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玫瑰
(本文于2019年7月26日刊登在北美《世界日报》家园版)
袁剑毅
前院靠近车道的一角,三十多棵玫瑰,种下刚满两个月,如今已满树花开。那一朵朵红的,黄的,白的,篮的,紫的,粉红的,橙色的,红橙双色的玫瑰花,五彩缤纷,竞相绽放,看着令人心醉。 这是我退休后的首批“杰作”。说到退休,几十年来听得多也见得多,但总觉得自己离这一天还远。虽然心态总是如此的貌似“年轻”,但我心里明白,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一天是终归要来的。于是,为了将退休生活安排得充实些,我早就有了打算,拟了几个选项,比如练书法,写文章,学摄影,自驾游,栽花种果,等等。虽然选项颇多,但我的首选是栽花种果,理由很简单,年龄大了,脑子不灵光,前面那几项有点吃力,而田园活以动手为主,容易对付。于是,我打起了前院的主意。 我家这前院,还算大。绿茵茵的草地,就像一张大地毯。可是,一直以来总觉得有些美中不足,想来想去,其实就是少了树和花。 我素来喜欢花。十岁以前,住在县城,位于城中心的人工湖,其大道小径,到处都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开在湖面上的莲花。 十岁以后,我生活在乡下,整整十五年,从未见过类似城里一样的花。那年头,乡下人连吃的口粮都不能自给,哪有闲置的土地去种植供人观赏的花呢?来来去去都是后山的山捻,春花李等野生灌木开出来的花。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使日子艰难,逢年过节,喜欢插花的母亲,总会到圩里买一些五颜六色的皱纹纸回家自己动手折纸花。纸花虽假,但插在花瓶里,倒也满屋生辉。 后来,到了广州生活,头几年,住在花卉种植区的周边。那一大遍的田野,基本上是花田,以种菊花为主,也有康乃馨,剑兰等。这里种出来的花除了少量供应广州市场以外,大部分是外销出口。为了确保鲜花按时运给境外买方,花农们使用电灯泡催花,尤其是菊花,一棵仅留一朵花,每朵花旁边都有一盏电灯,每到傍晚,灯泡亮了,花地里顿时星光点点映照着花海如潮,美丽极了。从那时开始,我对菊花情有独钟,家中的花瓶总是少不了要插菊花。 到了洛杉矶后,不知道是不是气候的原因,很少看到菊花。每逢中国春节,Cosco也会组织一些菊花供应给华人顾客,可是,这里的菊花与广州的相比,相差实在太远了,有此花非彼花的感觉,因此,我从来都不会买。 我家所在的社区,家家户户都有前院和后院。前院是敞开式的,以植草为主,靠近屋边的地方大多用来种花。也许又是气候的原因,大部分人家都是种玫瑰、月季、茶花和含笑等。茶花和含笑太普通,我不想种。月季和玫瑰极为相似,区别只是玫瑰长刺,月季不长刺而已。不过,LA的月季不知为什么颜色十分单调,而玫瑰不一样,它不仅颜色多样,花期长,同一时间每棵树开出的花最少五、六朵,有些超过十朵,非常好看。最后,我决定选择种玫瑰。 Home Depot 苗圃里的各种树苗,少说也有上千种,大多都是枝繁叶茂,唯独我要买的玫瑰树苗却根本不像树苗,既没有枝也没有叶,更不用说是花,只是一个个嫁接出来全身长着三角刺的小树杈,像极了小时候玩的丫杈。看着这样的树叉,我心里有点纳闷,玫瑰花美丽动人,它的树苗却如此丑陋?我不禁担心起来,这样的树苗买回家,能种活吗? 担心是多余的,这些难看的丫杈,种下地不久,竞然全数存活。这时,我忽然体会到,人不可貌相,树也不可貌型啊。当然,今年的雨季,也帮了我一个大忙,因为近两个月来,LA的天空就像穿了个窟窿,几乎天天大雨不断。记得乡下人常说,雨水充足,种什么都生,这或许就是经验。 说起来,这丫杈树头也是出奇的容易生长。种下地约半个月,树杈上那几支尖尖的三角刺忽然间破裂,从里面蹦出了嫩芽,这真的是有点出乎意料。接着,过不了几天,这嫩芽开始疯长,每天都在一节一节地攀升,长成了树枝,长出了嫩叶。开始时叶子是绿色的,一场春雨后,叶子由绿转成了深深的咖啡色,油亮油亮的,青翠欲滴。 这时,已经成型的玫瑰树,其主枝和分枝,先后长出了一个个穿着绿色外衣的花蕾,每棵树都有二三十个。当花蕾顶破了外衣,那柔软如丝绸般的花苞,便含情脉脉,娇羞妩媚地呈现在眼前。很快,在阳光的沐浴下,花苞终于尽情绽放,各种颜色的花朵带着淡淡的香味随风摇曳,令人心旷神怡。 退休,是人生路上的尾班车。人到此时,境界自然有所不同,与世无争,随心所欲,应该是座右铭。我庆幸能在自家门前拥有那么一小处玫瑰花地,换取心田的安宁,好让时光静静的流淌,太阳升起时看花开,夕阳西下时观花落,细细品味退休生活的从容和美好。 (本文见报时因有字数限制,故略有删节,此处是原文) [ 此帖被袁剑毅在2019-07-27 07:25重新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