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号声声牛群归
从前，我生活的村子靠村头的一个屋檐下，总是挂着一只硕大的螺号，它是每天傍晚用以召呼牧放在野外的牛群归来的号角，据说这只螺号历史久远，已经无从考究从何时流传而来。故乡有趣而美丽的这一幕，伴着我的成长而一直定格在我的脑间。
村子座落在一片丘陵中，周围绿树掩映，溪流纵横交错；村前是一望无垠的稻田，村后茂密的原生态树林隔着一座低矮起伏的山丘，俗称“放牛山”。
放牛山南坡下，一弘清水，一片绿茵，那是一口天然的清水塘滋润着这一带肥美的水草，成了村里牛群向往的“芳草地”。不知何年代起，这个离村子才两三里远的放牛山下的芳草地成了村里得天独厚的牧场，成了村里牛群世代相传的乐园。
每天清晨，这群耕牛与勤劳的乡民一样，在各家主人的吆喝引领下，到地里进行一天的劳作，它们忠实地履行着犁地、耙地、驮运及拉车的职责。“牛马活”很辛苦，累了也要吃喝、休息，于是每天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便又在主人的引领下，疲惫的身躯拖着满身泥水的耕牛陆续来到“放牛山”的芳草地。
每每此刻，牛主人大可放心离开芳草地回家吃饭去，而任由自家的牛儿在那里自在逍遥。那年月治安好，人本分牛也乖顺，故无需耽心它们走失或被盗，据传这种无人看管的牧牛方式历史悠久，一直兴盛而不衰。
人虽不在场，牛儿们虽逍遥自在，却从不擅越“雷池”而去，在这方园数百米的芳草地里，它们先是在水塘里泡澡纳凉、游泳戏耍、洗濯污泥，当一天的疲劳随水而去，饥饿感袭来时，它们便会悄然上岸自寻一隅，悠然自得摇头摆尾地啃吃着青草，吃饱饮足后，它们或奔跑咆哮，或嘻戏角斗，或静静地盘卧在草地的树荫下小憩，享受着劳累了一天后最快乐的时光。
到了黄昏时刻，各家的牛主人会不约而同地来到村口迎候牛的归来。人到齐后，便会有小伙子自告奋勇，拿起村头墙角上的螺号鼓足腮帮对着放牛山方向劲吹，这是对远在两三里地的山坡后面的牛群回家的召唤。
奇观出现了。
随着“呜——呜——”的连续长鸣，螺号声声，亲切而熟悉的号音随风飘去，它们先是竖起耳朵聆听，接着一阵小小的骚动后，无须驱赶吆喝，无人引领扬鞭，一个个却自觉腾起四蹄，争先恐后一路小跑，浩浩荡荡，蹄声嘚嘚，归心似箭般直奔家园而来。到达村口后，各自摇头摆尾的走向它的主人.....
出于好奇或者欣赏，童年的我常常站在高坡上，站在牛群回归村里的螺号前，出神地打量着眼前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上演的温馨动人的一幕，感慨着眼前充满原始乡土气息的画卷般的田园牧歌风光的美丽。
我想，即使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班听话乖巧的幼儿，对自己的掌控和执行也不过如此吧？人与牛群原来也可以达到息息相通这样温馨和谐的默契境界！继而，脑海里便会浮现出电影里、课本里屡屡见到过雷同的景象，田园牧歌风光如诗如画的太平盛世，又常常让我宛如穿越时空来到遥远的远古时代......
(原载2014年11月18日《世界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