家交换着看。),是一本米丘林的故事。米丘林是苏联的植物学家,种出第一个梨苹果。牛强看着看着,忽发奇想:把家里的栌榾和花棯嫁接会怎样呢?想到就干,他把栌榾接在花棯上,又把花棯接在栌榾上,最后还搞了一个双株交叉互接,也就是把相邻的栌榾与花棯株,都在交接处把皮剥掉,用绳绑上后包上木糠泥。这几根嫁接株成了他天天记挂的对象,每天给它们淋水,就盼着能长出“栌榾棯”来。
科学家当然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几天后就发现几乎全部死掉。是几乎,那一对交叉着的枝条还在半生不死地绿着。已经是一个飞跃了,不是说他成功,是他脑子里多了很多有趣的幻想。一个人如果从“是”与“不是”,“对”与“错”的黑白时段转入思想时段,黑白的东西会被多彩的东西所代替,世界更精彩。这是牛强的青年时期的开始。
牛强的话越来越少,不是他不开心,是他想的东西多了。
春秋之交,山花烂漫,他喜欢到后山去掏鸟窝,今年他发现多了一些情趣,是那红艳艳的山牡丹吸引了他,是那白里透红的桃金娘吸引了他,是那绿茸茸的绵延山脉吸引了他,是那白练一样的河流,那镜子一样的池塘,那棋盘一样翠绿的稻田,那摇曳多姿的竹林,那长满胡子的老榕,那家家户户房顶上袅袅的炊烟吸引了他。和书本里的描述相比,家乡的景色好像更亲切可爱哩。——他在学着欣赏。
秋天到了,和往年一样在山上放风筝。风筝在摇头摆尾地越飞越高,他的思绪也放飞了,想到了朦胧的远方。——那和小说里说的一样多姿多彩的远方。
经历了农作的春夏秋冬,生产队给牛强上了宝贵的一课。以前干农活是零敲散打地,一边是贪玩学着干,一边又怕苦怕累懒着干,只知道一个模糊的概念。这一年,他从双夏的插秧开始,看着秧苗从黄转绿,跪着和幼苗亲近“耗草”(给禾苗除草),嗅着稻花的香辣去除虫,为灌浆的胎稻追肥拔稗,放水干田让谷粒成熟,追打着田老鼠收割晚稻;起垄种番薯,平垄点豆子,铺草养大蒜,挑水浇菜蔬,眨眼就是过年了;又是春耕、播种、插秧,顺带还“照黄鳝”(用灯照着田间晚上晒雾的黄鳝去捉),捉田鸡,早稻要熟了。
看着长高了一头,黑实黑实的儿子,牛强妈乐呵呵地说:“你比你爸爸还会做田工。”牛强只是憨厚地笑笑。
可不是?爸爸是车仔佬。再说,以前这里的男人确实不怎么做农活。
牛强的嗓音去年就已经改变,和大人一样,嗓门粗粗的。他和阿娣的接触越来越少,不单是因为没再一块去上学的原因;是有点害羞了,开始腼腆起来。
牛强没有注意自己这些变化,他一直记挂着嫁接的“栌榾棯”。死剩的那对交叉株,竟长出了新叶,还和其他株一样,也结出了果子。不过,不是“栌榾棯”。栌榾还是栌榾,花棯还是花棯。牛强失望之余,正想拆开它们,却发现包包里长满了根!——成了两棵独立的果树苗。
牛强没有把它们分拆开,剪下来后,一起种在果园边上,和母树一样,年年结着果。
牛强第二年又重新上学,是大队小学新开设的初中班。后来他把嫁接的事忘记了,而他无意中在母株上成功育出两株分割苗的技术,就是后来的圈枝育苗技术,被广泛应用于现在的水果快成苗栽培。到他醒悟到这一点,已经是三十年以后的事了。
想了解《乡情》各集情况,请点击下面进入:
《乡情(集辑)》
[此帖子已被 于广中 在 2010-4-16 23:10:54 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