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情结          刘荒田 [复制链接]

台城情结
             刊于2015年2月24日世界日报              
                                                         刘荒田


深秋，台城的天气犹胜彼岸以四季如春闻名的第二故乡旧金山。重阳节前一天的深夜，我临睡前扶着借宿处阳台的栏杆，对着深蓝穹窿下一盏迷离的灯说：台城，我又爱上你了！
满打满算，我出国前的32年，有13年在这里度过，乡愁里面不可能没有台城的校舍、湖和相思树。可是，在去国的另外32年中，我对它的迷恋被光阴折旧。我和它，可拟为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漫长婚姻，命定地要爱，逻辑上非爱不可。然而，就是差那么一点儿火候。头一次游子归来，自然感动无比。而后，还乡的次数增加，对它虽也没感烦腻，只是，不能说爱。 “熟极”未必有爱，“新鲜”反而可能一见钟情。
和“爱”一般，“不爱”也是难以解释的。非要说理由，也许是：由“暗示”作纽带的记忆链，因旧物荡然而断裂。所谓“物是人非”，前者有“是”才惹来对消失的“人”的思念。上初中时晚饭后常常进去吃9分钱加一两粮票一碗的“净面”的“余湛记”，明明躲在县前路的旧楼群，却找不到。青云路侥幸躲过拆迁，基本上是抗战胜利至解放这些年建的矮小建筑物，可是，初一那年，一个饥寒交迫的日子，路过这里，被父亲的朋友拉进去，饱餐牛膜萝卜的铺子呢？夏天的夜晚，以销魂荡魄的芬芳把我铆在树下，让我哭泣，让我效法唐·吉诃德，向虚拟情人喃喃地诉说单相思的白玉兰呢？人工湖藏匿弯月的莲荡，莲荡深处的小艇，小艇上的歌声呢？尽管我没有遗落爱情，然而，光是轰轰烈烈的文革——牛屎巷的大字报棚、沿街刷大标语的墨汁桶、批斗的高台、游街的牛鬼蛇神长队，造反派在街心飘扬的大旗、横着女战友裸尸的西园、我离开校门前夕贴在军管会前大街的大标语“明天是我们的！”都找不到一丝遗痕。“抚孤松而盘桓”，是古代倦游的读书人回乡的标准动作。我却找不到此前的任一棵柳，“别离江上还河上，抛掷桥边与路边”，柳丝是母亲无所不在的手啊！
洋谚云：“爱和咖啡，均要趁热”。感情冷下去，即使退休以后在国内的定居地，离台城不过百多公里，也懒得回去。如果爱意犹存，不必赴约，开会，也不必去扫祖先以及友人的墓，独个儿在残破的南昌街、在环城南路背后的城中村，在曾痴望窈窕淑女招摇远去的母校校门前，也能徜徉三天三夜。老来如此寡情，不是背叛吗——我深深自责。
然而，神奇的变化发生在今晚。坐友人的车，午后回到台城。晚饭，和友人一起在村庄的禾堂，与皮肤黧黑的乡亲们一起吃咕噜肉和蒸芋头。他们在庆祝一年一度的“老人节”。秋风徐来，乡音盈耳，使得饭菜别有风味。这村庄，叫山塘，文革中村民和我们同一派，一次武斗中似乎造成一民兵的死亡。我就此对热衷于咏春拳的中年汉子打听，他茫然以对。我并不觉失望。故乡于我，依然以“抹杀过去”为关键词。
晚饭后回到人民广场。和好友K一起，开始逛街。从7点到10点，3个小时下来，天晓得走了多少路。穿过人工湖畔的大路小径，绕广场数周，走过通济桥，进为应节而举办的河滨嘉年华会。沿河岸，穿过许多人阵，打破许多重摊档的包围。脚步搅拌过的话题无数，官场、出国、文事、旧人、黄鳝饭、山间的土茯苓、海边的螃蟹。“我替公司出面买了6台以柴油为动力的捷达，开出租车公司。开头谁不骂我笨，可是，承包的司机没一个不感激我，一个月下来，单是油费，就比用汽油的车省一千多块。”那是K从商经历的得意一笔。看到什么，谈了什么，都是次要的。这一趟，于我的意义如此之大，缘由依然在“暗示”。
“暗示”所启示的是：故土的生命力在斯。不要从熏得你两眼冒泪的烧羊肉串档子的烟气去找“题外之旨”，不要从湖畔石凳上突然闪出的游妓的暧昧手势去哀叹世风，不要从霓虹灯下的招牌去凭吊深巷的木屐。小区外头的甜品店，无论如何泡不出用开水冲炼乳和鸡蛋的味道，那是50年前祖母从9公里外小镇带进学校来的营养品，老人家给我整个中学生时代唯一的温情。
我的家乡，民间从来就是这样的，俚俗，粗粝，土得掉渣，无可救药的纯物质观，乃至杨朱“拔一毛利天下而不为”的唯我主义。它和激进、极端无缘。故乡的特质就是土地的特质。在家乡生息的人，都全心拥抱世俗生活。现世是唯一的皈依。我在台城北面的纱帽山下的8年（读书6年，造反2年）间，每逢阴历逢二逢七的墟期，凌晨开始，鸡公车缺少润滑油的轮子，便从柠檬桉夹着的公路上，吱纽吱纽地响起，那是满载着猪崽薯、花生、黄豆和蔬菜的大队。它倔强而刺耳地昭告，对什么运动，什么政策都不买账，要过的是“日子”！此刻，在秋风徐徐的夜，躁动的依然是“过日子”的欲望，计谋、行动。学院派不着边际的玄幻，网络世界的虚无，衙门的阴险和怠惰，商场高层的阴谋，都和灯光里的底层百姓风马牛不相及。在没有车辆骚扰的步行街，不见书店、书摊，几本过时的时装杂志摆在报刊档的不起眼处，那不要紧，在这样的夜晚，只有野性，赤裸裸的俗气。出卖镀金项链和化学物炮制出来的玉镯的老板娘，眼神如此坦然。时装店里的姑娘，在里面待久了，没客人来，便探头看街景，脱下一只高跟鞋蹭痒。为手机服务的小摊子少说也有几十个，天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膜要贴！水泄不通的人群，他们在干什么？吃肯塔基的炸鸡还是麦当奴的油条加豆浆？单车、摩托车和出租车在最密集的行人中抢道，才叫叹为观止——不知怎么一来，毫发无损地各适其适。手拿气球和冰糖葫芦的小孩子，把婴孩搁置临河栏杆上的少妇，边抽烟边指挥倒车的送货员，在水边垂钓、对身边排水口源源流出的汽车废油毫不在意的青年人、正经得过分的算命妇人、在摩托车上以蚂蟥吸血的劲道紧贴男驾驶者后背的村妇。世俗里有“八卦”的本义：“近取诸身，远取诸物”。
桥上，一个穿不合时令的西装的老男人，神情恍惚，对河凝望，似乎被项链般环绕河岸的璀璨灯光所吸引。我知道，他是我一般的漂泊者，在纽约或在西雅图某家中餐馆吸足油烟，终于回到家乡。他祖籍在此，他在苦苦追寻往昔，和20年前的我一般。他注定是失落的。我差点走过去，和他握手，自我介绍，并不同病相怜地对他说：“别找了！”
然而，依然“有”的，那是一以贯之的红尘十丈，即“地气”。木心把人生喻为“管道”，一切都从中经过。我的故乡，姑且譬作一条总在进水却永远不会沉没的“漏船”，它的破洞，来自内外的侵凌、破坏，从战乱，运动、污染到人心的败坏，以及作为侨乡最显著特征的异国影响，它承载着残缺、热闹、弊病丛生、光明、快乐、苦难、困惑的人生，以及梦想（其中，出国，乃是最沉重、最具诱惑力的终极之梦）。它不会沉没，为了人们总会把伤痛、遗憾、不平的“水”舀出去。船在时间之河顺流而下，船上人不会刻舟求剑。
一旦找到这个意义，我的爱马上有所附丽。就此，我响亮地对双亭桥下的湖波（它映照过第一次归国的容颜），人民广场边沿的凤凰花（火红的浪引发我青春的感兴），珠峰山坡上的水泥梯级（我上进修班时一边上登一边拆读情书），还有，诗人老赵（从前住在小巷，如今搬进小区，此刻在医院里奄奄一息，他曾教我写新诗）说：我的乡愁画成美妙的圆。

謝謝四叔優秀文章上傳分享！

优秀文章，谢谢四叔上传分享！

谢四叔上传优秀文章分享,谢谢！

QE哥•金融哥悄悄爱上了台山的绿水清山
房地产商也蜂拥而来．三两年间高楼大厦群挺拔台城郊野
…一个个来到台山的房地产商家会不会象香港四大家族一样，把台山的QE红利吃尽…
QE红利，什么是QE红利？网上搜索不出注释。＂QE红利＂是三婆创新的词语，但生活的经历，人人皆知并感觉它的存在，其有踪影有踪迹亦影响生活
各地房地产商利用房地产金融货币还正在疯狂分赃QE红利，而西方发达国家已发展到用QE红利创新保障百姓就业的一个个行业－－或家访护士或家庭护理（恰似一个：QE红利滴灌分配体系)
农村是金融沙漠，也是金山伯和ABC的根
城乡同源，农村不可持续金融沙漠化，侨乡台山有许多建村三百多年的村庄，有条件有能力绿化台山农村金融沙漠…
以人为本，以教育为本。创新农村金融，寻找农村金融载体，建立城乡金融循环生态平衡

金牙三:QE哥•金融哥悄悄爱上了台山的绿水清山
房地产商也蜂拥而来．三两年间高楼大厦群挺拔台城郊野
…一个个房地产商家来到台山——会不会象香港四大家族一样，把QE红利吃尽…
QE红利，什么是QE红利？网上搜索不出注释。＂QE红利＂是三婆创新的词语，但生活的经历，人人皆知并感觉 .. (2019-10-26 05:14) 

  QE红利
真有“QE红利”存在吗？

山村哥嫂有正常的＂QE红利“补水滴灌系统真好，不需要精准扶贫了…

优秀文章，谢谢四叔上传分享！

QE红利
发现追踪QE红利踪迹，研究西方发达国家的-QE红利滴灌分配体系。
构建 QE红利平民蛋糕
以人为本。以新思维教育培养组织新时代人参与(新就业）QE红利服务社区丶服务家庭老弱病残
1 构建福利金融货币循环体系，创新用金融货币推动－社区服务-新产品
2 预防房地产金融吃尽＂QE红利”
借四叔一亩三分地-三婆广告《利益沙盘》对利益的…
谢谢四叔

QE－货币量化宽松（印钱）

QE－货币量化宽松（印钱）
QE红利－货币量化宽松带来的利益蛋糕

谢谢四叔上传分享！

为出自台山的文学大师而骄傲

谢谢四叔上传分享！

优秀文章，支持！谢谢四叔上传。